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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3章 ...

  •   严边渡带着玉三一行进入豪华的大厅时,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注目。退出家族之争的孙小少爷的魅力远远比不上出门创业的小少爷。玉三只一眼就看到被一群美丽女人围绕的严烈——他谈笑风生,优雅又从容。
      沐晓文脸色一沉,嘴角淡淡地挑起。她抬手抚了抚额发,朝直视严烈的方向笔直走去。
      玉三和沐炎枫心下皆是一紧,亦步亦趋地远远跟着。
      “阿烈。”
      严烈显然惊了惊。
      “这几位是你的朋友吗?我都不认识。”沐晓文轻轻靠了靠他道。
      几个女人倒也文雅,面面相觑了一阵,便开始友善地自我介绍。从名字到家世,从学历到经历。她们都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谈吐温文自信,落落大方。
      但女人之争通常都是暗潮汹涌。就单针对她们的自我介绍,就颇有攀比之风。曾在外国的哪个学校见到什么样的人,有着怎样的趣事。而后紧接着一个也开始举例,基本上用于论证上一个人的经历也不过如此。浅看,她们之间相当投缘,实际上有些相互较劲。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忘我地说着,将自我介绍的初衷完全抛诸脑后。直到其中一人偶然将眼神递向可怕沉寂着的沐晓文,才想起来问了一声。得到发言机会的她开始不卑不亢地介绍自己只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孩。——所谓的语言艺术,就是可以将而平凡而简单的经历转换成波折非常的历险。
      明明是读书努力上进、考到理想学校那土得掉渣的经历,经过沐晓文娓娓动听的诉说,变成一个本来不求上进的女孩在一所不求上进的高中插科打诨,通过父亲烂赌使家里一贫如洗的事而明白人生只有奋进才能前进,于是她排开周围那些不良影响的干扰和父亲给予穷困与挫败,专心致志做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并成为这所糜烂学校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人。而后在大学,她参与活动,从许多以前完全无法想象的厉害人物中脱颖而出,成为现在的自己。
      那些空乏的趣事鉴证的只不过是别人的经历,怎么可能会比一个坚强的女孩成功的故事要来得令人肃然起敬呢?
      几个女人呆愣得听完以后,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而后她们开始清浅地笑着,鼓励她、称赞她。尽管心里不甚痛快,也觉得无聊,但对这这样经历的女孩疾言厉色的话实在有失大家风范。
      而严烈也顺着沐晓文的话佯装兴趣浓浓,他和沐晓文开始天南地北的聊起来时,周围几个女人也都知情识趣地道谢、离开。
      玉三看着身边并无表情的好友,只心中一叹。辛苦撑起整个家的人明明是沐炎枫,却演变成沐晓文的辛酸。虽然这之中也有她的血泪,但也不用以一个受害者的姿态来叙述吧。将世界的中心变成她自己,不论是什么事,只要与她牵连,便必然是她成为这其中最关键、最重要的因素。沐晓文是一个傲慢的公主,她希望成为这个世界唯一受到重视的女神。
      “似乎处得很好。。。”沐炎枫对玉三说,“哎。。。白担心了。。。”
      “你妹妹的适应能力异于常人。她很适合嫁入豪门。”玉三调侃完,抚了抚胳膊上突然冒起的鸡皮疙瘩,道,“我现在浑身不自在,真想马上离开。”在这里,他们的确显得格格不入。而他提议离开,也出于不想沐炎枫碰到莫家的人。。。
      “问一下边渡,怎么样可以溜出去。”沐炎枫盘算着,侧头环视寻找,竟看到严边渡正陷在一群男人中相谈甚欢,“这个没节操的gay!!”
      沐炎枫狠狠啐了一口时正逢一个端着酒杯的贵公子向他走来。大概是耳闻那句骂语,优雅的男人将身子一侧,反而对玉三眯着眼睛笑道:“没怎么见过。请问你们是这里哪位的朋友?”
      玉三一愣,觉得从胳膊直接麻到头皮。那眼神,那语调。。。这是调戏,这分明是调戏!!“我们认识严烈。”他快速答道。如果说是严边渡的朋友,他怕他和沐炎枫在这里会有“贞操危机”。
      “严烈啊。。。那是他生意上伙伴?”
      “不是。”玉三蹙着眉头,不悦道,“在询问别人之前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吗?”
      男人一笑,点头道:“我叫。。。”
      名字没听清。。。可玉三也没兴趣再重新问一遍。勉强挤出点笑容,他自我介绍道:“玉三。”
      男人表示礼貌,伸出手等待。而玉三强忍着厌恶的感觉,去握手。
      也许是错觉,覆在自己皮肤上的手指似乎有微动,虽然是自己是男人,但被摸这种事如果证据确凿,玉三颇有揍人的冲动。
      “玉三。。。”
      他一侧头,看严烈走过来往自己胳膊上一拉,甩开那个男人。有种被英雄救美的感觉,玉三黑着脸看了看身边不动声色的严烈。而后见那男人尴尬一笑、举了举杯便转身走了。
      “要到被人压到上床,才知道危险吗?”
