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8、花明 ...

  •   这一幕并不温馨,他立刻被吓醒了。

      睁开眼,面前那人的脸却渐渐清晰起来,是倾城绝伦的美,虽带着尘世的味道,攀上了少许皱纹,却还是美艳的不可方物。

      她的样子,是自己陌生的模样。

      “这是何处?”他的头忽然痛起来,皱眉问道:“阿深呢?”

      “阿深是…?”妇人有些疑惑。

      “与我同行的女子,她在哪?”沈寂听不耐地瞥向她。

      “我并不知有此人,或许谷主知道。”妇人提醒他。

      沈寂听立刻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就要往外走,妇人忙要拉住他的手,却被他猛地挥开了。他瞥见一旁的碧色长剑,心中一颤,抓起剑横在二人中间,冷然道:“别过来。”

      “你身子尚未恢复,若是乱跑伤口定然会崩开!”妇人忙安抚他,“放下剑,我和谷主说,叫他把阿深放进来,好吗?”

      “别跟着我。”

      沈寂听并未搭理她,甚至连看都未看她一眼,提着剑转身离开了小屋。妇人似乎很是担心他,远远地跟着他走,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他摸索着行走,看见一扇石门,外面似乎在下着雪。他走到石门跟前,那石门立刻洞开,呼啸的冷风猛地卷了进来,叫穿着单衣的他打了几个寒颤。

      可他却并未退回去,只是看着雪里的那个人。

      那人抱着自己,百无聊赖地托着腮,正盯着地上的雪挪不开视线,她身上已经落了一层细密白霜,头发也早已变得湿漉漉的。

      听到石门的响动,她终于有了反应,转头往这边看,正好与沈寂听对上了视线。

      他没等李浪深上前,自己率先迈出了步子,弯下腰来同她说话,“怎么在这里。”

      李浪深仔细打量了他一遍,看见他的脸色恢复了正常,才安心道:“还好那小老头没骗我。”

      “头发都湿了,”沈寂听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为什么不进去?”

      身后忽然传来了严肃的声音,“她不能进我榴花谷。”

      沈寂听表情忽然收敛了,板下脸来:“为何?”

      “她触了我的霉头,按规矩来说我不能救她。”小老头背着手道。

      “那为何要救我?”沈寂听又问。

      “我也不想救你,”他撇撇嘴,“奈何有人非要让你活。”

      沈寂听立刻意识到什么,眼睛看向一旁的美艳妇人。

      “前辈可否开个先例,让阿深进去?”沈寂听又道,“事后沈某定会报答。”

      “报答?你能如何报答我?”老头忽然笑了起来,“换言之,我也不稀罕。说来你已经是我开的先例了,断不会再容许第二个人。”

      “即使如此,我也不愿前辈为难,多谢前辈相救,我二人就先告辞了。”他于是也冷着脸,扶起蹲在地上的李浪深,替她抚下脸上的冰渍就要离开。

      “别闹了,”李浪深站在原地不肯走,小声同他商量:“你伤还没好全,先听他的,好吗?”

      “不用。既然他不让你进去,我们走就是了,叫你在外面受冻我却在里面安逸度日算怎么回事。”沈寂听头也没回。

      那个美妇人站在一旁干着急,劝说小老头:“师哥,你就让这姑娘进去吧,天寒地冻的,他的伤也还没好,怎么能在外面受罪?”

      “既然他要走,你我又何必强留?”小老头哼道,“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连姓甚名谁都不敢说出,我凭什么让她进谷。”

      沈寂听面色沉了沉,转身就要开口,李浪深又拉过他:“行了,你先听他的吧。”

      “我没事,你放宽心。现在你的身体要紧,先养好了再说其他的事。”她似是想起什么,声音变得有些抖:“待你伤好了,我要将毋怨和墨尘收殓了…虽然毋怨走时什么也没留下,我也该将他的遗物安顿好才是。还有鹮欠我的债,我必须找他要个说法。”

      那老头原本正要转身回谷,骤然听见了她说的话,竟是停滞了步伐,错愕地转身质问她:“你刚刚说…收殓谁?”

