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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潮—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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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花容独一无二的脸庞,我却忽然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花容身穿一件墨绿色大衣,微卷长发,厚重的妆容。不是记忆中那个穿惯粉白系列从不浓妆艳抹皮肤水样透明的她。
但是她却如此自然,好像她从来都不是灯光下舞台上穿着小小白纱裙旋转的天鹅,而是现在的女强人形象。
可是我看着她,站在这不大的空间里,还像天鹅一样高傲美丽。
高傲美丽的姐姐微笑地站在客厅里看着我,向我伸出双臂。
我终于忍不住,抱着她,眼泪流出来。
如果不是当年我执意和刘永凯纠缠,就不会有那场车祸。
一个雨夜,疯狂追逐的人影,匆匆赶来的花容和程珣终于没能阻止住我。
只不过,在最后的那一瞬间,她把我推开。
我一边哭,一边悲哀的想,为什么那时是她?
如果不是她推开我,也许现在的花容还可以在舞台上继续她的《葛蓓莉亚》。
而我是那么的懦弱,只会匆匆逃离,一逃就是四年。
姐姐只是抱住我,不说一句话,好像我们姐妹几年不曾相见的喜怒哀乐全都在这个拥抱里。
淡忘了她脚踝的伤,淡忘了我几年的负伤流浪,淡忘了家庭从小就带给我们的伤害,淡忘了即将的离别。
我们的泪水打湿了彼此的肩头。
我第一次见刘永凯,是在16岁那年。
那时父母的关系已经恶化到彼此是陌生人的地步,伴随着我和姐姐的年龄逐渐成长,他们也学会宽容,对彼此的一切都客气到无视的地步。
他们在外各自有人的情况我和姐姐早就知道。孩子的心一向敏感。只不过我们从未见过。
见到刘永凯也是一个意外。
那天我身体不适,便早早地回家了。
父母很少回来。姐姐经常出去参加培训和比赛。所以常常是我一个人在家。
钟点工一天来一次,负责清洁和午餐晚餐。
我清楚记得那天是个阴天,天气闷热的不像话,有暴雨将至。
我洗完澡,穿件红色的大T恤出来。听到门外隐约有声响。
正在我以为是钟点工的时候,门被打开了,是醉了的母亲和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三十多岁,穿深蓝色西装,扶着醉的一塌糊涂的母亲。
他的衣服已经被搓揉的不成样子,罪魁祸首却还紧紧地拉着他,喃喃道:“这次是我的错,你信我吧?你相信我的是不是……”
男人只是神色平静,听到声响抬头看到我。
他搀扶着母亲进了屋,让她躺在沙发上。
我不知所措,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酒卸掉了了她的冷酷,她瘫在那个男人的怀里,忽然间像个小女人。
不管事实是否,我忽然间意识到,这个男人对她很重要,他就是刘永凯。
我去洗手间拿了一条湿毛巾,蹲在沙发旁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
她一只手还在紧紧地拽着刘永凯的袖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我,忽地甩了我一耳光。
力道很大,我跌坐在地上。
我摸着脸,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刘永凯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你不得不忌惮这个女人,她永远会在第一时间给你意外的惊喜。等到回过神来,刘永凯已经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看到刘永凯,又开始哀哀地哭起来:“永凯,你相信我吧,我是真心的,真的不是我的错,只有我最懂你……”
我站起身来,手里还拿着湿毛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这个女人果然醉的不轻,一会说是自己的错,一会又说不是自己的错,眼泪鼻涕一把,妆容全糊掉。
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于是16岁的我学会一个道理。
那就是,永远不要喝醉,尤其是在男人面前。
我把毛巾扔给刘永凯,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开始起风,窗户没有关好,被风吹的劈啪作响。
我懒懒地躺在床上,根本不想动。
已经低烧了好几天,偏偏这几天又来了月经。
我想起我第一次来月经时,见证者是程珣。
那天下午在学校做作业,同学先走,我在自己的座位上写完后又开始整理一些书。起身时才发现椅子上有大片血迹。
大抵知道在成长过程中会有这么一遭,可还是会慌张。
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已是春夏时分,衣服很薄,已经被浸透。我试图用书包带子拉长遮住后面,可还是窘迫地不敢走出去。
在教室里寻找同学忘在班里的衣服,一无所获。
花容是在邻近的艺校,和我不同校,而且一早就去邻市了。
正试图跟同学打电话救援时,穿着运动服的程珣忽然跑进来。
那时的程珣已凸显偶像剧男主的范儿,走到哪里都是“×草”级别的人物,彼时他剪着最普通的短发,剑眉,将10元一件的体恤穿的有模有样。
在我的少女时代里,每次和他说话都会心跳加速,头脑眩晕,走在平坦的大路上也能凭空摔一跤。
而在后来远离他的四年里,回忆里的他,背景要么是最美的星光,要么是绚烂的阳光。仿佛我们相处的日子里没有坏天气。
可是为什么才二十一岁的我却觉得回忆如此的漫长,又是如此的伤感?
