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白揪儿

6、第六章

　　远远望着他们两人，站在了湖畔，却也不知在交谈写什么。

　　我转身看着旁边这个男子，穿着一袭普通的墨色布衣，只是他那漆黑的双眸却显得格外的肃穆，我感激对他说道：“公子，真是多谢你了。”

　　他微微颔首，“不必客气。”

　　“公子，”我顿了顿，“承蒙公子你多次的帮助，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公子了。”

　　他轻轻一笑，道：“只有这次，是我帮了你。”

　　我心想他并不记得我，便解释道：“恐怕是公子忘了……”

　　“第一次，是在下冲撞了姑娘，扶起姑娘也是应该；第二次，那是在下将姑娘当做一个心神不宁的剑客，而这次才是在下顺手帮了姑娘你。”他缓缓说道，声音低沉。

　　“公子……”我有些莫名的感动，“还未问公子大名呢……”

　　他转身向我行了个拱手礼，有礼的回道：“在下卫青。”

　　“卫？卫青？”我重复了一遍。

　　“青色的青……”

　　“那——”

　　“子衿，”先生打断了我的话，他扶着脸色惨白的姐姐，“把你姐姐送回府中吧！”

　　我不由的点了点头，扶过姐姐，问道：“姐姐，你没事儿吧？”

　　姐姐没有回答我的话，倒是看着先生，双眸炯炯，“我送你吧……”

　　“绿衣，”先生声音柔和，“不必相送了，何必徒增伤悲……”

　　我看着姐姐，两行清泪沿着洁白的脸颊掉落，咬着牙，重重的点了点头。

　　烈日当空，燃烧着整片大地。

　　就这样，我们目送着先生远离了我们的视线。

　　伫立了良久，姐姐咳嗽愈发的严重了，卫青见状，便走了过来，扬眉说道：“姑娘，时辰不早了，赶快上马车吧！”

　　我点头，扶着姐姐上了马车，卫青将马车控制的很好，速度很快却不太颠簸，如此，才让姐姐安稳的瞌上了眼。

　　不久之后，马车停下了，卫青掀开了帘子，转头对我们说道：“到了，下车吧！”

　　我推醒姐姐，扶着她下了马车，岂料一进门，却见到姑姑等候在了侧门口。

　　姑姑见到我们，便皱着眉冲了过来，严声问道：“你们到底上哪儿去了？”

　　我连忙低头道歉，“姑姑，对不起……”

　　“青儿？你怎么会和她们一块儿？到底怎么回事儿？”姑姑看着卫青问道。

　　我看着卫青，心想：原来姑姑认识他。

　　卫青对她恭敬的行了个礼，回答道：“卫青只是帮两位姑娘赶车罢了。”

　　“你！你这孩子！”姑姑有些气结，转身看着我，“子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姑姑，姐姐有病在身，先扶姐姐休息吧，子衿自当会说明情况的。”

　　见着姐姐的咳嗽声愈烈，姑姑也软下心肠，随声和道：“青儿，你待会儿一同过来！”

　　待到将姐姐安置妥当，我们便到了厢房的大堂之中，姑姑一脸的严肃，问道：“子衿，你知道绿衣她病着，怎么受得了这种折腾！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儿了，以至于要让绿衣顶着她那个身子出去啊？”

　　我低着头，思绪万千，却不知如何应答。

　　大概是见我不答，便转身问卫青，“青儿，我知道你不会说谎，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看了卫青一眼，他正好抬眸看着我，他不卑不亢的答道：“姑姑，姑娘找卫青帮忙赶车罢了……”

　　看着姑姑铁青的脸，我并不想连累卫青，便阻住了他的答话，便径自开口说道：“姑姑，我和姐姐是去送送先生。”

　　姑姑听了这话，略皱眉，自顾自说道：“先生的确是今天离开了公主府了，只是绿衣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怎么是好啊？”

　　“姑姑，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先生对我们有恩，恐怕先生这次离开公主府，再也不会回来了，姐姐也是想要报答这一份情……”我胡乱诌道。

　　姑姑长叹一声，挥了挥袖子，道：“罢了，罢了。”

　　“多谢姑姑。”我不由的舒了一口气。

　　“等等，”她突然喊住了我，“子衿，绿衣怕是赶不上这次的舞蹈了，你可不能松懈啊！平常还是需要练习的！”

　　我点了点头，应道：“子衿知道。”

　　这么一闹，已是夕阳晚照。

　　走出大厅后，我看着卫青，满是歉意的说道：“真是对不起，让你受累了。”

　　“无碍。”他简短的回道。

　　我突然想到自己还未告诉他，我的名字，“公子，我都忘了说我的名字了，我叫子衿……”

　　他点了点头，说道：“不必叫我公子……”

　　“这……”我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我不过是个骑奴罢了。”他接过话。

　　“可是……”

　　大概是见我尴尬，他眼神深邃，幽幽的说道：“以后不要叫我公子，直接叫我名字便是了。”

　　我摇头道：“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他反问。

　　我转念想了想，笑问：“我见你长我几岁，我叫你大哥，可好？”

　　“嗯，那便如此吧！”他抬头看了看渐暗的天色，“我该回去喂马了。”

