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当歌》七月凛歌

6、第五章

　　上官汀坐到床橼上，笑道：“清微姐姐，你唤我汀儿就好。”清微也不推辞，亲昵道：“汀儿，你把他们支走是有什么事跟我说吗？”上官汀看向她略苍白的脸，问：“清微姐姐，你实话告诉我，你以前是不是还中过百日香？”清微一怔，双目微黯，道：“汀儿，我是不是活不久了？”
　　“清微姐姐，谁跟你说你活不久的？你可别忘了我是谁，我想要救的人，阎王可不敢拦我。”
　　“可是．．．．．．不是说中了百日香的人都无药可救的吗？”清微疑惑了，但听到上官汀这样说，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上官汀骄傲道：“我师父可是鼎鼎有名的鬼罗道，他的徒弟可不是徒有虚名的哦，这百日香虽无解药，可不代表不能解啊。”
　　“那．．．．．．”
　　“清微姐姐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活过百年的。”
　　“汀儿，你师父．．．．．．是被十煞害死的，你怎么，怎么还愿意救我？”上官汀的心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归于平静。“清微姐姐，虽然师父是被十煞害死的，可我相信你不是恶毒之人，我总不能把什么罪过都往你身上推啊。”
　　“汀儿，你要相信我，那天的行动我并没有参与，我是事后才知道的。其实，自从认识了绍大哥之后，我就更加不想呆在十煞了，就算失忆的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是想过要逃离的，但身不由己，我从来没有成功过。”
　　上官汀同情清微的遭遇，更坚信自己的判断，她好奇道：“清微姐姐，那你是怎么认识绍庄主的，而为什么绍庄主的脸上总戴着那个面具？”
　　清微轻叹一声，将目光投向窗外，回忆起往事．．．．．．
　　忙碌繁华的金华城，一个红衣女子独自牵着马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忽地，前方的骚动引起了她的注意，两个年轻男子一前一后地追逐着，街道上顿时被他们弄得鸡飞狗跳。被追的男子跃过红衣女子的头顶，还转身将她推向后面的紧追不舍的黑衣男子，黑衣男子竟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撞开，红衣女子一下便跌坐在了地上，而她身后的马受惊嘶鸣了一声便跑开了，她气恼地爬起来拉住黑衣男子的衣衫喊到：“喂，你干什么撞我？道歉！”黑衣男子眼见前面要追的人渐渐失去踪迹，便敷衍着道了声“对不起”。
　　红衣女子见他这般无礼，硬是扯住他的衣摆不让他走，黑衣男子暴跳如雷，“姑娘，你还想怎么样，我已经道歉了，干嘛还不放手？”
　　“喂，你那是什么态度，刚才那也叫道歉吗？还有，你还把我的马吓跑了，你赔我马。”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你的马重要，还是抓住刚才那个采花贼重要？”
　　“什么，刚才那个是采花贼？”红衣女子惊呼一声，黑衣男子以为她被吓住了，正要拉开她揪住他衣服的手，却破天荒听到一句：“放走那种败类是我的错，我去抓他回来。”话音刚落，黑衣男子几乎没反应过来，红衣女子就已消失在他的眼前，他暗骂了一声也追了上去。
　　待黑衣男子赶到时，那名采花贼已经躺在地上伤得不轻了。
　　“你叫什么名字？”黑衣男子有些不服道。
　　“清微，你呢？”
　　“绍闻。”
　　这一刻，已注定了他们的名字要一辈子连在一起。
　　因为清微一时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为了能研究她的武功出自何处，绍闻主动提出让她暂时居住在他的行月庄，美其名是可以与她互相切磋。
　　富丽堂皇的住处让清微难以适应，“绍大哥，这么大的地方就你一个人住吗？”绍闻落寞地点点头，道：“我从小父母双亡，唯一的师父也在去年仙逝，所以我习惯了一个人，这里就算仆人也只有一二十个而已，怎么，你喜欢热闹？”
　　“不是喜欢热闹，而是这里太过冷清了，我看啊，明明是你很难相处，所以才会这样的吧。”
　　“也许吧，对了，你的武功我都没有见过，你师承何处啊？”
　　又来了，他似乎对这个问题十分感兴趣，可是清微还是什么都没说，偏不让他如意，也可能自己是喜欢这里了，要是太早说出来，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收留她。
　　自清微住下后，一连好几天都没再见过绍闻，无聊之余的她一个人在院子里转，走着走着也不晓得转到了哪个别院，但欣喜的是她发现这里的花品种很多，盛开得很漂亮，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精心打理过的。然而，树底下的身影却吸引了她，清微走近才看清树下的人是绍闻，似乎还睡得很香，一点都没发现她的靠近。她凑近俯视着他的面容，发现他竟长得出奇的俊秀，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大发现呢？看来他真的很累，清微从里屋抱出一条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在她直起要那一刻，绍闻倏地扣住她的手腕，清微愣了片刻，尴尬地笑道：“哎呀，对不起，把你吵醒了，我见起风了，怕你染上风寒才想到给你盖上被子的。你也是的，怎么不会屋里睡呢？”听着她唠叨的声音，绍闻的笑容越来越明亮，道：“谢谢。”突如其来的感谢让她措手不及，她的双颊微红着，衬着她的红衣裳让她显得更加娇媚。
