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遗香》大月亮盘子

9、第 9 章

　　宋景安总说我难伺候，怕热又怕冷。现下四月底便惹得一身暑意，动的多了身上就要黏糊，怪不好受的。
　　“我要冰块！”
　　“不行！太医说了，你的身子不能受凉，何况如今还没入五月。”
　　我气急，没过脑子便吼了出来，“早就坏掉了，管它受不受凉！”
　　我看着宋景安的脸色迅速黑下来，侯在殿内的临月与云归也惊慌地跪了下去。
　　他瞧了我良久，到底没有向我发火，“莫要胡言，乐乐。”
　　我不再看他，转过身子瞧着窗外。后院的梨花飘落，谢得差不多了。“你走吧。”
　　静坐半晌，身后才有动静。再有一月宋景安就有第二个孩子了。我的身子如何，又有何相干。

　　近日方选侍颇为受宠，抬做了常在不说，这日前来请安时戴了个贵嫔以上方能佩戴的并蒂莲金珠步摇，丁零当啷的，好不令人侧目。
　　“这声响的，本宫还以为皇上新封了个贵嫔呢，原不过是个常在。”安贵嫔斜了一眼方常在，抚着鬓上的白玉芍药簪说道。
　　那方常在端着茶盏只作未闻，这下恼了安贵嫔，“本宫说话，方常在是听不见么？”方常在才放下茶盏，起身福礼。“安贵嫔恕罪。臣妾愚笨，未晓得贵嫔是在与臣妾说话。”只是神色淡淡，举止亦无慌乱之色。
　　“你！”安贵嫔你了半天，愤愤转头起身，“皇后娘娘，您也看到了。方常在目无宫规逾矩佩戴步摇不说，还不尊高位糊弄臣妾！”
　　我看着方常在在原地跪下却不言语，那串金珠步摇仍一晃一晃的。“那支步摇，可是皇上赏你的？”
　　方常在低了头，答是。
　　我浅浅笑了，拨弄着护甲上的红宝石开口。“皇上赏你高你位份许多的步摇，是期你来日长远。没想你却如此急不可耐，只管在姐妹们面前风光一把，辜负皇上期许，亦叫本宫失望。”
　　方常在仍静静跪着，但我看到她握着丝绢的手紧了紧。
　　“既然是皇上赏的，本宫也不好罚你。只是今日之事，本宫必然是要说与皇上的。起来吧。”这时方常在才抬起头来，眸中流露惊慌与懊悔。
　　方常在踉跄着起了身，我看了安贵嫔一眼，懒得理她，示意她快快坐下不要丢人现眼。

　　那之后，宋景安果然再未翻过方常在的牌子，多去了几次许贵人那里，还添了封号“敏”，很是配合。
　　之后的五月十八，静妃于启祥宫足月生产，第二日晨诞下皇长子。太后做主升了静妃做正一品的贵妃，定于皇长子满月时行册封礼。
　　不仅如此，太后还解了言常在的禁足，虽不允其每日晨省，但偶尔召去慈宁宫伺候，不必日日困于钟粹宫中。
　　此事一出阖宫哗然。就是新进宫的也能隐隐瞧出太后与皇后不对头，太后此番却给皇后庶姐解了围。
　　云归说，“听闻是太后跟前的念秋姑姑瞧见言常在的宫女焚烧经书，一问得知是言常在为太后与皇上祈福所抄的经，无奈自个儿是戴罪之身，不敢呈上，只得偷偷叫人拿去烧了。”
　　“厉害了。”
　　“是啊。听闻足足有这么厚。”说着，云归用手指比划起来。
　　“啧，难为她了。”想起李如言那么秀气的字一股脑被烧掉，我都要心疼。
　　“娘娘，敏贵人求见。”临月进殿一脸无奈，说敏贵人哭哭啼啼的，似是受了太后的斥责。
　　“皇后娘娘！”敏贵人抽泣着进来，忍住行了礼。“快免礼。发生什么事了，叫你哭得这般伤心。”
　　敏贵人坐在小宫女搬来的绣凳上，云归在案上放上茶和一盘点心。“臣妾方才去给太后请安，在慈宁宫前遇到了言常在。明明臣妾位在言常在之上，她不将臣妾放在眼里不行礼也就算了，还出言讽刺臣妾！她说别瞧臣妾现在得宠，小心……小心升得越高跌的越惨。”
　　说罢，敏贵人又落下两行泪来。我虽心中啧啧称奇，却也不能显于色，“你莫与她一般见识。近日才得了些太后青眼，浮躁几日便是了。”
　　“小主快别哭了。尝尝奴婢做的绿豆桂花糕，皇后娘娘亦夸美味呢。”云归把那盘绿豆桂花糕端到敏贵人跟前，我给了她赞许的目光。瞧着她拿了一块糕点，我方开口，“这次许大人作为副将出征，皇上与本宫看重你，太后也必定是将你放在心上了，才肯多教导你几句。”
　　敏贵人听了，想了一会儿，觉得确实是那个道理，终于笑了，“皇后娘娘说的是。是臣妾短浅了。”

　　将敏贵人哄走后，我回了寝殿准备午睡。半睡半醒中总有一股梨花香缭绕，“临月，是外头的梨花开了吗？”
　　脚步声渐进，临月立在帷帐外，“娘娘忘了，后院的梨花谢了有些时候了，您昨日还去瞧了。”
　　我静静想了半晌，然脑中混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