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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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瑟说：“关于下一财季的区政府预算议案，希望各位能听一听我的意见……”
他的声音软得像云，没有半点攻击性，但会议桌边的区议员们无论如何都有些不自在。
不，不是因为他那过分礼貌的用词。准确地说，自从亚特诺突然什么都不说就卷包溜走，而这个小雄子接替他的位置之后，他们的议员生涯就没有以前那么舒服了。
首先是观看政府工作会议直播的人数诡异地飙升——这帮草民懂个球的政府工作？！
03区一半的虫甚至没上过启蒙院，会议报告对他们而言如同天书，他们到底哪来那么大的围观热情？？
但是一想到就是有那么多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们还是不得不稍微收敛一点。草民们看不懂报告，可看得出谁在摸鱼啊！
于是乎几位体面虫开会时不得不保持严肃且挺直腰板，那位雄虫也没有勇气在公开会议上坐他好雌君的大腿了。
其次，这小家伙的提案真的很讨厌，十个议案里有八个是在要钱。
而且都是些完全没必要的花费！什么修整路面，疏通下水，增加新鲜蔬果供应，甚至翻修旧城区？开什么玩笑，政府哪来这么多钱。
这颗废物星上的虫，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改善他们的生活品质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最后……也是最令他们不爽的……
就是每次开会都跟进来，并且大大方方拉张椅子坐在门口的那家伙！
对，就是那个头发超长还一脸坏笑的军雌！
那时新来的小议员可怜巴巴地说：“亚特诺先生临走前说这颗星球治安不好，所以我特地雇了保镖……可以让他也进来吗？保证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他不在身边陪着，我就没法安心讲话……”
议员们也是一时心软，点头答应了，没有特别为难他。
谁知这家伙得寸进尺，每次都要进门旁听！
单是旁听也就算了，这家伙完全不懂礼数，不但不好好站在雇主身后守卫，反而远远地坐在扶手椅里翘着两条长腿玩光脑上的射击游戏，就好像尊贵的区议员们全都是他的下级似的！
更过分的是，每次有哪位议员把他家主子异想天开的提案打回去，都要被他那可怕的表情恐吓一番！
虽说跟一个低贱的保镖计较这些事实在有辱斯文，但他的眼神攻击真的很凶险，那位身体柔弱的雄虫议员，几次会议下来已经被他瞪出胃病了。
这次政府例会之前区议员们已经达成共识，会议结束后跟伊瑟谈谈，让他那个放肆的保镖离大家远点。
诸位议员心不在焉，于是庄严的例会在敷衍了事中结束了，还不小心通过了一个关于扩建市郊简易住宅区的决策。
没想到，散会后不等老前辈们开口留他，伊瑟自己先快步迎了上来。
“诸位尊敬的同僚们，为了报答各位平日的关怀，我为诸君准备了一份薄礼。”
跟那位保镖不同，他的笑容里没有任何邪恶的成分，非常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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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瑟为每个议员准备了一颗水晶球。这种水晶内部有着奇异的结构，灯光穿过球体时，会被同时折射向数个不同的方向。
“是偏光水晶？”雄虫议员最先认了出来。他知道这东西这段时间很贵。
“您说的没错。这是我们在勘探矿脉时的意外收获……”
伊瑟轻笑着，压低声音：“这水晶矿不在明面上的开发计划之内，所以我也并没有在公开文件中提及。至少……先跟各位分享过最初的收益再说。”
听到“分享收益”，区议员们顿时来了兴致。这小子还是挺上道的嘛。
“只不过，现在招工好像很困难。”伊瑟的表情忽然变得忧愁，“临时聘用的工雌数量完全不够，再这样下去，不等我们把水晶矿开采出来，它的价格就要落回去了。”
议员们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方面我或许帮得上忙，”一位议员自告奋勇地站出来，“您那边需要多少，跟我说个数目就行。03区虽然没什么特产，优秀的雌虫倒是有很多。”
其他议员纷纷点头附和，假装当初根本就不是他们派人卡住了矿上的招工。
伊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那就太好了。您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哪里哪里。既然是同僚，理应互相扶持才是嘛。”
“那么，之后我会给各位发送正式的分红协议书。水晶矿那边还有工作等着我……”伊瑟向前辈们郑重行礼，“容我先告辞了。宗明，我们走吧。”
黑发保镖走到雇主身边，假模假式地也对诸位议员行告别礼。
不经意间，雄虫议员跟他眼神相对，不禁后背一寒。
这家伙脸上的表情和蔼可亲，但那双深色的眼睛完全没笑！
不行，要对他的雇主说清楚，下次不能把这个危险的家伙放进来——
