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色釉，信手绾红尘

11、少年立志开太平

　　落月鸣鸡，天清斗转，青蚨镇上的男女老少未及破晓，就聚集起来，淳王爷银发金甲，白驹如雪，飞扬而至，妙人们红妆锦衣，纵马疾驰，声如银铃。宇文桐，桃叶，阿牛，由淳王爷亲自教授，其余的都归由女将们教习。青蚨由于地势险要，镇上的人多善于攀山越岭，凫水弄潮，身手自是矫健。操练起来愈发虎虎生威，颇有气势，只是不谙阵法兵理，亦不识兵器设备，只得选些精要的，由浅入深的相机传授。淳王爷这边几日下来，发现几个少年各个资质不俗，阿牛力气甚大，桃叶灵巧异常，宇文桐沉稳过人，又难得都是勤勉刻苦之人，又因通些兵法阵局，晓些天文地理，不免留了惜才的心思，转而按照良将的苗子精心调教。时间如水，缓急有序，江南的秋意眼波一样，传来惊鸿一瞥的云愁雨恨，惹的山枫欲焚，江月无寐。棹纹深处，泊着一叶小舟，淳王爷携着三个少年郎，三个美妇人，把酒畅饮，扣舷当歌，最是痛快淋漓。琵琶汀淙湍急，惊起一滩欧鹭，“夜袭，水战”淳王爷持螯厉声喝问，桃叶弄水浅笑应对：“凡夜战者，多为敌来袭我军垒，不得已而与之战。其法在于立营，立营之法与阵法同。故《军志》曰：“止则为营，行则为阵。”盖大阵之中必包小阵，大营之内必包小营。前、后、左、右之军，各自有营。大将营居中央，诸营环之。隅落钩连，曲折相去，远不过百步，近不过五十步。道径通达，足以出入部队。壁垒相望，足以弓弩相救。凡路口必立小堡，上置柴薪，穴为暗道，以胡梯上之，令人守望。夜闻鼓声，四处即令燔燎。贼人夜入营门，四顾屹然，皆有小营各自坚守，未知所攻。大将营中或诸小营，先觉贼至者，当按兵勿动。敌贼尽入然后击鼓，诸营皆应，众堡齐起燃火，内照诸营。兵士悉闭门登垒，下瞰敌人。劲弩强弓，四面俱发。若奸人潜入一营，斫营杀士，即诸营举火，出兵四面绕之，号令营中不得辄动，须臾之际，善恶自分。若或出走，皆有罗网矣。凡与敌战，或岸边为阵，或水上泊舟，皆谓之水战。若近水为战，须去水稍远，一则诱敌使渡，一则示敌无疑。我欲必战，勿近水迎敌，恐其不得渡。我欲不战，则拒水阻之，使敌不能济。若敌率兵渡水来战，可于水边伺其半济而击之，则利。法曰：“涉水半渡可击。欲战者，无附于水而迎客，视生处高，无迎水流，此处水上之军也。绝斥泽，唯亟去无留，若交军于斥泽之中，必依水草而背众树，此处斥泽之军也。”淳王爷听罢仰首大笑，随手将剔净的蟹钳向空中一掷，一只鹭鸶应声而落，阿牛才要拍手叫好，只觉眼前一花，腮上一凉，却是一尾青鳜从桃叶那厢凌空跃来，宇文桐本是背水而立，鉴赏风月，此刻闻声反手相就，将鱼脊一翻，抛向舱里，那鹭鸶虽双翼皆伤，却本性未失，伸喙将之衔了，正欲下咽，阿牛一旁笑呵呵的早迎过来，扼着喉咙一转，躲到船尾拾掇起来。淳王爷看得颇有些目瞪口呆，随之连连高声称赞。见桃叶已是临案而坐，正揪了许多菊花瓣，漫不经心的一边揉搓，一边笑着吩咐：“阿牛，把鳜鱼肉片得薄薄的，用梅汁姜丝擦了，就着红醋生着吃，鹭鸶肉剁得碎碎的，用绍酒蟹黄团了，在滚茶里汆着吃。”三艳姬哪里品过这等有野趣的珍馐，不一会子，已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哪里还肯老老实实的坐着唱那“杨柳岸晓风残月”，歪歪斜斜的挨将过来，软绵绵的对着淳王爷唱：“我爱你，雪般头发乌个肉”未了，还叽叽咯咯的笑着揪他胡子，又转到三个少年这里，伸手在头顶各摩娑了一把，又唱：“我爱你，乌般头发雪个肉”，宇文桐和阿牛面嫩，将脸羞得通红，桃叶笑吟吟的看着，自斟自酌，十分得趣。见褚人皆醉，方才饧着眼站起来，依水弹铗清唱：“丽人阡陌上, 望我水云间。相知如相忘, 白头复相见。乘白马, 佩金钩, 锦衣华冠少年侯。聚时同执手，别时各奔走。丽人何在，一种情怀，两处风流。丽人何在, 佳期如梦, 几度春秋。丽人何在 ,莫负期许, 不许白头。”听得佳人垂泪，宾客肃然，却听她嗓音兀的一转，曲调清冷激越：“读书人，意气风发。华夏大梦方觉晓，儿女尤自□□花。日尽处，燃古刹，一片丹心怎托付？略回首，玉暖生烟，世事虚化。萧墙鸿门刀戈紧，自古英雄不白发。何必问，丹青谁画？江山易主也多娇，莫非装痴兼做傻？但由我，青史里，虚名暂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