      玉三从应侍生手中接过香槟刚一口进去,便喷了出来。
      “明明感到他在摸你,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会以为你在暗示。”严烈看着玉三,“你这种逆来顺受的个性,迟早有天会吃大亏的。”
      “喂~~碰了碰,就算摸吗?我们只是握手,我就推开他、给他两拳?这算什么?被害妄想症吗?”玉三有些恼怒。
      “脸皮那么薄,凡事都先考虑后果。畏首畏尾的样子,你以为能得到什么?”严烈毫不退让地斥他,“你不觉得辛苦吗?他看着你都觉得辛苦。”
      因为完全被戳中痛处,沐炎枫趁玉三恼羞成怒之前,赶紧圆场:“不就是握个手么?小事,小事。阿玉,严烈是在关心你。”见理屈的玉三别过头,沐炎枫又郑重对着严烈道,“你不觉得,玉三就是因为这样才体贴吗?”
      严烈怔了怔,不语。
      沐炎枫呼了口气,心想,没有一致对外就罢了,起内讧的话岂不是太乌龙了:“严烈,我和阿玉都不想待在这儿了,就这样走出去太失礼,你们家有小门么?”
      严烈一愣,侧头看从洗手间回来的沐晓文紧紧挽上他,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文儿就暂时交给你照顾了。”沐炎枫看着妹妹的样子,释然地笑道,“你只要给我和阿玉指条路就好。”
      严烈点头,侧过身开口时,竟看到要指的方向,他的父亲、如今已经85高龄的严啸峰徐徐走来。
      大厅里的所有人似乎在一瞬敛息,将视线交汇在他身上。
      严老是个个子不高但挺拔、精神的老头,他贵气、威严,虽然年事已高,却依旧保留了当年横扫商场的魄力与智慧。他眯着眼睛,肃穆地扫视全场,而后淡淡给了身边站着的管家一个眼神。年轻管家微微将头挨到老人家的脸旁,而后点了点头,直起身道:“各位宾客请随意。严老希望各位玩得尽兴。”
      语毕,偌大的厅中却绕着回声,气氛惯性地凝滞着,直到严老将视线从宾客身上移开,才慢慢有了缓和的迹象。
      玉三紧绷着,听周围悉悉索索地又开始谈天说地,才想松气,却听到一声“老爷子~”。严边渡像个没头没脑的小鬼,冲到严老身边,伸手往他肩膀上一搭,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边渡。”严老严肃的脸上突然跃上一个满满的笑容,好像邻家和蔼可亲的普通老爷爷。
      玉三心思,这就如同世人通常因为忌惮而对佛祖敬畏,却从未想过佛家以善为先,也许就亲和非常。想来对严老的畏惧是出于渗人的地位,隐没了老人家在经过漫长人生后特有的宽容与可爱。
      应该是误解吧。玉三才这样想着,就见到管家恭恭敬敬地走到严烈和沐晓文面前,微微鞠躬道:“严老请沐晓文小姐单独一谈。”
      “沐晓文小姐”。。。明明是素未谋面,却好像知根知底。玉三心中一凛,见严老和善地拍拍严边渡后,竟然冷冽地盯着她。
      “等等。。。”
      “小少爷请在一旁等候。”管家拦住要跟上去的严烈,同样以对着宾客的口吻疏离地说到。
      “烈,哥,小三,没事儿的。”沐晓文摆摆手,自信地笑着,“我去去就来。”无畏无惧如沐晓文倒颇有与严老对抗的气场。
      “你妹妹蛮厉害的嘛。”严边渡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走到沐炎枫身边,道,“不过,老爷子刚刚见过莫家的人。”
      沐炎枫大震。
      “不用担心,老爷子不是会威逼利诱的人。”严边渡笑笑,“他会让她知难而退。”
      “。。。这算什么。。。当初,强行要我借他的钱出去闯,不就早该料到认识的绝对不是什么名媛吗?”严烈沉声道。回忆5年前的他,几乎半强迫被赶出家门。严老对他一向严苛。严烈从英国回来后,便被强制借了一笔钱,要他在外创业并在一年内还清。那样的人生尚可以用历练他做解释,可干涉他的朋友和婚姻就显得蛮狠与专制了。
      看身边的严烈沉默不语、而沐炎枫则焦躁难耐,玉三不知是该对着一副戏看人生态度的严边渡笑,还是该想着谈话超过一个小时未归的沐晓文哭。他环顾四周,看宾客们零零散散走得差不多。最后一个离开时、知客们打开大门,玉三见外面居然下起了绵绵冬雨。一阵寒意袭来,偌大的大厅只冷冷清清地余下他们四个。
      便是在这个时候,严老面若寒霜地拄着金色的拐杖从大厅中联通二楼的楼梯上缓缓下来。
      “爸?”