　　绍闻站起身，忽地抽出剑，倒退了好几步，叫到：“清微，我们来比试一下吧。”清微抬起头望着他，也抽出随身的佩剑道：“好。”
　　他们的剑影笼罩着整个花园，两条人影上下窜飞，凛冽的剑气渐渐扩展，“刷”的一声，满空尽是飞舞的花瓣．．．．．．
　　虽然不过才认识十天，清微就觉得自己的心开始遗落在绍闻的身上了，她知道他要统制整个金华城，所以他才会经常忙到不见人影，所以才会一进到自己的院落倒头就睡，也不管是树底还是湖边，所以她就更珍惜与他独处的时间了，即使大部分都是在比剑。
　　而绍闻也会在见到她的时候送她一些发钗和小玩意，他喜欢看着她的笑容，也许从第一面的时候他就迷恋上她的一切，所以才不会在她拉住他的时候用力推开。
　　两个人就这样平静地相处了一个多月，却在这时，清微接到了一封信函，展开的第一刻她就绝望了．．．．．．
　　自那天，绍闻就看见了她留给他的告别信，没有多余的只言片语，却让从不轻易展露情绪的绍闻发怒了，他下令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清微，给他一个交代，他不知道她对自己是什么感情，但却已经觉察到对于她的离开而再也无法控制的感情，即使她对他没有爱意，也不能不让他说清楚就这样不告而别。
　　清微，十煞之一，江湖上称剑魂，是十煞中出手最少的，却因此更加神秘。那天她接到的信函就是判杀令，绍闻便是她的目标。
　　自明白自己爱上绍闻后，她本想离开组织，可是没等她回去，就接到了这样的任务，所以她选择了回去向首领求情。
　　谁也没有想到，当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已是兵戎相向的敌人。清微不但没有能够求过首领饶恕他们，更被迫服下百日香和忘情蛊，再不受自己支配。就在她住进行月庄的时候，绍闻就知道她是剑魂，可是没有揭开，他喜欢的就只是清微这个人而已，与她的背景无关。所以这场在后来被称之为生死大劫的杀戮中，绍闻再也没有以真面目示人，据说那一次十煞大败，金华城也历经了一场浩劫，死伤无数。
　　只有清微知道，那场刀光剑影中，是她的毒器毁了他的容貌，是她的那一剑让他们分离了五年，但也只有绍闻自己知道，他从来没有恨过她，对她，只有思念。之后，失去爱人的绍闻性情大变，成为了金华城内权势无人可撼动的一方霸主，就连朝廷也畏其三分。
　　直到有一天，他们终于再次向遇，绍闻当机立断地将她抢回了庄内，他不想只是能够思念她而触碰不到。
　　语毕，上官汀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问：“清微姐姐，当你知道你必须和绍庄主为敌的时候，你后悔过吗？”
　　“没有，我后悔的只是为什么我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清微坚定道。
　　上官汀羡慕道：“清微姐姐，你真幸福，有绍庄主陪在身边，我好高兴能知道你们的故事。”
　　“汀儿，你那个随从似乎很喜欢你呢。”清微把话题转到她身上。
　　“什么嘛，他啊，充其量只是我买来服侍我的，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你啊，哪里有我这个旁观者看得清楚，汀儿，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上官汀沉默了许久，摇摇头，道：“习云对我很好，很关心我，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清微姐姐，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喜欢，所说的爱么？”
　　“汀儿，你要用心去感受，不是我说是就是的。遇到了，就好好把握，知道么？”
　　“现在，我只想为师父报仇，拿回玉钥匙。其他的，我不想去想。”
　　“其实我想帮你，汀儿。只是，自从我服下忘情蛊后，就没有见过首领，所有的任务都是她手下的人传达的。不过至于玉钥匙，我就没有听说过了。”
　　“那你们的首领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叫晟千颖，是个极妖艳的女人，心狠手辣，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过她似乎听命于一个很神秘的男人，不过我们从来不知道那人是谁。”清微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上官汀并未发现，她关心的只是如何拿回玉钥匙和为师父报仇。
　　和绍闻查清楚十煞的落脚点后，习云便急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上官汀。
　　“汀儿，汀儿，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快开门。”习云站在上官汀的房门外不断地喊着。
　　“别敲啦，她出去啦。”见是慕易，习云拉住他问：“她去哪了？”
　　“汀儿出去买药了，说是给清微姑娘买的。”
　　“那你不跟着？”习云有些焦急了。
　　“她不让啊，说是还要顺便买点女儿家的东西，我不方便跟你。”
　　“就算她不让你也要跟着她的嘛，万一．．．．．．哎呀，我出去找她。”
　　慕易受不了地嘀咕着：“真是，他以为我和他这个跟屁虫一样啊。”
　　上官汀从药店走出来，正打算逛逛金华城，却不料撞见了多日不见的玄宁急匆匆地向城外走去，未及多想，她也急忙跟了上去。