我在初中部,所以同校高中部的他经常来找我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告诉同学,风云人物程珣只不过是我的表哥,于是轻描淡写地打发掉一大堆的好奇眼神,却拒绝不了要求代为转交的各种奇奇怪怪的情书和礼物。
他走过来,刚运动完后的头发湿漉漉地,冒着热气。
他好奇地看着我,不用摸我也知道自己的脸红的好像熟透的柿子。
“小鱼,你怎么还没走,今天不如跟我回去吧,妈做了龙井虾仁。”
去程珣家蹭饭是常事。
我强作镇定:“嗯,今天还是算了。我就不去了,你先走吧”
他以为我不想去,也没有多说,转身离开。我掏出手机正准备翻号码簿,快走到门口的程珣忽地折身向我走来,
走近后边俯下身子,边伸手摸向我的额头。
“怎么了这是,发烧了么?我带你去医院吧.”说着不由分说地拉我起来。
我气力小,又心虚,冷不防被他这么一拽,丝毫没有抵抗力的站了起来,座位的风光一览无遗。
他愣了一下,看看座位,又看向我。脸上闪过一丝窘的神情,然后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死家伙,竟然还笑!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满脸恼怒地看着他。
他好不容易忍住笑,脱下带着汗味的运动服,给我穿上。宽大的衣服正好遮住。然后拿起我的书包,揽着我的肩,下了楼。然后又骑车送我回家。
一路上我都不敢抬头看人,可是程珣却是满脸的笑意。
到家下了车,我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这家伙,竟然什么都知道!哼!
那是14岁的事情,初潮后,我的月经一向不调。花容跟我一样的毛病。
花容很瘦,是因为她跳芭蕾,每周都要上秤,她一向自律,根本不碰诸如薯片牛肉干巧克力豆此类的零食。
而我瘦是因为那时的我食欲不振,而痛经一向偏爱瘦女。
我们每次来月经时,都似一场考验。
恶心呕吐,倦怠乏力,冷汗淋漓,面色苍白,四肢冰凉,坠痛不已。
你不得不悲哀的想,做女人真的很痛苦。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我强忍住冷汗,愣愣地看着被风吹起的窗帘,奇形怪状地扭起了它自己也看不懂的舞蹈。
天气是如此的奇怪,人生是如此的奇怪。
我望着窗外出神,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对自己身体的迷惑。
咚咚咚,有人敲门。
不理睬,翻个身。
咚咚咚咚,锲而不舍地敲。
是钟点工来了吗?我一点吃饭的欲望都没有。
咚咚咚咚咚,还在敲,这个人真有耐心。
我下床开门,是刘永凯。
他短头发,眼神敏锐,中等身材,穿件衬衫,神情平静地站在我的门前。
我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
和有家室的有儿女的中年女人勾搭在一起,不是什么好货色。这么锲而不舍地敲我(一个纯情少女!)的房门,更值得横眉冷对。
到底是和母亲打交道的商人,善于察言观色,他很快察觉出我脸上的不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