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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及笄少女惊丧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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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叶的手被母亲紧紧地攥着,心似刀剜,强忍着不肯哭,见母亲瘦弱如西风秋叶,此刻脸颊嫣红,目光灼灼,仿佛扑火之蝶,转瞬即逝,心里自又凉上几分,却依然奢望母亲突然好转,可以让自己尽心服侍,母女二人自此相依相伴。桃叶强扯出一丝微笑,将脑袋枕在母亲的手背上,如平日撒娇一般轻轻蹭着:“ 娘,宇文伯伯已经派人去请李妙手大夫了,李大夫精通中医药理,又是在西人的大医院里做事,淳王爷多年的沉疴便是他医好的,您只管安心静养,待得李妙手大夫赶来,定能手到病除,长命百岁。“ 桃叶之母细细端详着逐渐长大的女儿,见其年龄尚幼,姿色仪态丽质难掩,更胜自己当年。心里又是骄傲,又是忧心,感慨万千,不禁伸手反复得抚摸女儿那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面庞,簌簌落泪,哽咽难言。桃叶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悲痛,一边微笑着软语相劝,一边拼命睁大眼睛,强忍泪水,只不肯在母亲面前哭泣。母女二人依偎着,往日温馨,不断浮现,桃叶只盼望着李妙手大夫尽快到来,而母亲此刻已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却挣扎着让桃叶去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裹:“桃叶,这个包裹里的东西,都是你生身父亲给我的,上面有他的名字,你一定要收好了,以便日后与他后人相认。我本是蒙满贵族后人,只因皇朝失势,家道中落,你祖父被乱党所杀,你祖母带着我辗转流亡东北,在那里遇到你生父,他贪图我美貌,软硬兼施,逼你祖母将我嫁给他做小,你祖母自觉愧对祖上,在我成亲当日悬梁自尽,我被软禁了将近一年,怀了你之后他才放松了警备。我不甘心跟他一辈子,便找了机会连夜逃出来,后来昏倒在野地上,被一个卖皮革的猎户救了,他带着我一路逃到了江浙 。” 语音未落,只听一时间门外刹车声,脚步声,低语声匆匆交错而至,随后急切的敲门声,夹着阿牛爹压抑着的喜悦:“ 桃叶儿,宇文老爷和少爷带着李神医来给你娘看病了!”桃叶一边欢声应着,一边飞快得替母亲掖好被子,放下帘帐,这才将门打开,谢过众人,只单迎着李妙手大夫进来。李大夫才一端详桃叶母亲的面色,便赶紧就从箱子里掏出针管,药剂,兑好了顺着手腕静脉推了进去。不多时,见她气息逐渐均匀,面色泛红,这才一边让让桃叶将母亲搀扶起来,用听诊器前前后后的听了,一边听桃叶将病因,病史,近期发病的频率,症状以及用药和饮食都说清楚。李大夫愈听,神色愈发凝重,冲桃叶使了一个眼色,撩帘转身出屋,桃叶脚步略显虚浮的跟在后面,欲问还休。李大夫冲宇文嘉树等人施了一礼,神色歉疚:“这位夫人已是心肺俱竭,李某惭愧,实在是回天乏术,估计很难熬过今夜。在下已经为夫人注射了强心针,家人如果有什么话,就现在进去和她说了吧!”
宇文嘉树心知已无丝毫希望,但是看桃叶已是五内俱焚,毫无血色,整个人仿佛落叶秋风一半颤栗不止,不由心生怜惜,厉声对李大夫敦促道:“你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一定要不惜代价,全力救治!” 李大夫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只缓缓得摇了摇头。桃叶惨白着脸,强撑着向淳王爷和李大夫分别施礼,言语哽咽:“桃叶在此代替母亲,多谢宇文伯伯和李大夫出手救助。桃叶心知母亲已是病入膏肓,还请伯伯不要为难李大夫,他已经尽力了。桃叶和家父还要照顾家母,就此失陪,还请诸位见谅。”李大夫见桃叶小小年纪,却已经如此明理懂事,不由目露赞许。宇文桐见她神色凄楚,摇摇欲坠,心疼不已,急步上前,伸手欲扶,桃叶却已伴着阿牛爹进到内室去了。桃叶的母亲此时神志清明,见她二人进来,便微笑着唤阿牛爹,:“相公,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阿牛爹嘴唇哆嗦着,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涌出眼眶,扑上前紧紧抓着桃叶母亲的手,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桃叶见此情景,心里更是酸涩苦楚,强笑着张口欲劝,才喊了一声母亲,就已经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狠狠得将嘴唇咬出血来,才觉得稍稍镇静些:“娘,刚才李大夫说您的病虽然来得有些猛,但是小心调理,还是可以治愈的。您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派车过来接您去省城大医院,过几天等您好得彻底了,桃叶陪您去西湖赏桃花。” 桃叶的母亲淡淡一笑:“桃叶,你去把宇文桐少爷叫进来,我有话要和他说。” 宇文桐进来的时候,桃叶的母亲在阿牛爹的扶助下已靠着墙坐稳,面目冷峻,冲着自己略一点头,厉声询问:“宇文桐,你喜欢桃叶吗?如果我将桃叶托付给你,你将如何待她? ” 宇文桐深深看了眼桃叶,毕恭毕敬得立在床前,一字一顿:“夫人,桃叶与我,仿若魂魄,宁失性命,不染精神。” 桃叶的母亲听了,颇为触动,神色和缓了许多,沉声接着问道:“宇文桐,你若肯答应我,一生一世与桃叶不离不弃,永远将她视为珍宝,全心全意爱之护之惜之,一辈子不让她受丝毫委屈,我便从此将她托付给你。” 宇文桐毫不犹豫,举手发誓:“苍天在上,我宇文桐愿意一生一世照顾陪伴桃叶,无论贫富贵贱不弃不离,全心全意疼爱呵护,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桃叶的母亲静静听完,两只手突然狠狠抓住宇文桐的手,嗓音嘶哑着威胁:“宇文桐,你要时时刻刻记着你今天说的话,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宇文桐见她护犊心切,虽然语气凶狠,神色里却饱含哀求,心里也是百味杂陈,任她将自己抓的鲜血淋漓:“ 伯母,您放心,此生能与桃叶相识相知相伴,晚辈三生有幸,” 余下的话,宇文桐俯身耳语,也不知说的什么,桃叶的母亲面色逐渐缓和,伸手将两个孩子揽在怀里,目露慈爱。又将桃叶的手放到宇文桐的手心里,紧紧合拢,方才展露出一丝微笑,蠕动着嘴唇,还要说什么,突然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直直向后倒去。李大夫听到屋里大乱,赶忙进来,发现桃叶的母亲已是气息全无,再无丝毫生机。桃叶见母亲的眼睛依然不舍得望着自己,愈发悲恸欲绝,再也忍不住,扑在母亲怀里嚎啕大哭。阿牛爹和宇文桐在一旁,也是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