      李浪深不想将此事告诉他,语气有些生硬:“这是我千刹宫的内务,不便告知不相干的人,还望前辈见谅。”

      哪知他听后却是一愣,继而大笑出声:“不相干的人,不相干…哈哈哈哈哈!”

      沈寂听却从他的笑中读出了悲痛和无奈,透露了些许:“前辈以为这窟窿是为何打开?千刹宫已经乱成一团了,正派全都闯入了宫门,就连宫主都没能幸免。”

      “你的意思是,那小子…死了?”他停住了笑声,定定地看着沈寂听,仿佛在等一个答复。

      “若前辈口中这人是毋怨宫主,”沈寂听平淡叙述,“他死了。”

      老头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他亲眼目睹妻子死去,功法难以抑制,最后走火入魔而死。”沈寂听依旧淡淡的,“我们从那裂开的缝隙掉了下来,找不到回去的路,只好暂时待在这里。”

      “他的妻子是叫莫尘吗?”他的手几不可见地颤抖了起来,被眼尖的李浪深捕捉的一清二楚。

      “是。”她忽然明白为何沈寂听要向他透露这么多,接话道:“他们二人都死了。”

      “当时是什么情况?”他又问,“为何千刹宫会被攻破?为何莫尘会死?为何…”

      “我们也暂且不知,”李浪深忽然心生躁意。这种种事端皆不受她控制,她原本以为将沈昔照抓起来便会安全,哪知正派依旧闯了进来,甚至叫她再一次失去了身边重要的人。

      她被沈寂听的身体情况暂时绊住了脚,如今沉下心来想才发觉事情十分怪异。凭沈昔照一人如何能掌控局面?若是此事与她背后的梁宵勤有关,那为何会有守鹤此人的出现?

      此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广崎王的人,与自己过招时分明是想杀掉自己,难道此事与广崎王也有关?

      她忽然觉得四肢发冷。难道说沈昔照与梁相只是个幌子,真正操纵这一切的,其实是与自己素未谋面的广崎王?

      就是说千刹宫只是他与梁相、甚至是与皇帝玩弄权术的结果,只是一个牺牲品?
      怪不得守鹤想拖住她的脚步,甚至杀了她,一切只是为了使正派与千刹宫关系再度恶化,广崎王便可趁机清除梁相党羽,敲打不安分的门派,整顿江湖势力。

      想到此,她来不及告知沈寂听,只是猛地抓住老头的手逼问:“小老头,你可知此地如何出去?快快告诉我!”

      她必须尽快出去,验证自己这可怕的猜想。

      老头见她如此不见外,气得吹胡子瞪眼:“谁是小老头?”

      “你快告诉我!”李浪深十分着急,“你在此隐居多年,定是对此地了如指掌,快带我出去!”

      “阿深莫急,”沈寂听见李浪深没来由地忽然着急起来,也是摸不着头脑,只好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李浪深见几人都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只好先耐着性子:“我在赶到千刹宫之前曾与一个人交过手,他声称自己是广崎王的手下,想杀了我。可他没有得逞,却还是拖住了我的时间,这才给了沈昔照时间去堵截离合坞的人。”

      “我抓了你与沈昔照回千刹宫后,我千刹宫的机关却莫名其妙开了,正派闯了进来,这些事看似毫无逻辑,却都是联系在一起的。”

      沈寂听也思索起来,片刻后也发觉不对:“我们原本以为沈昔照与梁宵勤有关,可此事为何与广崎王也有了联系?”

      二人对视一眼,沈寂听瞬间明白了。

      “你是说广崎王才是那幕后之人?派人杀你,打开宫门,”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震惊道:“最后再率兵平息此次之事?”

