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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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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几日,传来消息,池州产一稀少名贵中草药石菖蒲,治疗疯癫,神情恍惚疾病有特效。池州知州包大人心念皇上,亲自上山寻药,特制一银盒进贡今上,今下服用后,果然药到病除,精神大好如从前。为嘉奖池州知州包拯忠诚念主,皇上特召包大人回京,迁升开封府尹。
因近日有人提出曹将军、右谏议大夫张大人命案仍存在诸多疑点,宰相文彦博举荐素有青天美名的包大人协助刑部、大理寺重新调查此案,皇上允之,赐上封宝剑,望包大人能真正还天下公道。
包公办案英明正直一向有远名,我的案件由他办理我就放心了,现在出狱是指日可待了。文昱也真厉害,石菖蒲如此稀罕,甚至连宫中太医都不知道,他竟然就知道了,还有绯月的姓氏那么隐秘他也能知道,说明他定有许多过人之处,我以前真是太小瞧了他了。
包公办案的事定下来后,他来看我。却仍旧神情严肃。我问他怎么了,他说:“皇上的怪病事有蹊跷。”他看向我,“近日宫中太医查出皇上其实是被下了药。”
我虽也曾觉得皇上的病有蹊跷,但听他说是被人下了药还是大吃一惊,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给陛下下药,而且有那么大的本事能给皇上下得了药。
“下了什么药?”我问。
“浥尘子。”他严肃地看向我,“这是一种产于西域的中草药,药性极寒烈,可损坏人的神经。少服,会耳鸣,头晕,出现轻微神志混乱症状,但药效一过便好,只是过后会有些渴睡的后遗症,若多服,尤其是长久少量多次服用此药,便有可能把神智破坏殆尽,变得痴痴呆呆,疯疯癫癫,陛下就属于较为严重的症状,但幸好发现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文昱又道,“哼,这估计又是夏人所为,皇宫里可能有他们的细作,若让本公子查到,绝让他不得好死!”
我却没再理文昱的话,自顾自地思索着。许久,我脑子忽然灵光一闪,喃喃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文昱不解地看着我。
“我明白了曹都暑是怎么死的了,一切绯月作案的经过手法我全都明白了!”我语气肯定,目光灼灼地看向文昱。
文昱讶讶地看着我。愣愣地道:“你……你……你说什么?……真的?”
我笑的点点头,“你先前曾告诉过我人服了浥尘子之后变会神智混乱,听不懂别人讲什么,只觉得周围的声音杂乱无章法。”
文昱点点头,“是这样,几年前西域有小孩子误服了浥尘子便是这种状况。”
“那么,绯月的琵琶摄魂,是不是要让别人听得懂她的曲子才会死?”
“恩。”文昱还是点点头,“琵琶摄魂主要是以内力渗透于曲子,通过曲乐进入人的身体,损坏心神真元而杀人。”
“那就对了。”我又对他神秘莫测一笑,“我记得,文伯伯从碧烟楼回来后几日都是精神不大好,容易渴睡呢。”
文昱一愣,垂眸开始思索起来。我又接着道:“而且,当日在张大人的案发现场,我可发现了张大人的书桌上放着两本书,显然是他死前看的。一本是药草医书另一本是唐诗集,诗集摊开的那一页是王维的诗《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你不觉得事有蹊跷吗?平时不爱医书诗词的张大人竟然会看这种书。”
文昱思索了一下,“草药医书……王维的诗‘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浥轻尘!西出阳关——西域!”他突然惊愣地看着我,“你是说张大人生前定发现了什么是吧!”
我点点头,“张大人那日也去了碧烟楼呢。”
文昱坚定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或许正是因为张大人太聪明了才被杀的。同时,她还可以架祸于你。这一计真毒!”
我对文昱道:“你速去找包大人,把这些线索都告诉他!”
