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不语山：老祖鱼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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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午膳时分，蓝忘机御剑回山，远远地就见到不语山山顶飙起老粗一股黑烟，仔细看却又不像邪祟之类的，待他御剑落地，只见院子里搭起了一个夸张至极的柴火堆，一片烟熏火燎，地上丢了一地的瓶瓶罐罐，魏无羡跟炼丹似的极其专注地正在往锅里倒什么，甚至都没注意到他。
蓝忘机疑惑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唤道：“魏婴，你在做什么？”，谁知这轻轻的一声却把魏无羡吓得手里瓶子都丢了。
“蓝湛，你这么快回来了，我正在，正在做饭，就快好了 ”，说完，魏无羡观察了下蓝忘机，又问，“你饿了吗？”
蓝忘机摇了摇头，还是很困惑，他朝柴火堆走了几步，看到一口大砂锅里正沸沸腾腾地煮着什么，汤的颜色却是一言难尽。
“要我帮你吗？”蓝忘机问。
“不用不用，你去休息吧”，魏无羡说，说完见蓝忘机还是满脸惑然地杵在那里不动，他想了想说，“也好，蓝湛，没你还真不行”。
蓝忘机听了放下避尘，挽了下袖子正要过来，却被魏无羡闪身挡住，眼光一闪说：“我的柴不够了，蓝湛你行行好去帮我捡点柴吧”，他想了想又捡起个篮子递给蓝湛说，“再请含光君帮我去取点配料可好？”
“嗯……”蓝忘机犹疑着接过篮子问，“你要什么配料？”
魏无羡想了想说，“山涧那棵银杏的树皮一块、潭底鹅卵石一把、山顶最高的那株古松的松针一束、崖壁的紫藤一条，就是这些了。这些都是极重要的，我就等你帮我了蓝湛”。
蓝忘机默然半响说：“好”，接过篮子，一个飞身就不见了踪影。
这边魏无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各种瓶瓶罐罐捣腾起来，刚把汤盛进一口小缸里，抬眼就见蓝忘机一个飞身又回来了，伸手递给他一捆柴和一只装满了树皮石头松针和花的篮子。
“这么快！蓝湛你真是……太令人惊艳了”，魏无羡悻悻地接过篮子说。
“思追呢？”蓝忘机问道。
“含光君，我在这里”，蓝忘机一转头只见思追从窗户伸出一只手来，更加困惑了。
“魏前辈把我关屋里了，我不敢出来”，思追说。
魏无羡听了讪讪地笑起来，“这不是为了让你休息下嘛。行了行了，饭做好了，可以吃了”，魏无羡一手拽着蓝忘机就进了屋。
一进屋里，只见思追把房间收拾得齐齐整整，魏无羡起床后扔地上的被子也被折得齐齐整整地归在睡榻一侧，换下来的衣服放在了木桶里。魏无羡和蓝忘机吃饭的案几上端端正正放好了两副碗碟，下首又设了一张小几，放的是思追的碗碟。
蓝忘机看了点点头，魏无羡却是摇摇头道：“蓝湛，你看你把思追教得也太不懂事了”。
思追听了一阵愕然，刚要开口，就听魏无羡又说：“我请你来吃饭，你把自己放那么远干嘛，多不热闹。来来来，把你的案几撤了，碗碟摆我们桌上来一起吃”。
“这个……”思追听了只好望向蓝忘机，蓝忘机道：“听他的”。
含光君既如此说，思追也就从了，笑着道了声“是”，便将碗碟摆上了二人的桌子，在一侧席地盘腿坐下。这边，蓝忘机也在一侧席地而坐，二人坐定后，一起抬头望向魏无羡。
魏无羡这才得意地将手里的缸摆上桌来，又将筷子递给二人，说道，“我这道菜很特别，你们得看好了，自己夹菜哦。” 说完狡黠一笑，双手轻轻按在瓦罐的耳朵上，只见耳朵轻轻震动起来，整个瓦罐都发出嗡嗡的声响，片刻，只见几粒莲子从瓦罐里蹦了出来，接着越来越多的莲子和花生跟跳舞似的蹦到了半空，接着又飞起来几片莲叶。
