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矿脉 ...
-
“托你的福，还活着。”伊瑟笑容不变，“午安，雅格。”
雅格是他的四弟，一只再过不久就要迎来羽化期的雌虫。为了在进入“茧”之前肝完手头全部的课题，他这段日子直接在进修院住下了。
“我这边可是晚上……晚安大哥，样本我收到了。”
雅格坐进旋转椅里，他身后实验设备的屏幕中，飞动着一排排眼花缭乱的读数。
“‘以太虫’星际速递的效率还是厉害的，走的是星门吧？这么远的距离一天就到。”
看来宗明还是顺利完成了任务。不过……难道说自己昏睡了一整天？
伊瑟决定不把这个无关信息告诉对方。“那，结论呢？”
“完整的分析报告还没出，不过初步分析的结果，跟咱之前的猜想一样。新样本数据跟十八年前的勘测结果完全吻合……”
雅格上身微微前倾，青色的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芒。
“偏光水晶，绝对有，而且从伴生矿的情况来看，储量不会太小，纯度也很高。你就算用手去挖都有得赚。”
“多谢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尽管伊瑟绝对不会用手去挖矿。
“ε星系和ζ星系那两帮激进分子打起来只是时间问题。这几天偏光水晶的期货价格就一路走高，等到商路正式断了，那时还不知道要翻多少倍。”
虫族的血脉里终究流淌着尚武好斗的因子，即使联邦政府一直在标榜虫族已经摆脱了帝制时期的蒙昧与残忍，甚至为此停止了向外星系扩张的脚步，不同星系间仍然不时有内战发生。
只不过，富饶繁荣的首都星所在的Ω星系从来不会受到战火的波及。
“运输和出手方面就让哈塔去想办法。”雅格飞快操作着终端，“不过你得先把矿采出来。有了只有你能掌握的产业，他们就不会再轻易动你……”
伊瑟点头：“我会的。谢谢你，雅格。”
雅格把视线撇开：“干嘛这么见外。你可是大哥啊？振作一点。”
尽管他低劣的评级令整个家族蒙羞，两位父亲都恨不得他立即就死，但伊瑟在兄弟之间却意外地很有人望。
想到家中的幼弟们，伊瑟露出温和的笑容：“大家都还好吧？”
“这边当然没什么事。小崽子们还不知道你去哪了。大一点的么……知道这件事的，都挺担心你。”
伊瑟微微低头，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得干正事了，回头再聊。”
雅格靠近通话装置，他虚幻的投影几乎走到伊瑟身前。
“活下来呀，大哥。还有，早点回来。”
伊瑟笑着跟他道别。雅格和他的实验室消失了。
机会稍纵即逝，他得马上行动起来。
伊瑟转过身，却对上一双冰冷的蓝眼睛。
·
宗明坐在摇椅里，修长的双手交叠在膝上，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又冷又深，像锁定猎物的枪口，伊瑟差点被他吓了一跳。
他总算知道这家伙为什么总是面带笑容了，这只军雌不笑的时候表情真的很可怕！
难道与雅格的对话中有什么触了他的逆鳞？不，伊瑟并没有感受到实质性的危险。
这家伙只是……嗯，有点不高兴。
“宗明。”伊瑟轻唤，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怎么了？”
宗明看他一会，忽然深深叹了口气，表情也瞬间缓和下来。
“昨天你可吓死我了。”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柔和得多，“现在感觉怎样？”
伊瑟有点震惊，他根本想象不出什么场面能把眼前这只雌虫吓死……
“这个……我已经没事了。对不起，让宗明担心了。”他决定迅速认怂。
“……不，没有及时发现你的异常是我的失职。不过护卫对象隐瞒自身健康状况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误判，这点你能明白吗？”
宗明的语气异常耐心，像是在教育什么都不懂的新手，或者说……弟弟？
伊瑟点点头：“我明白了。”
“好，那就没事了。”宗明那招牌式的愉快笑容又回到脸上，“我们下楼吃点心吧。”
说完，他又伸手揉了揉伊瑟蓬松的银发。
伊瑟抬起头对他笑：“好。”
他没有兄长，这种体验对他而言很新鲜。
·
接下来的两周里，一批批大型货柜被逐步投放到03区深红色的荒原上。
区议员们确实不懂采矿，但唯独对于需要花钱的决策特别敏感，伊瑟最后只拿到计划中三分之一的预算。
宗明不是很理解他为什么会接受这个结果。“要不要我去找他们谈谈？保证下次会议全场都看你眼色行事。”
