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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地:四界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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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湛,你一定要当心,这里的藤是活的,跟巨蟒一样,一不当心就甩过来,别被抽到”,魏无羡一边走一边左看右顾地说,许久却没听到回应,他回头一看,却见蓝忘机在后面静静站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蓝湛,怎么了?”魏无羡有点奇怪。
“魏婴,你说了很多遍了。”
“哈哈是哦是哦,我说一路了,不说了不说了。不过蓝湛你是真的要当心。”
说话间就到了那块巨石旁,魏无羡正在探头探脑地往里瞅,一边瞅,一边说,“蓝湛你先别动,我甩道符进去探探先”,话音未落,只见上空一道白影,蓝忘机已掠过头顶,轻轻落到了一丈远的地方。
魏无羡吃了一惊,赶紧攥了几道符咒在手上也飞身跃入密林中,却见四周一片沉寂,遮天蔽日的巨藤缠绕在树上,却连树叶都一动不动,似乎万物都在熟睡,巨藤就如同随时会醒来的巨蟒,感觉更为可怖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魏无羡飞身先往那条参天巨藤方向跃过去,蓝忘机紧随着也是轻轻一道白影。那条参天巨藤也在“熟睡”中,巨藤上空没有了上次的光影,好像被一床大棉被遮盖住了一样,又暗又闷,掀开藤下密密的树叶,露出黑魆魆一片,正是一个刚好掉入一个人或一头驴的洞口。
这洞口单向结界的事,魏无羡给蓝忘机说过,因此这次二人格外小心,在洞口细细查看了一番,却没有任何结界的痕迹。
魏无羡略微沉思了下,一扬手一道银线飞出缠到巨藤上,随后一手持火绒顺着银线飞身而下。蓝忘机一看,却原来是魏无羡玩过的“无衣同袍”线,这里到给用上了,他轻轻莞尔,随即也轻身掠起,随着魏无羡一跃而下。
二人先后落到洞底,洞确实不深,洞底也很平整,魏无羡很快找到了洞底的岔道,打着火绒钻了进去,却发出“咿”的一声,蓝忘机赶紧跟进去,却见火光映照处一片空荡荡,连地面都无比干净,哪有什么骸骨和血。
魏无羡还不死心,附身抓了一把土放到火光下细瞧,却有了发现,这土干净是干净,问题就是太干净,而且太新鲜。洞里其他地方都是积了一层灰的陈土,这一片却是新鲜还带着点水润感的黄土,明显是刚洒上去的。他瞧明白后伸手给蓝忘机看,蓝忘机朝他微微点头。
看来要赶紧找到那风口去探一探了,魏无羡将火绒伸到上次洞口的位置去探,却哪里有半点风的迹象,火绒上的火稳稳地站着,半分跳动也没有,甚至还燃得更旺了,正在奇怪,蓝忘机轻轻一捏魏无羡的手臂,径直往一处走去,似乎有了些发现。
魏无羡见状便持火绒凑过去,果然一处洞壁上极为平整,仔细看也是新敷了一层新鲜黄泥,他一道符咒飞过去,便将洞壁轰出一处缺口,少顷,只听一声闷响,好像什么东西垮了一般,紧接着就听到石块滚落的声音。
原来在这里。只见缺口黄泥掉落处,露出森森颅骨,有些硕大如斗有些小如拳头,颅骨上血迹依然,正是那日魏无羡见到的颅骨,却被堆砌在这里封住了洞口。
魏无羡附身到洞口,又是一道符咒飞出,却是一道萤火符,这才看清这洞口果然连通了一个隧道,眼看萤火符飞了许久还没有返回到底的信号,可见这隧道深得很,不过除了深,也还没有其他危险的信号。