      “老爷子,晓文呢?”询问的话交给严边渡再合适不过。
      “在后园。”严老冷冷地说。
      “在后园做什么?”严烈的态度也许太过急躁,严老蹙着眉头没有回答。
      有时,偏心是一种莫名的缘分。当严边渡将疑惑的视线投向严老时,威严的老头子舒了口气,向身边的管家微微颔首。
      “严老向沐小姐表明她是无法融入这个家族,就像后院死死嵌在花盆中生长的南洋杉,是无法脱离那个狭窄的空间到园中广阔的土地中去的。沐小姐听了此番话,便到花园一看,告诉严老,能够将那株南洋杉栽种到后园。”管家道。
      “所以,晓文去后园种树?”严烈肃然看着冷漠的严啸峰。
      “这怎么行。。。现在还下着雨呢!”沐炎枫恍然意识到,急忙推着严边渡带路。而玉三跟上去,直到后院,打开大门,沿着白色的楼梯向下一望,纤弱的沐晓文正穿着雨衣艰难地拿着一把大铲子在地上倔强地捣弄。她死死地锁着眉头,大幅度喘息。寒冷的冬雨直扑在她脸上、滑下,好像是泪水在两颊上横流。
      “文儿!”沐炎枫立刻冲进雨中,拉住沐晓文。兄妹俩便这样在冰冷刺骨的雨中湿漉漉地对望,直至沐炎枫沉沉一次叹息,无奈地从执拗的妹妹手中接过铁铲。而沐晓文总算松弛了表情、挂起笑容,带劲儿地开始拖着不远处摇曳的南洋杉,朝那费力挖出的浅坑挪动。
      “严。。。严老,向文儿许诺了?”玉三看管家和严边渡一齐拦住严烈,便一鼓作气侧身向老爷子鞠躬问到,尽管他的声音期期艾艾地颤动、且细若蚊蚋。
      严老缓缓抬起眼,看着玉三:“什么叫许诺。。。只要把那盆树种在地上就可以和严烈交往吗?这种事能用这么儿戏的方法解决?”
      玉三和严烈皆是一愣:“那种树算什么!”他们异口同声。
      严老淡淡一笑:“那棵异叶南洋杉的叶子过大,而栽它的花盆太小,经常风一吹就倒地。几乎每天都要人扶起它一两次。这实在是非~常~麻烦。若是种在地上,岂不是节省人力。”
      玉三觉得自己的脑子“轰”一声便炸开了。让两兄妹凄凄惨惨在雨中作业,就是为了这种狗屁理由?他和沐炎枫当真是过命的交情啊!当年沐炎枫被一群痞子追债的时候打得一口血一口血地趴在地上吐,都没让在屋檐下躲雨的沐晓文出来过。如今为了讨好一个不知能不能嫁进他们家的“未来公公”在那边瞎折腾?
      玉三非常愤怒!他怒这个欺人太甚的老头子,怒待妹妹过于宠溺的沐炎枫,怒将兄长的关心当作理所当然、不知感恩的沐晓文!
      他徐徐走进雨中,领起一把零散放在地上的铁锹,推开在奋力拖动南洋杉的沐晓文,往那纤细的树干一敲——“啪!”。。。拦腰折断!
      “这样就不会麻烦了。”玉三面无表情地看着严老,“矮一点的话,就算过段时间长出新的叶子也不会倒了。”
      一时间,似乎世界就此凝固。。。
      严边渡惊得一时无言,过了半晌道:“这。。。这怎么可能还会长出新叶子。。。”他和同样面如土色的严烈一齐小心翼翼地看了严老一眼,发现老爷子浑身颤动着,这是极点愤怒的前兆。
      “老爷子。。。再怎么喜欢,它也不过是棵树。。。”但这棵树被严老视若珍宝几十年啊!严边渡真的不想在这种时候吐槽,但现下的情况。。。
      “爸。。。”严烈立刻给严边渡使了个眼色,他们两个默契地一人一边,架起严老,“企图”扶他离开。
      “我。。。的树。。。”
      如此美丽整洁的后园,唯有这棵南洋杉孤孤单单地、突兀地用栽盆养着却未被丢弃,可见它的意义非同一般。
      “我的树。。。”严老又重复一遍。他似乎强忍着什么,不断吸气呼气,反反复复安抚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直至一次深深吸气后,平静下来的他一瞬冷厉地直视玉三:“你们两个扶我过去。”
      不自主地后退一步,被雨淋到发寒时,清醒了的玉三才知道害怕。
      因为下着雨,被两个人搀着的严老四周围着四五个人给他们撑伞。就这样一齐走过来时,显得声势浩大、迫人。
      “你叫什么名字?”严老伫足在玉三面前,问话的口气犯着阵阵寒意。
      玉三一时不知道是否该回答,他很想抓起沐家俩兄妹夺门而逃!他也当真不想惹上这号人物,因为这绝对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你叫什么?”严老问第二次了。。。
      玉三依旧退缩着不语,直到看严烈给了他一个短促的眼神,才缓缓开口:“玉三。。。”
      严老嘴角微微浮动,脱开严烈扶着的手,往管家身前动了动手指。年轻的男人点头,将一把雨伞放置在严老手中。“玉三。。。”严老冷笑着,意味不明地将伞向玉三递过去。
      看着那把黑色的伞僵持在半空中,玉三犹豫了很久,还是出于礼貌,伸手接下。
      而后,严老只幽幽睇了沐炎枫兄妹一眼,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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