　　不知道是因为太赶还是身体承受的痛苦，玄宁竟没发现上官汀已经跟着他到了城外的竹楼。上官汀隐在暗处，发现居然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出门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玄宁，将他带入屋后便关上门。禁不住好奇的上官汀悄悄靠近，身为医者的她不用看也知道屋里有人身中剧毒，不然也不会有那种奇异的药味。不一会，门倏地打开，上官汀来不及躲藏，被方才那名女子逮了个正着，“你是谁？”身着水绿色上衫、浅蓝色裙子的女子眼中带着深深的恼意。上官汀没有回答她，径直走入屋内，惊讶地看到靠在澡盆里的玄宁双目紧闭，裸着上身，但隐约可见的是一丝丝黑气正从他的身体内往外散，没过多久他才睁开眼睛，便看见了门边的上官汀，“汀儿？”
　　上官汀满脸不明白，她需要玄宁的解释，却听见了身旁女子清脆的嗓音，“这位姑娘就是玄宁所说的‘千面神医’上官汀吧？你不要误会．．．．．．”不等女子把话说完，玄宁就打断她，对上官汀道：“汀儿，两年前，我追踪十煞的时候中了他们的阎王萝，幸得你身旁毒王谷的元元姑娘相救，这两年我都要定时到她这里解毒，我．．．．．．”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宁愿给其他人解也不愿让我知道？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吗？”
　　“不是的，汀儿，我是怕你担心才不想让你知道，而且元元一直都在给我找解毒的方法，所以．．．．．．”玄宁慌忙解释着。
　　元元也加入了劝说行列，“是啊，上官姑娘，玄宁真的是怕你担心才不告诉你的。”
　　“怕吗？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躲在暗处保护我，自作主张地去为师父报仇，你为什么不为我想想呢，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会开心吗？你根本从来就把我看作外人。你知道，自从师父去世后，我最亲的人就剩你了，就连自己中了毒你都不肯告诉我，不肯让我救你。我不需要你的无私，不需要你为我死。从小到大，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说罢，上官汀负气地跑了出去，惟留下玄宁呆愣在原地。
　　“不去把她追回来吗？”元元提醒着他。
　　玄宁苦笑着摇摇头，道：“她的身边有习云，不用我担心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看着与自己定时相见的人，虽然时间很少，但元元几乎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倾注在他身上了，只是妾有情，郎无意，她暂时也不愿去强求，毕竟自己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完。
　　因为玄宁的隐瞒，上官汀也不愿回到行月庄，她决定把这些事都想清楚再回去。
　　晚上玄宁回到庄内，就想着要和上官汀说清楚，却不曾想到她竟还没有回来。习云上午出去找不着人后就回到行月庄等，却等到了上官汀被十煞抓了的消息。
　　“你说什么，汀儿被抓了？”玄宁的神色立即变得慌乱，他一味地自责，若不是他没有追出去，汀儿就不会出事了。明亮的大堂，众人面对着十煞派人送来的信显得无可奈何，信中清楚地说了要换上官汀，只有两条路，第一是另一把玉钥匙，第二就是清微。对于绍闻而言，他是决计不会让清微离开的，而玉钥匙一旦交出去势必会引起一场大风波。习云沉不住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汀儿就该去死吗？”绍闻转想身边坐着的清微，问：“清微，为什么十煞一定要得到你，似乎比玉钥匙还要急切？”清微抬头看了他片刻，随即低下头轻声道：“绍大哥，我不想瞒你，其实不是十煞想要我，而是首领．．．．．”“要你做什么？据我所知，你们的首领应该是个女人吧。”清微摇头叹道：“她的确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极美丽的女人，但若不是你问我，我想我是不会说的吧。晟千颖原本是个男人．．．．．．”
　　这下在场的人都惊住了，毕竟这句话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而我是因为一次不小心得知的，首领因此对我很顾忌，本想将我除之后快，可是她还想利用我对付你，所以现在我恢复记忆了，她就更留不得我了。”绍闻轻轻将她搂住，示意她不要担心。玄宁突然沉声道：“我去用玉钥匙把汀儿换回来，她不能有事。”
　　“不，要去我去，保护汀儿是我的责任。”此时的习云已经焦急得没了方向，只想着如何能把上官汀救出来。
　　玄宁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尖锐的冷笑在庄里回荡，“哈哈哈哈哈，你们不用争了，我帮你们把人带来不更好。”
　　刹时，一个着轻纱的妖娆女子翩然落至堂外，黑发如缎，身材曼妙阿娜，冷如冰河寒霜的脸已经清楚地拒绝了任何人的接近。
　　“啊，首领？”清微惊愕地捂住嘴。绍闻下意识地将她搂得更紧，他是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清微一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