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雄虫和兵王老婆逆袭了》月亮飞蛾

6、招工

　　早上八点钟，天空还没有完全放亮，一辆车身贴着酒类广告牌的超大型货运星车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停在“鸠巢”的外围。

　　“鸠巢”是这座城市治安最差的地段之一，年久失修的建筑物臃肿地挤作一处，条条破败不堪的细巷杂乱地穿插其间，远远望过去就像是生长在城市肌体上的烂疮一样。

　　数年前，一伙无业游民占据了这个地方，逼走了最后几家正经住户，把这里改造成了犯罪分子和危险人物的老巢。

　　宗明先下了车，打着呵欠侦查了一圈周边情形，伸手把伊瑟也扶下来。

　　这个时间段，“鸠巢”的大半建筑都沉浸在肮脏的夜色里，只有面前这条窄巷子深处旋转着诡异的三色彩光，标明此处是一个可以彻夜寻欢作乐的地方。

　　伊瑟好奇地探头朝巷内望去。这种传说中的地下酒吧，他以前只在全息电影中见过。

　　“……我足智多谋的雇主就不能想个风险低一些的方案吗？”宗明懒洋洋地活动着肩膀，“比如让我自己进去？”

　　伊瑟仰头朝他笑笑：“宗明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保护我会有困难？”

　　“没有。”黑发军雌露出危险的笑容，“就按你说的办。”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按了按伊瑟的肩膀，确定他已经把贴身护甲穿好了。

　　·

　　酒吧大门被打开的时候，嘈杂的音乐继续响了一阵子才彻底停掉。

　　醉成烂泥的雌虫们三三两两从酒桌上抬起头，望向灌进凉风的门口。

　　一个漂亮的小雄子穿着浅色便服站在下行台阶上，眼神明亮，表情温柔，仿佛晨光提前照射进了这个宽敞而肮脏的半地下室中。

　　无形的兴奋之波顿时在雌虫间传播开来。除了“鸠巢”内部那些把出卖身体当成工作的熟面孔外，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跟雄虫面对面了。

　　他看上去没有敌意。雌虫们蠢蠢欲动，却不敢贸然靠近：雄虫的精神干扰可比喝醉了劣质酒更让虫难受。

　　“各位03区的公民，早上好。我是初来贵地的伊瑟·托米洛，有一项事关03区未来发展的重要事业需要诸位的援手……”

　　小雄子开始说话，嗓音美妙动听，每个字也都确实是虫族通用语，但雌虫们已经完全听不进他想表达的意思。

　　他们只是贪婪地盯紧他诱人的唇瓣和白皙的喉头，脑内充满各种下三路的妄想。

　　“……等一下……这好像是那个……干掉有重赏的？”

　　不知道是谁的一句低语，把满场想入非非的雌虫一下子拉回现实中。

　　大约三周前，“鸠巢”中开始传播一则悬赏，目标是一位独居在市郊庄园中的雄虫，附加要求尽量安排成意外身故的情形（不知为什么，有的版本并没有这一条），赏金数额则是让所有看到的家伙都忍不住拉回去看第二眼的程度。

　　不少雌虫兴冲冲地揣上家伙去碰运气，不过那只雄虫后来雇了保镖，想取他性命的都反过来挨了一顿好打，这则悬赏逐渐也就失去了当初的吸引力。

　　但是他现在……没带保镖，孤身送上门来？

　　在场的雌虫们交换着心领神会的目光，看向雄子的眼神已经染上了另一种更加具体的欲望。

　　他没法同时影响这么多雌虫。出其不意地干掉他，大家分了赏金，那具身体说不定还可以用用——

　　三只雌虫悄无声息地遁入暗影，准备从两侧挟持住他。

　　貌美的雄子仍然站在台阶上，像在表演诗歌朗诵的学生，一脸天真地谈论着城市的发展与未来。

　　“……我保证，到了那一天，诸位公民的生活水准一定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哪里要那么麻烦，你现在就可以帮我们改善生活呀。

　　雌虫们露出獠牙，朝他后背袭去。

　　酒吧里刮起一阵风，不，是三阵。

　　三个雌虫的身体朝不同方向飞出去，一个撞上酒桌，一个挂住灯架，还有一个嵌进了吧台后的酒柜里，随着他的身体像流质般瘫软倒地，柜子里的酒瓶纷纷裂开，便宜酒浆浇了他一脸一头。

　　雄子身后的阴影里转出一名雌虫，黑发末端几乎拂过地面，细长的眉眼之间全是快活的神情。

　　雌虫们陆续从座位上起身，团团把他们两个围住。

　　这只雌虫——这只军雌一眼看上去就不怎么好惹，但发生在眼前的暴力行为，加上空气中酒精的催动，已经把这群酒鬼的战斗本能完全激发了出来。

　　“看来我雇主的演讲内容有点难懂啊。”

　　黑发雌虫开心地折着手指的关节。

　　“还是让我来说点，以你们的理解能力也能听懂的吧？”