魏无羡再探之下,发现这隧道颇狭窄,如果要下去只能附身爬过去,他是没问题,可难道也让蓝湛爬过去?正在犹疑间,就感到蓝忘机拽着他的手往洞口一拉,一手执剑,只觉耳边一阵风声,前方一道蓝光,避尘剑就牵引着他们飞驰而下。这隧道狭且长,有几处肩膀都是擦着洞壁过去的,但凡肚子上多几块肉就卡那儿了。
然而,这一路飞下去,除了挤点儿竟然再无异样,这是让魏无羡最感诡异的地方,以他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来看,无奇之处最是奇,正想着,突觉眼前一亮,蓝忘机立身而起,将他的手一拽,他这才停下。
从完全的黑暗中出来,突如其来的一道光让他眼前一花,等眼睛适应过来,他才发现面前豁然立着一块大石碑把洞口遮全了,只当太阳到了一个斜度才刚好能把光影投下来,如果不是蓝忘机拉他停下,估计就正撞这大石碑上那又是一通狼狈。
再一恍神,只见蓝忘机已绕过石碑出了隧道,他也紧随着绕过石碑。
从鸟语不闻的密林深山之中,突然来到这人声鼎沸之处,真是恍若隔世。二人目光所及不远处就是镇上最热闹的水码头,新到的粮米财货正从船上往码头上卸,周边聚集了众多小摊贩,炸糖圈的,卖汤团的,做茶汤的,热闹得很。
水码头往山脚走便是镇上香火最旺的水神祠。
四界镇临水,无论渔民打渔还是客商走船都要从水上走,于是出水前后都要来水神祠拜上一拜,尤其上游出了水祟后,水神祠更成了当地最旺的一处神祠,打渔行商的更是要备上三牲五果去拜了才敢下水。
这水神祠紧邻不语山的一处绝壁,水神祠后一株巨大的榕树,树冠将神祠遮得严严实实,树根则四面八方地爬行延伸,最粗的一条一直蔓延到石壁,顺壁而上挤到石头缝里跟石壁长到了一处,而这石碑就立在绝壁前,平常善男信女都是来拜了就走,谁曾想碑后竟然有这么一条通往山顶的隧道。
魏无羡和蓝忘机虽然猜到隧道可能通到镇上,但也是没想到是这么热闹的地段,二人立在石碑前望着香火缭绕的祠堂发愣,还没拿定主意该怎么着,就被一个小姑娘给发现了。
小姑娘八九岁,身量未足,不知道啥时候就在这里了,抬着头也是直愣愣地望着他们,只听远处传来一阵呼喊:“丛儿,你在哪里快出来,我们要开始作法了”。
小姑娘一转头大声喊道,“娘快来,这里有两个神仙哥哥”。
二人还没想好如何回应就只见一名衣着朴素面带愁容的妇人匆匆走来,拉住了小姑娘,“丛儿,你在胡说什么,跑这里来,爹爹的病还治不治了?”
小姑娘指着魏无羡和蓝忘机说,“娘,我们不如求求这两个神仙哥哥吧,他们是从天上下来的”。
这妇人这才看了二人一眼,随即蹲身福了一福,道:“二位公子见谅,小女胡说打扰了”,又低头对小姑娘说:“哪里有那么多神仙,再说要是神仙有用,你爹爹就不会这样了。快过来,要开始做法了”。
小姑娘突然坐倒紧紧搂着怀里一个毛茸茸的什么物事大哭起来,边哭边喊:“娘,你放过蓬蓬吧!”,哭着哭着小姑娘怀里的小布袋里钻出一只小脑袋,却是一只小小的金丝熊,见小姑娘哭泣,金丝熊爬出布袋爬到小姑娘脸边,两只小爪子轻轻捧着小姑娘的脸,小嘴还一拱一拱的,好像在安慰小姑娘。
一般金丝熊颜色要么黄中带白,要么就是褐色,这只却是通体金灿灿的如同金丝一般,一丝毛色不杂,阳光一照简直是金光万丈,两只小眼睛却如蓝宝石般湛蓝,最奇特是眉心竟然有一点红,朱砂点过一般。
魏无羡瞧着这朱砂跟金淩的简直一样,忍不住偷偷笑了,转眼却见小姑娘哭得无比伤心,又忙收敛了下,想着应该是她娘要管教她,不让她整天跟小毛球玩耍这才哭,决定哄哄她,于是蹲身下去抚摸着小姑娘的脑袋说:“丛儿对吧,别哭了,有什么事讲给神仙哥哥听,是不是你不听娘的话呀?”
