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不副其实》月薪三千

62、第六十二章

　　黄教授赶着趟去机场，到的时候只看见一长溜跑车从对面消失的踪迹，他不信这个邪，非得亲自去贵宾通道看了一圈，又去问了工作人员，被人礼貌请出这才罢休。

　　黄心语这一路都觉得难堪，往四周看了一眼，父亲这番举动实在是出格，拉着他的袖口阻止道：“算了爸爸，人家压根没想叫我们来，你干嘛非得……”

　　“你呀，像你妈，就是太要脸了，”

　　黄教授不同意，皱着眉头戴着老花镜翻看了眼手机，又回复了几条信息，拖了几分钟环视忘了一圈才往出口走：“程诺那丫头，年纪轻轻就榜上了靳氏的继承人，不说以后能不能嫁进去，就是待上几个月，所学到和得到的东西都是你阶级之外的。”

　　这段经历，可不是钱随随便便就能交换的。

　　换算下来，脸面算什么，把日子过好才是正经事。

　　黄家一直都是清贫家庭，书香世家说出去好听，实际上祖上都是穷书生，一大家十几口挤在市中心的一栋小楼房里。

　　黄家三个孩子，个个都在那里完成了接亲、送亲。

　　兄弟姐妹结过婚后，这关系就变了。

　　二弟结婚没离家也就算了，小妹婚后也不出去，还带着男方和前妻的孩子一起住了进来。日子过得拥挤不说，平日里的矛盾不断。

　　还好程诺父亲婚后一两年就带着媳妇搬了出去，租了一套两室的小公寓，日子过得舒心，那时候他眼红，但也自我安慰自己是个大学老师，比起他一个小公司职员，未来前途不要太好，以后会有求到他面前的时候。

　　这个心态一直持续到程诺父亲去世。

　　黄教授上了车，手握着方向盘，思绪却飘向了远方：“你二叔老实吧，别看他平时闷不吭声，背地里心眼也多。”

　　不然怎么能给他那个宝贝女儿在淮海路上买了一栋小洋房。

　　市政府标识的历史建筑，老太太拿着房产证去找中介公司时候，对面一口报了八千万的价格。

　　当时被这个数字冲昏了头脑，一家人没有一个有长远眼光，纷纷同意第一个买家的报价。

　　想到这里，黄教授又不免埋怨起来：“早知道就不卖那套房子了，都怪你奶奶，要是留到现在就是十二亿，我们家啊，就是缺贵人指点，你说你顾及着脸面，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

　　说话时余光打量了一下坐在副驾的女儿，他的心语要学历有学历，要相貌也有相貌，和程诺那个没爹没妈的死丫头比起来不知好了多少，要是心语先遇上靳总……

　　黄教授的思绪飘远，嘴角若有若无地弯了起来，黄心语这话不知听了多少次，在一旁不作声，撇过头望着窗外，没注意到父亲的表情，刚开始时母亲还会骂父亲：“你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哪有父亲这么教育女儿的。

　　后来，家里两套房子都被父亲赌博输掉后，母亲也不再阻止了，反而转过头来劝她：“小语，你就当谈恋爱，哪有谈朋友不花钱的，给你花得越多越喜欢你。”

　　家里实在是没钱了，账户上一有钱就被银行划走，还好父母做不出要她去陪老男人的事情，只是一个劲地给她找同龄匹配的富家子弟，她家这个情况也瞒不住外人，受到的嘲讽也不少，只是她一想到家里的情况，也只能忍下来。

　　她现在接触的男生是条件最好、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个，两人刚聊到婚事，程诺和靳氏总经理的恋情就传了出来，说没有影响是假的。

　　她对这个堂妹还有些印象，比她小个两岁，小时候长得粉雕玉琢，跟个洋娃娃似的，让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小叔小婶对她的宠爱。

　　黄心语虽然也是独生女，但父母的工资都不高，每周给她的零花钱少得可怜，就这样母亲还要求她每天攒一半去买自己心仪的玩具。

　　而程诺？只有她提出来的，小叔小婶就能满足她，小到百十元的玩具零食，大到动辄成千上万的艺术课程，黄心语还没从电视上见过大提琴，就先在程诺那儿看见了这个大家伙。

　　这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时隔多年父母再提起那个名字时，黄心语最先想起的就是这个画面：花园中央，程诺被老师揽在怀里，手把手教着琴弦和指法，断断续续的音乐传出，谈不上动听，但对那时的黄心语而言，完全是天籁之音。

　　老天待她不薄。

　　黄心语如是想着，能从小乡村考到京城已经是实属不易，竟然还和靳言谈了朋友，就像父亲说的，不管到最后成不成，程诺这段经历所得的远远超过她失去的。

　　除了靳言，大家都这么想，程诺也是如此。

　　支票递到她眼前，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没接：“也可以找便宜点的律师吧。”

　　靳言点点头，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当然，就怕到时候你还得倒贴黄家。”