　　·

　　宗明盘腿坐在门口堆高的箱子上，一脸无聊地远程操作着货运星车的分拣装置，把四五十个不省虫事还冒着酒气的雌虫像装箱货物一样传送进工棚里来。

　　按照联邦法律，故意伤害情节轻微者，可以向受害者支付赔偿以避免受审和坐牢，而这赔偿，是可以用劳动折算的。

　　所以只要伊瑟手里有对面主动袭击的证据，他的碰瓷式招工并不违反法律。

　　所以剩下来的问题是……嗯，怎么说服他“招募”来的这些社会渣滓们安心接受劳动改造，不要想太多有的没的。

　　宗明毫不怀疑自己是一只擅长说服之道的雌虫，那些跟他意见相左的家伙，在经过两三轮“深入交流”之后，总会转而认同他的主张。

　　只不过这一次他要的，可不仅仅是“说服”。

　　他要这帮危险分子好好改造之余，彻底断了袭击伊瑟的念头。

　　工棚的地板上传来混杂着咒骂的爬动声，被抓来的雌虫们陆续醒了过来。

　　“你他X的……干嘛把老子弄到这种地方……X你雄父……”

　　“那倒是悉听尊便，反正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宗明宽大为怀地笑着，“在酒吧里不是说好了吗？接你们来挖矿呀。”

　　“哈？！你有病吧！谁他X的跟你说好了……”

　　啪。

　　刚才还在骂街的雌虫差点被这一记耳光抡飞出去，却没有任何虫看清攻击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在这里工作，嘴巴最好放干净一点。我家雇主喜欢有礼貌的虫。”

　　宗明收拢翅膀，优美地从半空飘落，足尖落地的姿态宛如蜻蜓点水。

　　雌虫们陆续爬起身，以他为中心围成一个圆。

　　他们或多或少已经意识到了自身的处境：要想拒绝这份从天而降的工作平安离开，不打倒眼前这家伙是办不到的。

　　宗明环顾四周，露出友善的笑容：“有意见的话，就趁现在一起提吧，这样比较省时间。”

　　···

　　δ-07星商业中心的某栋办公楼里，星际生态温室绿化综合设备公司的总裁莱斯利正神经质地挠着他的大脑门。

　　这只雄虫的发际线本就已经很高，被他这么一挠，又有几根头发飘落到地上。

　　ε星系和ζ星系之间的局势日渐紧张，为了避免战火波及，途经这两个星系的星门已经全关，他的两条送货去首都的星舰很不幸地被挡在了外面。

　　如果许愿有用，莱斯利愿吃素十年换战争贩子们原地暴毙，可惜虫族的信仰中似乎并没有这类维护和平的神明。

　　今天早上，他在首都圈的老客户给他介绍了一单β星系那边的生意。

　　如果是以前，莱斯利肯定懒得亲自处理这种小单，可他现在没得选。

　　约定的时间到了。莱斯利刚准备拨出星间通讯，没想到对方竟主动打了过来。

　　办公室的地板上投影出一位年轻雄虫的身影。他身着正装，气质谦和，在开口说话之前，先对着莱斯利优雅地行过一礼。

　　“午安，莱斯利先生。我想您可能已经从哈塔那里了解过我……”

　　经常出入首都圈的莱斯利确实知道这位客户的情报。托米洛家族的长子，跑去边境行星混了个区议员当——据说是因为评级不怎么样，被家里赶出门了。

　　用帝制时代小说里的词汇形容的话，他应该算是这个钢铁帝国的废太子。

　　管他是太子还是孙子，莱斯利只关心他能拿多少货。

　　“第一批的订单可能不会很多……”废太子抱歉地朝莱斯利笑笑，“足够覆盖三百标准星顷土地的夜明灯，还有配套的灌溉设备……如果还能赠送一些我指定的种子，那就更好了。”

　　天啊。这家伙根本就是神子吧。

　　莱斯利本以为这家伙顶多买那么百八十套夜明灯装饰自己新官邸的后花园，从没想过他能直接拿下那两艘星舰的货物。

　　不，等一下。他真的有这么多钱？他的家族肯定不会帮他买单，万一这货是个骗子——

　　“不瞒您说，最近我们在这颗行星上发现了小规模的偏光水晶矿。如果您正好也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用成品矿石来支付……”

　　画面那头的伊瑟操作了几下通话终端，办公室里立即投影出他背后的全景。

　　他似乎身处某个中型车间里，一条生产线连接着他背后的矿坑，十几名工雌正熟练地对刚开采出来的矿石进行粗加工，光泽独特的水晶就这样一块块从岩石中被分离出来。

　　这些工雌们个个虎背熊腰，有的身上脸上还刻着凶神恶煞的虫纹，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并非善类，不过莱斯利却完全没有留意这些细节，他的注意力全在水晶上了。

　　这水晶正是他急需的照明元件原材料，而且最近价格正飞速暴涨，囤在仓库里都能坐着数钱。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位大公子既然知道这些水晶的价值，为什么要拿它来买没什么用的温室设备呢？

　　难道……那颗星上有什么值得付出这笔投资的东西？

　　莱斯利含蓄地说出了他的疑问后，伊瑟垂下眼帘，有些难为情地笑了。

　　“跟首都星相比，这颗行星实在太荒凉了……我想至少把庄园附近的风景改造成我习惯的样子。您觉得……怎么样？”

　　……原来只普通的败家子行为啊，那没事了。不意外。

　　“好极了。”莱斯利殷勤地回应，“那我们来谈货价……”

　　这时，那位看起来心情很好的黑发工头，在伊瑟的背后朝莱斯利快乐地挥手。

　　莱斯利不知怎么回应，只好敷衍地用手势对他比了个“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