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琮光

3、Season 1 深空·青碧天·景然 (下）

　　“就这样？！”听完我的叙述辰离显得对于季湘木这个诱拐她死党的小白脸，不，是大灰狼更加欲杀之而后快，。我想事实一定是辰离那晚对季湘木诅咒了一夜。第二天我碰到湘木时他问我昨天和辰离讲了他什么坏话，因为他打了半夜的喷嚏。
　　我偷笑，挽过他的手说：“是什么呀，只是讲了大灰狼诱拐小红帽的故事而已。”
　　彼时我们正走在林大入口的林荫道上，两边种着很高的法桐树，在九月的初秋或者说是夏末时节里，正绿得浓郁，从我们身边匆匆走过去的大多是大一的新生。他们身上还带着高中生时的气息，和他们一样的我、湘木还有辰离，也都是这样的。
　　上午我们全体在听校长的讲话。我坐在最后一排，辰离在我的左边，湘木坐在我右边，我们仨自顾自得谈着别的事情，把校长那张严重头发又圆又大的脸完全扔到外太空去了。
　　辰离问我选的是哪个系，我告诉她还是和从前说好的一样，她读金融，我则选中文。她很了然地点头。因为我们都是一样倔强的人，在十六岁那年约好的事，还有我的那个巨大的梦想，我们都不想改变，虽然那些听起来就像痴人说梦。我告诉辰离就是杀了我也不会放弃的。
　　辰离继续问湘木的选择，这个我也很好奇。他一直没有跟我说起过，但我的直觉是他应该去学法律。因为高中时我几乎每天都在想他作为一个律师的样子。我觉得律师是最适合他的职业，理性且狡猾地披着温柔的外皮。
　　但是季湘木却告诉我他选了计算机系，我的“季律师”梦一下子破碎了，愤恨地瞪着他，但是我不告诉他原因，就想让他猜不到，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注意到，他眼睛深处隐藏着的某些忍耐、痛苦的情愫，他只是笑着，把眼睛眯起来，不让我看到。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接起来小声说了一声“喂”，电话那边传来了如极地般冰冷的声音，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巨大的手，在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倏地扼住了我的喉咙。
　　“景然，你在哪里？”
　　我手一抖，手机立刻从手中滑落掉到地上，不幸地摔成了两半，在安静的大礼堂里发出很大的一声，所有人都在注视着我，包括辰离和湘木。他们都是一脸惊讶。辰离没看见我这么慌张和害怕已经三年了，但她仍然记得，把她的公共电话卡塞到我颤抖的手里。我没有听见任何声音，我只知道自己飞快地跑出了礼堂，也没有顾及校长气急败坏的叫骂。
　　我努力地握住公共电话的话筒，不让它和我的手机一样，尽量镇定并迅速地按下了号码。“嘟——”的一声过后，那边又响起了冰冷得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他说：“景然。”他知道是我。
　　我趁他还没有说下去之前立刻开口。我说：“爷爷，对不起，可是我们早就说好了你会让我考林大的不是吗？我知道我自己改了志愿表你很生气，但是我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现在已经在林大了，您让我上好不好？”
　　我用近乎乞求的声音这样哀求着电话那端的，此刻手握我命运的人。
　　“不可以。”爷爷这样回答我，“我会让你大姐去接你的。”
　　然后，电话挂断了。
　　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连挂上话机力气也没有了，我知道所有关于林大的一切都会被毁掉，包括我的录取通知书，甚至是高中的志愿表，只要是景颐和，我的爷爷，想这么做。
　　我茫然地回头看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而仍在大礼堂中的辰离捡起我的手机，实际上并没有四分五裂，然后，熟练地拨通了我手机中的2号快捷键，她对着那边接通电话的人说：“不管你在做什么，现在立刻到景川来，要不然就滚回景家告诉那个老头子，我不会让他把景然带回去的。”
　　然后她果断地挂断了。抬头看见季湘木那样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时，辰离有点愣住了。她知道他这样不知所措的原因，知道他在奇怪什么。