文昱点点头,“恩,我这就去。”
查案几日,包拯上述陛下,陈言曹都署一案存在诸多疑点。其一,所谓凶手柳言虽擅以箫音制人但从未听其能以箫音杀人。其二,曹都署往来随从,从未单独听赏箫曲,证据不足又怎么能说柳言杀人?而能以音律杀人者并不是只有柳言一人,西夏碧月教圣女绯月的琵琶摄魂也是一厉害杀人绝招,而曹大人死前倒在碧烟楼听了琵琶曲《十面埋伏》。臣查出当日在碧烟楼里除曹都署以外的其他几位大人均被下了混乱神经的药物浥尘子,因而听不成琴曲,惟独曹都署听明了琴曲才致死。而震王殿下和文五公子均能证明见过绯月在京城出没。且臣查案传叫碧烟楼几位琴娘时,伊等已在给几位大人奏乐,不尽人意后被楼娘遣走,寻无踪迹。这一切恐为绯月计策,而柳公子杀人证据不足还请刑部脱罪,望陛下明断。
皇上闻后即召了震王和文昱问话,得言属实,随即宣罢柳言杀曹都署罪名,并下令搜寻疑犯--当日碧烟楼几位琴娘。
几日后包拯又奏言陛下张大人命案有进展,曰:心脏乃人之精元血气所在,以刀插入拔出者必血喷三尺势如利剑无可阻挡,而张大人命案现场寻无血迹,臣推断血迹必全喷至凶手身上,然疑犯柳言洁衣爽净,若言其狡猾以他物挡之可当日被抓捕却搜无血物;其二,当日屋内打斗上至檐梁高瓦下至桌椅床柜范围宽广,张大人儒雅文人不曾习武,面对高手岂能反抗如此强烈,倒像张大人也有一身高强本事一般,因而臣猜测当日与柳言打斗的另有其人;其三,柳言若是凶手当日又岂能任张大人如此反抗甚至引来家丁?且据家丁言,当日他们从听闻打斗声到聚众捉捕柳言一共有半刻钟时间,如此之长柳言为何不立即逃走而仍呆在原地等任家丁抓捕,可见其必有隐情,臣恐有人欲害柳公子;其四,臣查案经觉凶器上隐有一股夕颜胭脂香,夕颜花乃西域名花,只产于西域,是西方夷国宫廷御花,而柳言堂堂男子又怎么会施胭脂?且还是如此珍贵品种?可见凶器并非柳言所有。由以上种种可推断张大人命案凶手必有其人,且此凶手还与西方夷国有关,她杀害张大人并架害柳言恐出于狼子野心欲动我国内乱,此便为其杀人动机,而凶器异香,屋内打斗痕迹均可成为本案证据,臣请陛下明断!
皇上闻后叫传奉匕首,命人查验一番后乃信服。时文相等众多大臣又跪言朝廷与江湖内乱不宜再扩大,恳劝陛下表态议和,皇上默然良久,随即宣布柳言无罪释放。
以上这些都是文昱打听后告诉我的。我一得出狱他便早早带着脆儿过来接我了,陪我去大理寺画了押退了案宗后才出来。外面阳光晴好,明媚得刺眼,痛得我连眼睛都睁不开,也许是在黑暗的狱中呆久了,出来总有点不适应。
正在我拧眉与阳光对抗之迹,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手覆上来,宽厚地遮住了我所有的视线,同时听到文昱温柔磁性的声音:“闭上眼睛,我带你出去。”随即他顺势在我脸上抚摩了一下,略有薄茧的手掌碰触到我皮肤有一股异样的感觉,然后我听到他低低地微妙地叹息,“唉,才两个月你就瘦了这么多,下巴都尖得不像样了!”然后他便牵着我的手慢慢走出去。
我还在疑惑文昱的反常,就又忽然听到他转回性子阴阳怪气笑嘻嘻道:“呀,原来牵着男人的手感觉也不赖呀,为何我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呀?心里那个高兴呀,哎呀呀高兴呀,看来本公子改天要去小倌楼里跑一趟呀!”接着,周围抑制不住地想起几声抽气声,估计是大理寺内的衙役发出的,还有身后翠儿的掩不住的轻笑声。
不知为何,这一刻我居然没觉得被文昱戏耍而生气,反而无声地抿嘴笑了。
似乎已经出了大理寺门口,我忽然听到一阵“哒哒”“轱辘轱辘”的马车声,我以为是文伯伯来了,睁开眼一看,却见马车停下,小厮挑帘,车上从容地下来一位华服的年轻男子,却是震王殿下。
依旧是官帽朝服,朝服上精绣的纹彩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晕。我微眯起眼睛看他,只见他朗目星眉,面容端正,嘴角微动,似是想勾勒出一丝笑容,然而他修眉却突然轻拧了起来,面容一派肃穆。我细细地看着他,才见他目光落在我们手上,清冷的眸光中隐有一丝情绪闪动。
下意识地,我轻轻抽了一下手,欲从文昱手中抽出来,可文昱也下意识地一般突然一紧,我又用力扯了一下,他才不着痕迹地放开,抬起扇子悠然地扇着,向震王笑道:“呀,震王殿下,今日您出宫好早,难道下了朝不用办公了?”
本朝官员下了朝后都要留在宫内中书门下各部署办公直至下午末时方可回府。我困看了看日头,正偏向中央,现在恐怕才午时吧,离末时是早了点。
震王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极清浅的模糊的笑容,“今日政务不多,所以本王便早早回来了。”他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哦,是吗?那震王现在是要回府吗?可本公子记得震王回府并不经过这条路呢。”文昱扇着扇子笑眯眯。
“这条路,也可以通向震王府。”震王依然语气淡淡,只是多了一点点的无奈。
“可这得绕了个大圈子呢,震王真有闲情,难道早早下了朝就是为了散步?”文昱穷追不舍。
或许是文昱的一再逼问显得有点无礼,让人觉得不舒服,所以震王身边的随从忽然冷冷斥责道:“你是谁啊,竟敢对王爷无礼!”