　　要打官司就免不了要相认，既然知道程诺已经攀上了靳氏，黄家怎么会白白地浪费这个好机会，不论是好言相劝，还是死缠烂打，他们都得抓住程诺这根救命稻草。

　　“你大伯还欠着赌债，不多，二百万。”
　　对靳言不多，对黄教授而言则是天价了，唯一的房子是不可能再卖了，既不在他手里，一家人又都挤在了一起，根本不会同意。

　　之前名声都不要了打女儿的主意，现在有程诺，他干起来更是心安理得了。

　　程诺想想自己账户里的余额，表情有所松动，靳言没有吓她，她懂黄家人的嘴脸，她只要留在国内，黄家拼尽全力也会赖上她，要有靳言的庇护，他们还会有所顾忌，一旦他们分手，自己一定会被吸得干干净净，一点血也不剩。

　　程诺转着脑筋想了想，问：“我爸爸留了多少钱？”

　　靳言盯着她没说话，比画了一个数。

　　再往下看那张支票，好像钱也不算多嘛。

　　“那你可以借我点钱吗？”
　　“你还的起吗？”

　　程诺说得理直气壮：“拿到遗产就还得起了。”

　　靳言笑了两声，手指捻着纸张一角，慢慢又躺了下去，另一只手拉着程诺挪到她身边，小姑娘身边散发着好闻的味道，靳言深呼了一口气，点评了一句：“空手套白狼。”

　　拿他的因去结她的果？程诺这点道行也想要和他斗？

　　“我给你分成。”
　　程诺一咬牙说出了这个决定，官司肯定是要打的，这钱宁可给外人，程诺也不想再落入黄家人手里。

　　只是这比例，程诺有些拿不准，看着他的脸色提议：“二八？三七？”

　　靳言不说话，眼睛扫了眼手上的支票，又抬眼看着她，意思很明白，只要这条途径才能拿到他的钱。

　　程诺撑着头认真了思考了一番，就像靳言说的，好的律师都不便宜，她手里有几十万的存款，唯一的不动产一时半会也卖不出去，只能朝外借钱。

　　而她最有钱的朋友就是王佳妮，不过看她中午那小表情，估计已经被她连累了，再朝人家借钱，程诺有些张不开那嘴。

　　其次或许是林一朱媛，不过几人根本不熟，开口借钱已经是鲁莽了，还是这么大一笔。

　　靳言看着她小脸皱到了一起，眼里的宠溺更甚，转着手腕挥动，又问了一句：“行吗？”

　　程诺想遍了身边所有人，甚至把秦云、秦城都考虑在内了，还是没找出法子。

　　黄家人甩不掉，靳言也是如此。相比而言，靳言更难缠。

　　程诺就是有法子搞到钱，靳言也能不让她如愿，男人的目光里闪着精明，毫不掩饰地和女人对视。

　　程诺太熟悉这种眼神了，轻声叹了口气：“你何必呢？”

　　耳边的刘海越来越长，垂在锁骨边上，细发柔软，灯光下泛着光者。

　　小姑娘是个美人，越看越美，靳言盯着她看了好一会，闭上眼睛脑海里也还是她，亭亭玉立地站在对面对着他浅浅微笑。

　　“程诺，你没有选择权，乖乖地按照我说的做，就算是……分开了，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男人突然变得有些强势，程诺眼皮跳了一下，见男人没睁眼，脸上表情有所松动，咬着嘴唇沉默了几秒，最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签过合同后，程诺后知后觉地冒出了新疑问：“我国明年实行新婚姻法，明年续签，算不算婚内财产吗？”

　　刚想到这个，她便甩了甩头，他第一次提到分开，是不是也没想和她一直走下去？一年时间说短也不短，他们能坚持到那会么？

　　程诺的情绪只持续了几分钟，回到床上就被靳言搂在怀里，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耳后，黑暗中，床单上的褶皱越来越多，不知何时离开了原本的位置。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这一出像是在京城这潭死水里投入了一枚硬币，微微的涟漪带起整个水池的波动。

　　正值寒假，程诺休息在家，朱媛偶尔联系她，从来也不提黄家的事情，反而是林一临近新年时问了一下：“要一起去师傅墓前看看吗？”

　　打这通电话时，靳言就在身边，年底是他最忙的时候，听着这句带有江南腔调的普通话，随意地嗯了一声，反应过来时，补了一句：“我和你一起去。”

　　程诺眨眨眼睛：“可我说不去啊。”

　　“去吧，我正好去看看岳父。”

　　不过真到了墓前，靳言还真不一定敢把心底话讲出来，两人的开始就难以启齿，虽说后面被他改了过来，这其间自己很多行为也都是怀着小心思的。

　　程诺见男人似乎是没听进自己的话，又沉着脸投入了工作，她嘀咕了两句，最后还是和林一发短信解释了一嘴。

　　去程路上，两人意外地在机场和返乡的黄心语父女相遇，黄教授根本没认出这个侄女，还是黄心语看着程诺身边那个男人气势十足，多看了几眼才发现旁边的女子。

　　黄心语朝着她盯了一会，靳言的视线就扫了过来，眼神过于犀利，凶狠阴凉全然暴露出来，令她不由得心中一颤，下意识地去躲在他人身后。

　　黄教授被推了一把时还有些不高兴，一转头就看见了日思夜想的身影，不由得喜笑颜开，一路小跑着过去：“靳总，新年好呀，您这是去哪里？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