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遗香》大月亮盘子

8、第 8 章

　　盛安三年三月。
　　秀女殿选过，下个月就是新人进宫的日子。
　　殿选那日我头疼没去，是太后和皇上还有贞妃坐镇的。本来只挑了四个，太后说“四”不吉利，逮到一个正五品国子博士齐家女，做主封了个贵人。
　　这样除了齐贵人，还有一个正四品忠武将军嫡女许氏也封了贵人，是这一批里封的最高的。之下一个才人和两个选侍。
　　新人的住处也定了下来，宫里正紧赶慢赶地翻修着。宋景安的妃子向来不多，之前在府邸也不过我、周挽青和张语燕。这下要一下子多添五个，可要热闹起来了吧。

　　正在寝殿里安然地吃着一盘云归给我去掉籽的葡萄，临月进来了。“娘娘，人带来了。”
　　我擦了擦手，看着临月身后一个洒扫宫女服的宫女跪倒在前。
　　“奴婢春莲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随即将头磕得咚咚作响。
　　我看不下去，忙道，“别磕了别磕了，刚养好的身子又要糟蹋了。起来吧。”临月上前将它扶起，又端了个小凳让她坐了。
　　“本宫说过，只要你能从慎刑司活着出来，本宫便答应你余生无忧。你能留住性命，是你自己的能耐，不必谢本宫。”
　　春莲坐着低下头，“奴婢不敢。”
　　自那时进了慎刑司两天后，周挽青就叫人将奄奄一息的春莲带了出来。他人只道周挽青心有怨恨，要亲自处置了她，便也没拦着。
　　之后，春莲就被带到坤宁宫的小耳房里，临月和云归亲自照料着。皇后的贴身宫女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有自个儿的小屋子，平常不会被打搅，便也无人知晓坤宁宫悄悄添了个人。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还是呆在这里避着人些。等外头安稳了，你再回到你的吴小主那里吧。”
　　春莲乖巧应是，我看差不多了，想让她回去，她却又跪下来磕了个头。
　　“奴婢斗胆，求皇后娘娘赐名。”
　　“也对，你在这宫里早已无人不知了。再顶着本来的名字是不妥。”我把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思考片刻，“就叫蕙心吧。蕙兰的蕙。”

　　黑幕沉沉，已过了宫里侍卫巡逻的时辰。我只带了临月，提着小灯，抄着小路来到钟粹宫里。
　　偏阁的灯还亮着，应该是余小仪在绣着东西。
　　当时我问她要不要搬宫——毕竟钟粹宫主殿里住着的是言常在，我说可以让她搬到顾小媛住着的长春宫。没想余小仪大大方方地说不必了，若让言常在一人呆在偌大的钟粹宫里，于心不安。
　　余小仪的义气让我感动不已。不过于她自己，能不受主位娘娘的管束，也是挺好的事。

　　我和临月悄悄走到正殿，敲了三下，又敲两下，再敲四下。不一会儿，门就从里面开了。
　　“小时候糊弄爹娘的把戏，亏得我还记得。”李如言一身素色寝衣，将我揽进屋里。
　　“你瘦了。”
　　“这都入春了，也该瘦了。”
　　我摸了摸腰上的肉，感觉她在内涵我。
　　“快坐吧。”李如言拉着我一同坐在塌上，“外面的事我都听说了。算来静妃的胎也有八个月了，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嗯。就要入宫的五个里面，齐贵人和邵才人是太后那边的，许贵人是忠武将军许将军之女，是同爹爹上过战场的。”
　　“好，好。”李如言垂眸想了半晌，“能否让许贵人住的离钟粹宫近些？只是不晓得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虽然没太明白她的意图，但李如言从小就比我聪明，我也就点了点头。“许大人的孩子，多半该是个爽朗豁达的。”
　　“确实。”李如言叹了口气，“听闻这次陈相拿边疆的事与皇上不愉，朝堂上也就许大人敢和陈相叫板。”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七年前的冬日，爹爹带着大哥和二哥去了边疆，偏塞了个宋景安进去，在一次遭受突袭时，爹爹帮他挡了就要插进胸膛的枪。他是百战沙场令敌国闻风丧胆的李大将军啊，就那么陨落在边疆的雪地里。
　　这次没有了爹爹，也没有二哥和宋景安，只有大哥一个人，带着南雍国军和大半的李家军。宋景安必会保他无碍，我想。
　　李如言观察着我的脸色，将我揽进怀里，“会没事的。会平安的。”

　　四月初七，新人进宫。
　　许贵人入长春宫偏阁，齐贵人入咸福宫偏阁，邵才人与白常在入启祥宫偏阁，方常在入钟粹宫偏阁。
　　头日皇上翻了许贵人的牌子，然就在皇上摆驾前被启祥宫的人拦了下来，说静妃腹痛，求皇上去瞧瞧。
　　对静妃的胎皇上自然上心，急忙摆驾启祥宫。万幸太医说安养便可，众人安心，皇上又陪到静妃入睡，方出了正殿。
　　没想新进宫的白常在求宠心急，竟在殿外一舞。皇上怒极，将其降为更衣，又命跪上一夜为静妃与皇子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