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四界镇：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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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天朗气清，正是放风筝的好季节，若再过得一个月雨水多了便不能放风筝了，不过倒是可以抓鱼。
魏无羡一向是用玩来标记季节，近期隐居在山上，树木葱茏，四季总有不同花果，每日里鸟叫虫鸣相伴，早上睡到自然醒，然后隔着窗户看蓝忘机练剑，午睡后遛驴，晚上则一边喝酒一边跟蓝忘机胡说八道，日子过得四时不分，早已忘了还有人间烟火这回事，直到遇到丛儿母女，这才感到同样的风景在人间竟是另一番滋味。
四界镇一面依山，一面靠水，穿过镇子的只有一条自西向东的大路，丛儿说她家在西面的村上，这便是出了镇子一路往西了。
蓝忘机一路白衣飘飘地朝前，丛儿拉着魏无羡的手蹦蹦跳跳地在后，那妇人病急乱投医，见这两位确也像个人物，也就不阻拦，只在后面紧随而行。
走了一会儿，魏无羡觉得这么安安静静地赶路总有点奇怪，便没话找话地问小姑娘：
“丛儿，你姓什么呀？”
“我姓闵”
“哪个闵？”
“便是怜悯的悯去掉竖心”
“那你叫闵丛儿了？”
“丛儿只是我小名，我大名便唤作闵素心。”
“啊，真是好名字！”
想了想，魏无羡又问妇人：“闵大嫂可是本地人？”，那妇人答：“奴家正是本地人”。
正好，魏无羡一直有个问题想找人问，便道：“闵大嫂，正想请问，本地水道为何名龟灵江，本镇为何又名四界镇？”
闵嫂子道，“这位公子”，魏无羡赶紧停步拱手道：“在下姓魏”。
闵嫂子也微微蹲身道：“魏公子有所不知，本镇虽然与上游彩衣镇相距不过百里，风物经济却大为不同，那彩衣镇靠着染坊过得富裕，本地则不同，因这江道狭窄，本地又多雨水，一到夏秋两季便常常泛滥，镇上便只得靠货物流通转运为生，想是本镇连接东西南北四个地界，因此名四界镇，又听长辈说过，本地曾有天神大战，后来天神移山到此才镇住邪灵，想是这山形似龟甲，这江形似颈，才得名龟灵江。”
魏无羡道，那这地名可是不符了，镇上明明只有自东向西一条路道，北面是江，南面是山，最多只有两界，可名两界江山镇，哈哈哈。
说到此处，只见蓝忘机身形略住，转身微微看他一眼，道：“又胡说”，眼神中却全无责怪，到像是让他继续胡说的意思。
魏无羡一听他这句，就跟得了糖似的，更是抖擞得意了，再道：“那这山名四界山也是不符，它可是阻了四界，却又迎面为江所阻，应该叫，推四阻山”。
这妇人听了却并未莞尔，而是正色道：“魏公子言语须得当心。我祖辈告知，此地有灵，灵在此山，是以当地都称此山为仙山，初一十五都要备三牲供奉。”
魏无羡却不以为意，说道：“各地都有自己的神山圣水了”，说到这里，他看一眼蓝忘机，继续说道：“比如不远处的蓝氏仙府所占的不也是灵山仙山”。
这妇人却微微摇头，“我祖辈曾道，仙府所占名为仙山却未必有仙，有点法术会除几个妖的也未必是仙，很多顶着仙名的常常就是个法师。蓝氏是出名的仙门，但是所在仙山未必有灵。此山则不同，祖上相传是方圆数百里的至灵之地。”
听到这里，二人眼神相会，魏无羡又觉诧异又是好笑，蓝氏百年的仙门世家，以往听的都是满口恭维，什么“真神大仙菩萨”再世帽子一顶接一顶地送上，今日却被一个乡野村妇称为“有点法术”，“未必有仙”，他朝蓝忘机挤了挤眼，正要开口，却听蓝忘机道，“大嫂所言甚是，有法术者未必能称仙，却不知尊祖上称何者为真神？”
妇人似乎也觉出言不妥，于是欠身道：“公子见笑了，荒野愚妇何曾见过仙门，只是陪二位公子说笑罢了，那知什么真神，公子莫怪。”
这边蓝忘机却正色道，“大嫂莫谦虚，听言尊祖上必是有见识之人，我乃真心请教。”
这闵嫂子听了，只得再施礼道：“愚妇只闻祖上曾见过仙界大战，因而留下只言片语，流传久了也就成了家训一般。祖上曾言道，真神不炫鬼神之技，而闻人间疾苦，不以法术取胜，但传心术。”
蓝忘机听了默然不语，片刻后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朝妇人深深一揖，道：“多谢大嫂见教”。那妇人慌得赶紧蹲身还礼。
魏无羡听了正要开口，却听小姑娘叫嚷起来，“到了到了，我家就在前面”。
魏无羡抬头一望，不知何时，几人已走出镇上，田间地头只见禾叶青青，几个垂髫小儿在田埂上翻筋斗竖蜻蜓，全不管自己放的牛吃草都吃到田里去了，一群鸭子在头鸭带领下呼天喊地颇有气势地奔他们而来，走得越近叫的越是大声，像是嫌他们占了道，远处几缕炊烟升起，看来已到了中午造饭的时候。