蓝忘机和思追二人正在发愣就听魏无羡喊：“蓝湛、思追快把莲叶夹住放碗里”，二人便不假思索用碗往空中一接，莲叶便妥妥地落在了碗的正中，接着又听魏无羡喊，“现在摆盘吧，赶紧接着”，话音刚落就见瓦罐上莲子花生枇杷蘑菇丁各种飞舞，思追听了出手如电用筷子将各色菜丁一一夹到碗里，蓝忘机见状一沉吟，一手推出，只见碗里荷叶飞起在瓦罐上空打了个转又回到碗里，荷叶上布满了各色菜丁。
魏无羡见了乐的大笑起来，说道，“正是正是，你们明白这菜怎么吃了”，他见二人碗里都有了一碗荷叶菜丁便停下手来，从瓦罐里盛出汤来倒进二人碗里，“喝吧喝吧，尝尝我的手艺”，魏无羡得意地说。
思追听了拿起汤勺正要舀，一抬头见蓝忘机略挽了挽袖子抬起碗就喝，他略迟疑了下也学着含光君的样子端起碗喝了一口——
啊……这味道！！
他的眼神迷离了，头脑里升腾起一些古早回忆，眼泪从鼻孔里流出来了，嘴里已经感觉不到舌头的存在。刚想放下，抬眼一望，含光君却没放下碗，把汤喝得干干净净，喝完面色如常地朝魏无羡微微一笑说，“好喝”。
听了这句，思追的眼睛湿了，他咽了口唾沫，也学着含光君的样子一仰脖子把汤都干了，只觉眼泪要夺眶而出，忙低头用袖子擦了擦，一抬头却见魏无羡关切地问他：“怎么样？你也觉得好喝吗？”
思追赶紧活动了下舌头，对魏无羡抬脸笑着：“确实，好喝。”
听了这句，魏无羡似乎松了口气，笑得更灿烂了，“好喝，那我就放心了，好喝就多喝点\" 。
他一边说，一边拾起汤勺就要往思追碗里盛汤，思追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只听蓝忘机轻唤了一声：“魏婴”，魏无羡这才停了手，脸转向蓝忘机说，“嗯？”
“此汤何名，有菜谱吗？”蓝忘机问。
“蓝湛你这算问对了，哈哈”，魏无羡放下汤勺得意洋洋地说，这汤名叫“鱼戏莲叶”羹，菜谱上有云：取鲶鱼一条，莲叶一柄，莲子花生等各色菜丁若干，置于瓮中，待鱼熟后放入调料、莲花等，取之可用\"。
“原来如此”，蓝忘机说，“只是不知道是先放鱼还是先放莲子花生？又是放何种调料？”
“这个……都可以，我是先放的鱼”，魏无羡说，“调料嘛，我想着蓝湛你口味清淡略放点盐就可以了，谁知我尝的时候，发现汤很腥，想到洋葱花椒可以除味，又加了这两样，后来发现院子里长了雪白雪白的新鲜大蘑菇，就想给蓝湛你尝尝鲜，又加了蘑菇进去。蘑菇跟薄荷、香菜是绝配啊，我于是又加了薄荷跟香菜……”
听到这里，思追明白自己为啥想哭了，眼看魏无羡说完了又要给自己盛汤，他赶紧接着问：“刚才魏前辈说这里面还有枇杷？”
听了这话，魏无羡略不好意思地看了蓝忘机一眼，跟思追说：“你们含光君喜欢吃枇杷呗”。
蓝忘机听了微微一笑一颔首道：“汤里，鱼呢？”
这算问到点子上了，鱼呢？魏无羡一愣用汤勺在瓦罐里捞，捞了半天却只捞出一具鱼骨架，他嘴一咧，悻悻地说，“想必煮太久鱼给煮化了”。
蓝忘机听了又问：“这菜是依据何菜谱？”
魏无羡一下又被挠到了痒处，坐下得意洋洋地拍胸脯，这是依据江湖上久负盛名的“老祖菜谱”所制，本人亲自研发。
蓝忘机听了又是轻轻一点头说，“下次你教我，我来做”，接着又说，“我也带了午膳回来，你尝尝”，回头望向思追，思追会意刚要起身去安置。蓝忘机又说，“剩的汤你带回去，给景仪尝尝”。
“是”，思追对含光君的钦佩再次达到巅峰，赶紧拿了食盒里的午膳把汤换下来，又给蓝忘机和魏无羡换了一副碗筷端端正正在食案上设置好。
“思追，今天遇到何事？”蓝忘机望着思追的腿问。
“蓝湛，我还正要跟你说呢，这山里有古怪”，魏无羡赶紧接过话头把这一天的遭遇都说了一遍，蓝忘机一边听一边给他在碗里布好了菜。
听到骸骨、血痕、香烛的时候，蓝忘机眉心微微一皱道：“那骸骨你还记得是如何摆放的吗？”
“当然，我特意记下了数量和方位，还有那些血痕符号”，魏无羡用一支筷子蘸了点汤在桌子上演示起来。蓝忘机默默地看着，待魏无羡演示完毕，他望了一眼思追，思追立即会意另拿了一双筷子给魏无羡换上。