小姑娘听了这话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说:“神仙哥哥你救救蓬蓬吧,他们要把蓬蓬活活剥皮了”。
魏无羡吃了一惊,却又想,怕是这小姑娘夸大其词吧,便抬头望着那名妇人,那妇人垂头道:“这也是没法子,要给你爹作法呀,不然他活不下去了”。
看来事情为真,魏无羡回头望向蓝忘机,只见蓝忘机也正转过来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魏无羡道:“大婶,作什么法,大叔遇到何事,你且给我们说说,我们也在仙门学过几天法术,看看能不能帮到你们”。
这妇人听了,又深深福了一福,道:“这,不是小妇人不说,怕二位公子就算是本地仙家蓝氏仙门出来的也无计可施”。
这话一出,二人到真感兴趣了,蓝忘机原本只是望着小姑娘和魏无羡,听了这句也不由抬头看向那妇人,道:“大婶求告过蓝氏?如何知道蓝氏也无计可施?”
这妇人见小姑娘紧紧抱着金丝熊哭得伤心,二人又如此追问,且看上去不似一般人,便拢了拢头发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二位公子,我祖辈定居于此靠撑船打渔为生,过去尚且勉强能糊口,自从上游出了水祟之后,打渔越来越难,行船的商人也日渐稀少,越来越难靠水过活了。我相公便在周边山里学着捕猎为生,这个金丝熊就是捕猎抓到的,看它长得可爱,便随手给了小女养着玩儿。
近来,连捕猎也越发艰难,我相公背上却突然长了偌大一个疮,求遍十里八乡的名医,土方也试了无数,我相公的疮却是愈加严重了,扩大到整个背脊,只能趴着无法起身。
这水神祠来了一位道长,专治各种疑难怪症,请来家看后给了一副药 ,服后果见起色,这道士却说,如果我们将这只金丝熊交与他,他便可设法治好我相公的疮,这才要让小女交出这金丝熊来。”
竟然还有这等事,二人长期在山上吹笛抚琴久未闻人间疾苦,突然听来只觉得心颤,却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蓝忘机顿了片刻,问道:“如此,为何你说求告蓝氏也无用?”
这妇人抹泪叹道:“这仙门蓝氏是镇守当地的仙家,虽负盛名却也只负责降妖除怪,我相公这是病,不是怪,蓝氏也不是医馆,如何助得我们?如若求告得紧也最多得几两银子,一旦花完了又该如何?这原也不是一时银子能救急的事,还是得求这道人治好病才是长久之法。
只是这道人也奇怪得很,我们也询问过能否给银子或者其他物事,我家还有一柄祖传玉簪,也可以奉献,只是这道人来我家看过后指定只要这金丝熊,说是难得一见的异兽要拿去剥皮,我也是无法,小女却死活不同意,你说这我如何是好,总得要救他爹爹的性命要紧呀。”
好久不用做这种非此即彼的选择了,遇到什么困难无非一道符咒飞过去,一道剑光划过去,大多数时候甚至都不用出手,不过花些银子又或者给思追一说,思追便带人去办了。今日这事,蓝魏二人匝地一听,觉得不是什么难事,再一想却又像件难事,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魏无羡想了想,觉得还是去当面看看才好说,一望之下见蓝忘机也正看着自己,眼神里正是这个意思,便蹲下来对小姑娘说:“丛儿,神仙哥哥去看看你爹爹好不好?”
小姑娘听到神仙哥哥二字,便感觉自己真是抓住了神仙,欢呼雀跃起来,蹦跳了一回便搂住魏无羡的脖子亲了一亲,这倒大出魏无羡意料之外,心想,这回,这忙是非帮不可了。一边想着,抬头一望蓝忘机,却见他眼睛只看着远方满脸的视而不见,魏无羡心里暗笑,站起身来轻轻撞了下蓝忘机,对小姑娘说:“丛儿,你还得亲亲这个神仙哥哥。”
蓝忘机听了,瞥了他一眼,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