好久没有如此靠近人间烟火，魏无羡只觉心里一种不甚熟悉却又期待已久的感觉悄然生出，便问丛儿，“你家在何处”，丛儿手指前方答，“没有起烟的那个屋子便是”。
看来宁静祥和未必就是丰衣足食啊，魏无羡刚心情不错想开个玩笑的，这一下哽住了，一时找不出话来，只得轻轻抚了下丛儿的头顶，跟着丛儿到了屋前。
房舍甚是简陋，院子里只两扇柴门一推便开，小姑娘登登登跑进去，边跑边嚷：“爹爹爹爹，我带了神仙哥哥来给你治病了”。
二人走进屋子，只见榻上趴着一个汉子，想是闵家叔叔，只见他身形瘦削，闻听小姑娘的声音微微侧头，却是满头汗水一脸青白，想是跟疼痛对抗太久，只剩睁眼的气力。
魏无羡见状忙上前拱手道：“闵大叔，在下姓魏，在水神庙前偶遇丛儿和闵嫂子得知大叔染疾，我等粗通医术，因此前来，闵大叔可否让我看一看”。
闵家叔叔微微闭眼点头，气息粗重。魏无羡走近一看，只见偌大的疮卧在背心处就跟摆了个碗似的，腰部都凹下去了，这疮形状也奇怪，上下裂开，结痂之处好像上下唇，里侧露出红肉跟嘴一样，随着闵家大叔呼吸起伏，这疮也一开一合好像活的。
魏无羡眉头皱起，他行走江湖腰疮背疮自然见过，一般背疮长肩或后背，却少长在正中腰心处，这样的疮面更是奇怪。他抬头望向蓝忘机，却见蓝忘机已伸手搭住了闵大叔的脉，回头望他，眉头微锁。
魏无羡在脑海里搜索了下，突然一丝回忆涌了上来，该不会是……，若果真如此，那便麻烦得很，抬头见蓝忘机朝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他起身拱手道：“闵大叔，大嫂，这疮甚是古怪，我等匆忙也不得解……”，话音未落却见一旁丛儿怀抱着金丝熊稚气地仰着头，眼里泪水慢慢就涨了起来，他顿时不知如何说下去了。
榻上闵大叔气息粗重地开了口，“丛儿……谢过二位……喝茶……爹不痛”。
闵嫂子一蹲身道：“正是，还未给二位奉茶，一面取了绢子微擦腮边，一面转身倒茶。”
魏无羡一怔，停了停赶紧说：“丛儿，我们能治，今天没带医箱，我们回去取了医箱带了药就来好不好？”
丛儿低低“嗯”了一声，却低下头来，手里把金丝熊抱得更紧了，他正要出言安慰，却见蓝忘机已蹲身下来，对丛儿说：“我们去找道士让他不抓蓬蓬，可好？”
丛儿听了，抬起脸看了蓝忘机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他说的话，见到蓝忘机灰色眼眸里淡而坚定的眼神，小脸上才浮出了笑涡，一手搂着蓝忘机也亲了一下。
蓝忘机并未躲避，耳尖却有了一点红色，他站起身来摸出一粒药丸递给闵大嫂说：
“这药丸是我家珍藏药物所制，怯痛止痒有奇效，可取一半让大叔吞服，另一半研碎敷在疮口，可保大叔三日不受痒痛之苦，三日内我们必定再来。”
魏无羡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只见蓝忘机起身道“走吧”，这才回过神来，对闵嫂子说：“蓬儿且不可交出去，我们去会会那个道士”，又对丛儿说：“丛儿乖，别怕，神仙哥哥会回来的”，说罢才随着蓝忘机出了门。
正午时分，阳光灼热，乡村房舍的炊烟渐渐散去，田间嬉戏的幼童想是都回家了，只剩一两头牛被拴在田边一边午睡一边用尾巴轻轻抽打苍蝇，田间依然草色青青，只是刚开始那种令人雀跃的光彩却不见了。
魏无羡安静地走着，时快时慢。这安静让蓝忘机不习惯，但也只陪他安静着，步伐也随了他时快时慢。
突然，魏无羡就停了下来，撞蓝忘机的肩头：“蓝湛，你也想到了是不是？这不是疮”。
蓝忘机赞许地看着他，微微点头。
魏无羡接着说，他是中了一个咒和一个毒。
“是”，蓝忘机说，“疮是幻象”。
“中毒让他痒痛难当，背后有疮的幻象让他一直抠，把背抠烂成这样。寻常的背疮都是长在肩背处，皮肉层层糜烂，而这疮的位置正好在后腰中心，除了疮口那个障眼法，里面血淋淋的伤口全是手抠出来的，抠了心里才舒服。好狠毒的招数”，魏无羡继续说。
“只是，闵叔只是一介村夫，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费尽心机下这样的咒。难道真是为了一只金丝熊？这金丝熊虽难得，但也算不上什么上古奇兽，不必如此吧？”
蓝忘机点头道：“我也觉得蹊跷，却也想不出蛛丝马迹。这毒恐怕还是跟这咒套在一起的，咱们要解，就得同时解了这毒和这咒才行，只是匆忙间也没有这毒和咒的头绪。”
魏无羡想到了什么，问：“你们家藏书阁有没有解法？”
蓝忘机道：“要得知何毒何咒或许可查找，但如果没有头绪恐怕一时也难以查找得到”。
魏无羡道：“那我们总得找个由头查访查访，不然闵大叔一家，还有蓬蓬……”
蓝忘机停下想了想道，两日后？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四界镇：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