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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逢—原来你们都还在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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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多年后,程珣还是忘不了当初在车站接到小鱼的场景。
短发绒绒的她,穿着一件橘黄色的短款大衣,说不出来的俏人可爱。只是一张脸分外苍白,带着明显的黑眼圈,神情惶惶,提着包在人群里张望。他的心提起来,闪过一丝不可描述的尖锐的疼痛,似乎被人用手指捏紧了心脏尖,倏地加重了力道。看到她的眼神因为找到自己而瞬间点亮,他几乎要湿润了眼眶,这个4年未见的丫头……紧赶着上前几步,接过包,却无言,只有抬手揉乱她的头发,像无数次在梦中所做的一样。而在小鱼抬头微笑的那一刻,天知道,他心里是多么的欢呼雀跃。
说起来,离开这个城市也有四年了。变化嘛,肯定有的,尤其国内这几年的情况,只是我懒得去观望,还不都是一样,不是人,就是与人有关的东西。
放松地将全身重量放在程珣上,揽着他窄瘦有力的腰,由他带着走向车子。
程珣么,是张姨的儿子。张姨么,是在我幼小时照顾我3年的人。
程珣死去的父亲和我爸是很好的朋友,毕竟两人都曾爱过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谁?你猜对了,是张姨。
很奇怪的是,我和母亲的关系并不太好,反倒跟张姨走的近一些。
所以每次父母一吵架,我往往就会波及战火。
我都要怀疑,我是不是我妈生的。
姐姐江花容,人如其名,像极年轻的母亲。
而我,是父亲的再版。
所以妈会冲我发火,拿我和张姨的亲密关系开刀,我也不争辩。
孝顺孝顺,欲孝必顺。所以我很顺从地顺着她。
听她歇斯底里的大骂。自然是句句不带脏字,但却伤人极深。
看她扔来的遥控器,有时是抱枕,我会忍不住想笑,但是不符合气场。
当然有时就惨点,比如半米的大花瓶。
于是8岁的我第一次体验了晕眩的感觉。花瓶摔在我的头上应声而碎,华丽的倾斜了一地的碎片。
那次江花容表现的很从容,穿着舞鞋踩过一地碎片宛如天使版戴着光环降临在我面前。
然后带着满头是血的我去缝合。
缝合过程我被麻醉了,所以只记得醒来时程珣和花容在我床边的情景。
眼睛都红红的,像两只兔子,望着地窖里珍藏的一直不舍得吃的胡萝卜。
他们身后站着张姨,哀怜的眼神楚楚动人。
我看着他们,慢慢坐起来,张姨赶紧上前扶我。我故作晕眩,花容一脸的紧张,我不由地吐吐舌头,笑起来。
他们一副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但是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这时妈推门进来,脸色依旧冰冷,神情高傲地忽略掉张姨,吩咐姐,“花容,带你妹妹回家,”说罢看我一眼,转身离去。
花容是大我三岁的姐姐,继承了母亲的美丽和理性。
她妩媚大眼,面容秀丽,身段窈窕,一说话便有浅浅的酒窝浮现,弥补了性格冷静的缺憾,而唯一憾处就是皮肤不够白皙。
饶是如此,我也觉得她和橱窗的娃娃没什么区别,为此,童年的我拒绝一切芭比玩具。
那时花容取笑我是程家的二少爷,因为幼时的我,短发瘦削,整天跟在程珣后面。
说到程珣,我得老实承认,程珣在我生命中占据重要地位。
他对于我而言,是永恒的骑士。
公主会爱上王子,因为王子的英俊多情迷惑了她们,但是别忘了,公主遇难被困需要援救时,王子永远比骑士慢一步。
所以迷恋王子传说的女孩,都是笨蛋。
我当然不是公主,不是只会等王子和骑士来拯救的美丽傻女人。
原来我一直觉得巫婆最有性格。巫婆爱上过路的骑士,为其指路,指导他们去救公主,设下陷阱困住王子,还有丝毫不虚伪的台词配上带劲的坏笑。
可是没人会喜欢和巫婆接吻,所以我还不如是那个无忧无虑在花丛中嬉戏游玩的精灵,而且可以为成全公主和王子的爱情助一臂之力。
唉,说来说去,精灵和骑士都是童话中的配角呢。
我望着西装楚楚有板有眼眉目动人自成一派的程珣,没来由地叹一口气。
程珣喜欢姐姐多年,这我是知道的。
他一边开车,一边扭头看我,笑着问道:“小丫头有心事?”
我说:“程珣,你知道姐姐要去法国的事情么?”
他点点头。
‘那你们……’
不知道怎么问下去,毕竟我离开四年,很多消息都是断断续续地从花语和程珣的电话和电子邮件中得知。
花容一向理智的不像话,她的朋友在马路上遭遇车祸时,她冷静记下车牌号,打电话联系救护车,实施紧急抢救,在医生宣布抢救无效时,她也只是扭头对我说一句,要联系舞蹈室的人,下周的演出我们要取消了。
那是16岁的她,死去的是陪伴她8年的朋友,在穿马路时被车撞倒而逝世的人。我因为在短短几十分钟内目睹一场死亡,早已在一旁颤栗地不成样子。
而她,却在担心下周的演出。我不由得睁大眼睛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所以这么多年在花容身边的狂蜂浪蝶也不少,江大小姐却洁身自好。唯一走近的便是程珣。
程珣只是笑笑,说道:“小鱼,你先回我家。伯父我已经联系了。”
很明显地避开话题,不想回答的样子。
我也没再问下去,本来就是难以问出口的问题。在花容一年前决定放弃舞蹈,开始在母亲的公司上班时早已经注定今天的局面。
一直对张姨极为冷淡的母亲,自不会同意爱女和程珣的恋情。
提到母亲,我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建筑物,疲惫地无法思想。
打开房门,张姨便迎上来,我不由得绽开笑容,去拥抱她。张姨却早已流下泪来,一边紧紧地抱住我,一边骂着:‘死丫头,一走几年,都不回来看我,也不让我去见你,你就这么不想见我么,怎么这么瘦?这几年怎么吃饭的……”
我把求救的眼光投向程珣,谁知他却扬起嘴角,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顾我最怕被张姨念念叨叨的现实,自顾自地把我的行李拿进房去。
虽然和张姨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系,但几年没见,看着她额头上细细的皱纹,听着她的唠叨,我还是感到莫名的心酸和温暖。
张姨独自带大程珣,许多苦楚自然不必细说,但是她却一直保持这温柔体贴的性情。即使当年我曾说出那么过分的话,她也不曾对我假以辞色。
就在我喝着张姨做的莲子粥,一一回答着他们详细备至的问题时,门铃响了,程珣去开门,花容走了进来。
看见花容独一无二的脸庞,我却忽然不知道怎么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