　　辰离想，我果然没有告诉季湘木一切，关于我的家庭，我身后那个庞大的家族。我真的，一点也没有告诉过他，包括我私自改志愿表考林大的事，他一直以为我是个平凡的女孩子，只是性格与众不同而已。辰离开始冷笑，她盯着季湘木的眼睛，就像每一次看穿我一样，湘木的那种表情完全被她看穿了，然而她什么也不说，直到湘木跑出去找我，她也跟了出去。
　　我告诉辰离大姐会来接我，辰离也皱了眉头。如果是我的三姐或许还好一些，但是我的大姐景珊，是被爷爷一手带出来和他一样冰冷的女人，他是爷爷的机器，辰离没有告诉我她用我的手机打给了谁，而是告诉我“你男朋友好像很吃惊。”
　　然后她走开了。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湘木，他对着我扯了下嘴角。我知道他很想像平时一样对我微笑，但他笑不出来。他用这样悲伤的眼神看着我，我才想到自己的举动引起了他多么大的不安。
　　这个时候我无比冷静，刚才的害怕和慌张已经不知到哪里去了。我告诉季湘木“你知道我爷爷是谁吗？”
　　他没有回答。
　　“景颐和，远宁的上任市长，现在御景企业的董事长。”我叙述着，“我父亲是他的唯一的儿子，我是他的嫡孙女。你应该知道我还有四位姑姑吧，报纸上写过很多次的，那个每张照片上都很模糊的人就是我。我是瞒着爷爷自己改了志愿表才考林大的，因为他没有遵守和我的承诺。我要见辰离，对不起，湘木，我什么也没有告诉你。”
　　说完了以后，我直视着他。我一直觉得他这样温柔的人，即使我告诉他也不会妨碍我们什么的，他会原谅我的。
　　“正好，我原本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呢。”湘木以一种我陌生的语气说，但我不明白他说什么。
　　“我没有考林大。我的志愿表上写的是理大。”
　　他没有告诉我高考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志愿表被偷偷地修改了，填上了理大，以他的分数自然是两边都能考上，他的录取通知书上附言说可以免费让他就读理大，所以他家人要求去理大。而他跟我到景川之前什么也没有告诉我，就像我什么也没有告诉他一样，
　　我们一直这样互相欺骗了很长时间，却相安无事直到今天才互相摊牌。
　　“然后呢？”我几乎颤抖着问。理大在离景川很远的另一个市里，我当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然后，当然是我要去理大，参加明天的开学典礼。”
　　季湘木这样说着，让我一下子觉得几乎要窒息而死。
　　只不过才半个小时，我好像失去了原本拥有的一切，后来我们什么也没有说，季湘木沉默地离开。我知道辰离一定就在附近，她什么都会知道，可是我没有找她。我把头埋进手掌中，慢慢地，任凭所有的黑暗和沉寂，把我淹没。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季湘木。我是这样地重视出现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微笑着对我的湘木。
　　而此刻的季湘木在林大门口的大道上，打了一遍电话给他的家人。
　　“喂，姐姐，我想好了。”
　　那之后的两个礼拜，我再也没有见到湘木。我和辰离躲在另一间租的小公寓里。因为我们知道景珊一定会到林大来找我，所以双双请了好长的病假，景珊一定不会就此罢休，她一定会通过各种手段找到辰离的公寓，因为她知道我和辰离的事。我只是庆幸她没有看见季湘木。他已经离开了，我不能想象他也遭受核辰离以前一样的事情，那是地狱一般的噩梦。
　　两个星期后，景珊回去了。我想爷爷是不会甘心放任我在林大念书的。他一定会再用别的办法来把我待会御景家族那座巨大的牢笼里的，但不是现在罢了。
　　我握紧了辰离的手，他用怜悯的眼光看我，然后说：
　　“我早就说过了，不会有人跟我一样遭遇了那样的事还能在你身边，更何况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遭遇过的季湘木呢。”
　　在辰离的眼中，季湘木软弱的就像一只软脚虾，当然她认为所有男性都是一样的，我不能够反驳她什么。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走进了林大，开始了我们迟了两星期的大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