      李浪深点了点头。

      “怪不得当日我陪你回钧雷山庄时你曾见人偷偷窥视我们,卫前辈还提醒你我小心朝廷的人…原来如此…”

      “所以我必须尽快上去,看看现在情况如何。”李浪深紧了紧拳,“姜离合还在呢,他一定会替我看好莫尘,若是叫他与广崎王遇上了,将他抓走可如何是好?谁知道当年灭了姜离合一家的人是不是他!”

      “你说回钧雷山庄?”老头语气忽然有些惊讶,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你与钧雷山庄有何联系?”

      李浪深闭口不语,沈寂听见她如此忌讳自己的身份,没来由有些恼,替她做了答:“她是钧雷山庄季尧生的女儿,季琅。”

      李浪深捅了他一下,似是在怪他多言。

      “尧生的女儿?”老头忽然提高了声音,“尧生与清梦的孩子吗?”

      事已至此,李浪深也不再隐瞒,答了声是。

      “我只是听他们提起过,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他有些手足无措,绕着李浪深看了一圈,“他二人现下何处?”

      “他们早就死了。”李浪深提起父母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避讳,“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便病死了,父亲在五年前…也死了。”

      “都死了…”老头喃喃念叨,“我多年未曾出谷,当年七人,如今还剩下谁?”

      “付石开,韶光阁主,前辈你,”沈寂听看了他身边貌美妇人一眼,没再往下数,“就只剩这三人还存活于世。”

      老头似是傻了眼,呆呆看着他。那妇人也看向他,眼神温柔眷恋,却带着些悲伤的情绪。沈寂听却似毫不留意,轻描淡写瞥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既然前辈已经知晓了部分情况,就请先送我出去吧。其余的事,让沈寂听一一告诉你。”

      “我既知道你是尧生的孩子,就不能将你放在外面不管。”他忽然坚定了眼神,“你也练了那邪功,也种了那害人的蛊虫,日后便也有可能走火入魔。你脖颈上的斑纹都已经快蔓延到全身了,就说明你离死已经不远了。”他指了指沈寂听:“这小子身上的寒毒只是小事,现在几乎已经根除了,你身上的才是大东西。”

      “可还有人在外面等着我…”她想到了姜离合,想到了哥哥和雁翎,坚持道。

      “那又如何?”老头眼神如电,犀利扫向她,“人活着,总比死了强。你难道想走那臭小子的老路,走火入魔而死吗?”

      他斜了沈寂听一眼,沈寂听立刻会意,拉过李浪深的手,老头又碎碎念叨着:“快走快走,先压制了魔功再说,现在说什么都是扯淡。”

      几人往谷内走,沈寂听见她依旧担忧未减,小声安抚:“你先安心养病,付石开会保护好他们几人,无需担心。”

      她也没再说什么,暂时放下了心去。

      在此间待了有四五日,方晚烛将她安置在一处泉水旁的小屋当中。沈寂听一直没能见到她,总是被方晚烛以各种理由拒绝。

      这日,沈寂听如同往日那般等在院外,方晚烛却破天荒地同意了他的要求。流水潺潺,冒着热气的烟雾将池内映得有些不真实,他被这重重白雾迷了眼,眯着眼朝泉内望去。

      只见一人正坐在池中央,长发被分成了两份,分别披在脖子两侧。许多细小的丝线连接在她光洁的脖颈后,不时轻轻翕动,仿佛活物一般。少许黑色雾气升腾,还未被人看得太清便消失在了空中。李浪深只着浅色单衣,蹙着眉眼,细密汗珠顺着脸颊向下淌。那些丝线般的管子将她颈上洞开一个个细密小孔,乍一看十分可怖。

      “这是…”沈寂听看着那些细线,下意识就想上前。

      方晚烛一把将他拦下,有些嗔怪:“我就不想叫你进来,关心则乱。”

      “那些是什么东西?”沈寂听牢牢盯着那边,质问他道:“你说的抑制方法,就是抽干她的内力吗?”

      “如今也只有这一种法子能暂时保她一命,想活命就只能受着,你说是那狗屁魔功重要还是命重要?”

      “没了内力,她不就功力尽失了?”沈寂听仿佛在央求他:“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若是她知道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