伊瑟连忙说：“现在还不用。”这家伙真做得出来。
现在他根基未稳，并不想为自己早早树敌。
几天后，基本的开采设备在机械帮助下围绕着矿坑搭建好起来。亟待解决的问题只剩一件：根本没有工雌来矿上工作。
即使是以政府名义进行的征工，开出的报酬也相当优厚，还是没有招到任何一名工雌。
也许自己初来乍到，还得不到本地虫族足够的信任？
伊瑟想到首都圈的政客们惯用的手段，便写了一篇慷慨激昂的演说词，并以网络直播的形式在政府平台发表演讲。
直播效果非常好，实时播放数据让人怀疑是不是那天下午大半个03区的虫族都在观赏这只珍稀雄虫的盛世美颜。
然而演讲结束后，仍然没有工雌前来报道。
伊瑟感觉到事有蹊跷，他带上宗明去了主管政府项目征工工作的部门。
刚下星车他就看到有条长长的雌虫队伍，从建筑物里一直排到门外面。
伊瑟的到来在队伍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似乎还有雌虫想鼓起勇气上前要签名；然而宗明和善地看了他们一眼，蠢蠢欲动的家伙们便争先恐后地缩了回去。
进入建筑之前伊瑟注意到，很多雌虫身边的悬浮屏上都投映着哈西芭矿脉招工的宣传单。
有这么多雌虫为这份工作而来，却没有任何一只被输送到矿上，这件事绝对有古怪。
主管部门的负责雄虫热情地接待了年轻的新议员和他的保镖，在会议室的桌上摆满了甜茶和这个季节少见的水果。
“我是为了哈西芭矿脉的招募工作来的。”伊瑟开门见山地询问，“请问现在征工工作进行到哪一步了？”
雄虫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尊敬的议员先生，如您所见，征工工作正在顺利进行中。这几天鄙局的各部门都在加班加点全力运作，保证为您遴选出03区最优秀的工雌——”
“……不，只要普通的工雌就好了。”伊瑟皱眉，“现在的开采工作都有机械辅助，并不需要特别出色的体能就可以胜任。您可以尽快通过一批申请么？”
雄虫堆出满脸的笑：“恐怕不能这么草率。各位议员先生对这次矿脉开发事业极为重视，特别叮嘱过我们，招募工作必须遵循最严格的审核标准，宁肯万里挑一，也不能让懒蛋、滑头鬼和心术不正的雌虫混进这项伟大的事业。所以尽管来报名者很多，但还没有任何雌虫符合标准……”
这完全是冠冕堂皇的刁难。伊瑟刚要开口，却听到宗明懒散的声音。
“你的意思是，跟这位新议员先生比起来，你还是更听其他议员先生的话，对吧……？”
他笑眯眯地看着桌对面的雄虫，长长的手指灵活地把玩着切块水果上的小金属叉子。
伊瑟赶快在桌面下拉住宗明的衣袖，免得他下一秒就把那柄叉子钉到这家伙的额头上。
“这个……”雄虫紧张地缩了缩脖子，“您可不能这么说……您看，我们现在已经是民主型社会了……总要服从大多数的意见嘛……”
伊瑟站起身，对他礼貌微笑：“我知道了，谢谢您。”
·
走出政府大楼时宗明歪头看着伊瑟：“还剩四个议员，每个揍上它一分钟，足够让他们别再捣乱了。现在要去吗？”
伊瑟摇摇头：“他们背后牵扯到更多东西，恐怕不是揍谁一顿就能解决的。”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为了阻止伊瑟这个新面孔在03区站稳脚跟，议员们私下串通，背地里使阴招阻挠他的开发事业。
尽管已经是这么一颗贫困的星球，统治者们仍然在为了蝇头小利而争斗，实在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一顿不够那就揍两顿嘛。”宗明不以为然，“或者我的雇主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伊瑟沉吟片刻：“常规的解决方法……应该是同这些议员打好关系，承诺适当的利润分配，可能还需要一定数额的行贿？至于非常规的解决方法……”
他的声音忽然停住。与此同时，有两名雌虫持械一前一后逼近过来。
尽管有了保镖之后，这么简单粗暴的行刺已经少了很多，但架不住总是有过分自信的杀手想碰碰运气。
宗明开心地笑了。刚才伊瑟阻止他揍那个雄虫，他正好有一丝丝的不爽。
17秒之后，两只倒霉的刺客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背后的翅膀被宗明系在一起还打了个死结。
伊瑟看着半死不活的雌虫们，脑内忽然灵光一闪。
“宗明，”他的声音柔和中带着笑意，“我想我找到非常规的解决方法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