“秦越,这是文五公子,不得无礼!”震王拧眉轻斥了一下,声音不大,可是很有威仪,不容反驳。秦越一低头应允,便不再说话了,只冷冷地盯着文昱。
震王又看向我们,清凉无波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扫了扫,然后轻轻摇摇头,略显无奈地笑笑,看向文昱,坦诚说道:“听闻柳公子出狱了,本王顺道来看看。”
“哦——”文昱语气夸张地慢慢点了点头,“本公子不知道原来殿下跟我们家柳儿关系那么好呢。”他斜着凤眸瞥了我一眼。
我奇怪地看他,我什么时候变成他家的了?
震王又垂眸无奈笑笑,俊美的面容上那丝浅笑显出一丝落寞。然后他看向我们,神色早已换上平时温雅却疏离的样子,他淡淡笑道:“既然柳公子已有人接应,那本王便先行一步了,两位,告辞!”他平整地做了个揖便转身离去。我们也抬手抱了抱拳,文昱还笑眯眯道:“好走,好走,恭送震王!”
震王走近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静默稍许,然后微微转过头来,阳光下,刀削般完美的侧脸只对准了我,清水冰亮的眼眸情思淡淡,唇边微微挑起一个优美的弧,一丝浅浅温润的笑容流露出来,蒙蒙胧胧,把我带到遥远的回忆。
那时的满天星斗,织成华丽的背景底衬在他的侧脸下,他眸光深邃,俊美宛如神 。我当神一样仰望他,突然间想像他这般人物能恋上世间的什么东西呢,于是轻轻地便问出来:“青衣哥哥,你的志向是什么?”他回眸一笑,也是这个熟悉的温润的笑容,正气乾坤朗声道:“男儿当志在天下!”我崇拜地拍手道:“我也要志在天下!”
他笑笑着抚摩我干湿凌乱的头发,问:“傻丫头,你知道什么是志在天下吗?”
我懵懵懂懂,他笑道,“女子不必志在天下!”然后又以诱哄的语气道,“你若真想志在天下也可以,那就一直站在我身边吧,等我实现志在天下的那天你也跟着志在天下了。”我想都没想,随即欢快地点点头。
忆起那时的单纯懵懂,我只觉得好笑,当初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点头,现在翻然醒悟,只觉得脸颊发烫。
震王坐着马车走了,我仍久久望着他,忽然听到身旁的文昱阴阳怪气地道:“还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呢!”
我疑惑地回头看他,却见他微眯着双眼望着震王远去,眸光中有一丝锐利闪过,唇边的笑也是媚惑,而古怪。见我望他,他目光斜向我,那抹精光直射过来,却是隐藏不住的讽刺,我微微一怔。但他眼中很快便被一股清明取代。他又恢复原样,搞怪而笑嘻嘻地眨眨眼道:“小汐汐,我也可以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你看看,你看看。”然后摆出单纯无辜样拼命地对我眨眨眼。
我转过头去,无视他。这时,忽然听到一个沉敛的声音:“方才离去的可是震王的车驾?”
注:关于本章注释:至和二年(一○五五年),包拯因保举不当,承担责任,官降一级,由淮南路的大州庐州(今安徽省会合肥市),贬到江东路的偏僻小郡池州(今安徽贵池市),心情自然不快。这时,文彦博再度为相,朝廷上发生一件大事,宋仁宗忽然患了神经性疾病,精神恍惚,不能理政。文彦博忧心忡忡,藉祈祷名义阻官员进入宫中,以防有变。>
消息传到池州,包拯十分焦虑。池州山涧石缝间生长一种名贵中药石菖蒲,治疗昏厥、癫痫、惊风等神经性疾病有特效。包拯特制一银盒,专人送往京师。宋仁宗病愈后,深为感动,下了一道诏书褒奖与答谢包拯。诏书是欧阳修撰的稿:「汝识远言忠,身外心内,乃因时物,来效贡仪,深体诚勤,益增叹尚。」(《欧阳文忠公文集》)接着京师洪水泛滥,欧阳修上了〈再论水灾状〉的奏本,指出水灾之兴,是由于贤士屈在下位。他列举了包拯、张瓖、吕公着、王安石等四人,赞誉包拯「清节美行,着自贫贱;谠言正论,闻于朝廷;自列侍从,良多补益」,要求皇帝重用他们。身为宰相的文彦博,对于包拯献药,仁宗答谢,欧阳修荐贤,当然历历在目。看来也在这个时候,包拯给文彦博写过一首诗,引用东晋爱国将领刘琨「枕戈待旦」之语,表达自己热心报国的情怀,文彦博自然心领神会。他是高层人事变更的重要决策人之一,无论公谊私交,都不得不考虑包拯的任用问题。但这属于上层机密,不宜向包拯明言,所以采用答诗的形式,含蓄而艺术地回答:「可能持久在江东?」潜台词是,耐心等着吧,像你这样有才干、胸怀大志的人,是不会长期滞留在江东的。果然,包拯在池州只待了八个月,便升调到江东路的政治中心江宁府(今南京市)。在江宁府才一百二十天,短暂的过渡一下,便回到开封府的大堂,与文彦博再次同朝 。--------------摘自百度百科--文彦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