等他想起这件事来，伊瑟早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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β-25位于β星系边缘，日照时间平均到每天只有八个标准星时多一点。
宗明独自伫立在广袤的赤红色平原上，夕阳为他的乌发染上一抹金红的光泽。
晚风轻起，一辆大型农机从他的面前轧轧驶过，压碎干燥板结的地面，撩起一阵新鲜泥土的清香。
驾驶农机的是个脸上有疤的雌虫，看到宗明的身影，降下车窗恭恭敬敬地向老大打招呼。
……自从被抓过来工作之后，这帮“鸠巢”的家伙规律作息，充足运动，加上高蛋白饮食不断，竟然比之前还……壮了……？
宗明茫然地点头回应。落日映红他俊美的侧颜。
这些年来他的足迹遍布宇宙，甚至探访过数种异族文明，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雌虫。
但是像他雇主这样把战斗种族的□□成员绑架来开荒的操作，他还真的没有见过……
而且这片地……到底要种什么啊？说起来，虫族有农雌这个概念吗……？
“宗明！”
宗明转头，看到伊瑟站在田地尽头朝他挥手。
“我们到山上去吧！”
他那兴奋的语气，一听就是又计划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自从“鸠巢”里的雌虫被他们分几次抓过来劳动改造后，这几天再也没有发生过针对伊瑟的刺杀事件，宗明一下子变得非常闲。
但是……并不无聊。
即使不用战斗，每天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在等待着，他还没有体验过这种全然不同的生活。
宗明展开翅膀，朝他的雇主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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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抵达山顶时，β-25的太阳已经完全没入地平线中。
在极短的时间内，夕阳的余晖也从天边褪去，天幕涂满了深沉的夜蓝。
宗明拂去一块大岩上的尘土，让伊瑟靠着岩壁坐下，自己也坐在他身边。
“要开始了……”伊瑟还在浅浅地调整呼吸，“宗明……你看下面。”
带着少许迷惑，宗明将目光投向山下夜色笼罩的平原。
没有任何前兆，黑沉沉的大地中央忽然亮起一盏白光。
白光搏动数下，像某种无声的呼唤，目力所及之处，整片平原顿时被无数盏同样的白灯照个通明。
放眼望去，就像地面落满了刚浮现在夜空的星星。
“夜明灯……靠接收白昼的日光充能，光谱与自然光十分接近，在首都星的花园里，通常用来给需要额外照明的植物补光。用它解决日照时间方面的短板之后，我已经选出了一些适合在这里培育的速成蔬菜品种……”
“所以，忽然又要种菜？”宗明轻笑，“我的好雇主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不是的。”
宗明很意外，他从没有从这位雇主口中听到过如此直接的反驳。
就好像是……他终于肯挪开那副驯顺乖巧的面具，露出一隙含有锋芒的本性来。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不管之前发生的事，还是将会发生的事，都不是一时兴起。就像棋盘上最初的落子，可能要很多手之后，才能看出当初谋划的形状。”
伊瑟忽然歪头看着宗明：“宗明知道吗？我会来到这颗星球，并不是偶然的。”
“是你那两位好父亲的指定？不……”宗明沉吟片刻，“你选的？”
“是。”伊瑟点头，“从知道我可能会被流放那一天，我就开始做准备，最后在诸多可能的地点中选择了它。这里是最适合我开始的地方。”
宗明不再说话，微笑着听他讲下去。
“选中这里之后，我做了很多调查，推演各种可能性，并进行技术层面的小范围实验……来这里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多少都已经在我头脑中的棋盘上发生过了。没有什么是偶然，除了……”
伊瑟停顿片刻，直视宗明的双眼：“除了你。宗明，你是我唯一的意外。”
“你不在任何的计算之中。没有你，一切不会进展的这么顺利，也不会推进得如此迅速。你就像是……神明送给我的礼物。”
他的眼神热烈而直接，宗明不禁眨了眨眼，他还不习惯直接面对如此坦率的情感。
过了一会他低声说：“应该不会有什么神明把礼物塞在垃圾桶里吧。”
“这不重要。”伊瑟温柔地笑着，“重要的是你出现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说完这句话，他将视线移向深空灿烂的群星。
“现在的我还什么都没有……不过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宗明喜欢星星吗？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能见到的所有星星，都送给你。”
宗明点头：“那我就好好期待着了。”
伊瑟还不知道的是，宗明此时注视的并不是星空，而是他那双落满星光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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