魏无羡沉浸在现场重现中浑然不觉，待画完一思索，他有了个念头，抬眼一望蓝忘机，见蓝忘机点点头道：“活采献生阵”。
这边思追听了不甚明白，追问道：“含光君、魏前辈？”
魏无羡刚好夹了一筷子菜咽了，喝了口茶对思追说：“活采献生就是将五官和四肢都割掉，用血画出阵法然后放在阵法中献祭的仪式。”
“那也就是，放在那里活活等死？”
“是的”，魏无羡说，“这本是种远古献祭仪式，原来是用童男童女献祭，用最深的痛苦来向上天表示诚意，一般都是求告一些天行之事，如求雨、求晴、灭火、治蝗等等，只是不知道为何这献祭阵会在这山上的山洞里，都是些动物骸骨，却又有这么多？”
“蓝湛，我们明天去看看如何？”，魏无羡说。
蓝忘机一点头说：“好”。
…… ……
云深不知处。
当思追把瓦罐放到景仪面前的时候，景仪很懵：“啥？”
思追把汤盛好，塞到景仪手里：“这是含光君让带给你的。”
景仪听了，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噗……”，又立即吐了出来。
一抬头见思追早已躲到了一旁。
“好啊，思追，你都敢拿含光君捉弄我了！看我不禀报含光君罚你。”
思追收住了笑，说：“这真是含光君让带给你的。魏前辈根据“老祖菜谱”亲手做的汤。”
景仪听了败下阵来，“魏前辈……难怪！他是往汤里加了多少花椒啊，而且又是甜又是咸的，都放了些啥，咋这个味儿”。
“可是，这汤我喝了整整一碗，没吐。”
“思追……你这么能忍啊，我好佩服你！”景仪说。
“因为，含光君也喝了整整一碗，而且面不改色，还夸好喝。”
“……！”景仪嘴都合不拢了，一方面是因为花椒，更因为想到含光君也喝了一碗。
景仪正想象着，就听思追沉沉地说：“含光君对魏前辈真好啊”。
“那是因为魏前辈死而复生！”
“不是的”，思追说。
“什么不是？”景仪没明白。
“是含光君死而复生。含光君的心。”思追半响才悠悠地说。
“思追……”，景仪听得愣了，你啥时候想得这么深了。
“景仪，你说”，思追没回答他，自顾自说着，“我们也要经历生离死别才能有这种自然而然的深情吗？
“思追……”，景仪又愣了，想了想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没有”，思追摇了摇头，“不过我很想体验下这种用情至深的感觉，但是又怕不能忍受生离死别”。
“恐怕，到时候就由不得你，”景仪望着不语山的方向说。
…… ……
不语山。只在此间。
魏无羡也在想着那碗汤，他端了一碗茶给蓝忘机，在他旁边坐下。
“甜的？”蓝忘机喝了一口说。
“茶是甜的你就跟我说，汤不好喝你不跟我说？”
蓝忘机望了他一眼，“你又没喝怎知不好喝”。
“简单，因为你让思追拿去给景仪喝。如果好喝，你肯定就盛出来给我喝了”，魏无羡说。
蓝忘机闻言微微一笑，“今天是我妨碍了你，配料放多了。改天再做一定好喝”。
听了这话，魏无羡顿时又高兴了起来，想了想也是，自己这么强的创意，亲自研发的老祖菜谱，肯定是有一套的，今天一时失手而已，不过蓝湛他懂我。想到这里他只觉心里舒服，随口说道，“蓝湛，你真好”。
蓝忘机听了，看向他，正色道“为何要不好？”
这回魏无羡給噎住了，想了想说“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不太好，那又是为何？”
蓝忘机默然半响说，“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好”。
“那你说什么是好？”
蓝忘机望了他一眼道，亥时了，遂起身。
魏无羡……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不语山：老祖鱼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