　　“那大哥去忙吧！子衿也要去练琴了……”

　　练了两个多时辰的瑶琴，满身的疲惫。

　　踏着夜色，带着忧心，走到屋前。

　　推开门，走近姐姐，听到姐姐平缓的呼吸声，我放心了许多，便安心去睡了。

　　晨曦的光，冲破了纱窗，刺到了眼。

　　我起身，却见到姐姐异常潮红的脸，我心慌着连忙推了推她，她迷迷蒙蒙的醒了过来，看着我，呢喃道：“子衿……”
　　我抱着她，想到了我们的娘，当初她也是这样的躺在床上，这样的虚弱憔悴。

　　姐姐反而安慰我道：“子衿，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儿的……”

　　“姐姐，你身体这么烫，我去找大夫……”

　　“不要，现在如果去找大夫，恐怕要惊动不少人……”姐姐阻止道。

　　“可是，姐姐……我去找姑姑，让她想想办法……”

　　她轻叹道：“子衿，姑姑为皇上要来的事情忧心忡忡，不要去打扰她了……”

　　“姐姐！”我壮大了胆子，“如果这是你的借口，我并不接受！”

　　“子衿……你说什么胡话……什么借口……瞎说什么……”

　　我打断了她的话，说出了我心中的想法，“如果我没有想错，姐姐你是希望以你的病来拖延为皇上表演……”

　　她一脸的惊慌，但很快就平复下来，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她看着我，笑道：“子衿，你果然聪明啊……”她咳的更厉害了。

　　“姐姐，你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应正了自己的猜测，我心中却是很恼怒。

　　“子衿……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将她身子放平，看着她，说道：“姐姐，他过两天就来，如此的话，你是肯定赶不上的，所以你还是顾着点自己的身子吧！好好休息，我去找大夫。”

　　我连忙跑到姑姑的屋中，说明了来意。姑姑皱着眉，回道：“子衿，大夫今天为太尉府的千金看病去了。”

　　“那可怎么办啊？姐姐现在烧的很厉害啊！”我连忙拉着姑姑问道。

　　姑姑也是一脸的焦急，说道：“子衿，这我也没有办法啊！”

　　“姑姑，我去外面找个大夫，可以吗？”

　　“这……上次我已经瞒着公主，没有告知你们私自出府的事情了……如今如果我私自让你出府，这实在……”

　　见她一脸的迟疑，我连忙说道：“姑姑，求你了，姐姐如果再这样烧下去，我怕……”

　　“怎么了？”这时一个女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子夫姐姐，”我望着这个温柔貌美的女子，“子夫姐姐，姐姐病了，烧的很厉害……”

　　“绿衣，得了很重的病？”子夫皱着眉问道。

　　我拉着她，哀求道：“子夫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问：“怎么帮？”

　　我解释道：“府中的大夫出诊了，我想去外面找个大夫给姐姐瞧病……”

　　她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转身对着姑姑行了个礼，说道：“姑姑，让子衿去吧！绿衣的病拖不得啊……”

　　“子夫，你也知道府中的规矩，如此以后我可怎么交代？”

　　“姑姑，你难道不心疼绿衣吗？你怎么忍心啊？”子夫的声音温柔。

　　“算了，你快去吧！早去早回！”姑姑终于松口了。

　　我感激的看了子夫一眼，说道：“多谢了……”

　　她握着我的手，眼神温柔如水，柔柔的说道：“路上小心。”

　　我点了点头，提着裙裾连忙跑了出去。

　　街上人声鼎沸，我四处查看，却依旧没有找到药房。我心急如焚，不当心便撞上了人，我连忙道歉。

　　只是对方却有意与我过不去，我抬头看着那个拦着我的人，一身的绸缎，一脸的轻浮，我皱着眉，问道：“公子，可否借过？”

　　“哟，”他眯着眼，“你撞了我，还敢这样说？”

　　“公子，我已经道歉了，而且我有急事，请公子让开可好？”

　　“什么急事啊？撞了人还想溜啊？”他一脸的坏笑。

　　我有些不耐烦了，冷然的回道：“公子，请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笑得很猖狂，“不客气？我看你如何不客气法儿！”说罢，便叫周围的一群喽啰们靠近我。

　　我本想出手，却有一人掺和了进来，只见那人一袭华衣，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绝伦。只是他扳着张脸，声音却十分的冷酷，“光天化日，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是谁？逞什么英雄？”那人一脸的不屑。

　　“你，没有资格问我是谁！”他字字如玉珠般落地。

　　那人一脸的不耐烦，冷笑道：“你看我有没有资格！都给我上！好好教训这个小子！”

　　“公子！公子！”一个身穿藏青色衣服的男子拉住了那个华衣男子。

　　华衣男子皱着眉，问道：“做什么？”

　　他劝道：“公子，出门在外，不要多管闲事！小心为上！”

　　“听见没有，不要多管闲事！”那男子也在一旁附和着。

　　华衣男子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兀自拔出腰间佩剑，剑光闪烁，挑衅的看着他，道：“有本事就来！”

　　于是众人一同冲了上来，本想趁乱离开，但是看着那个华衣男子独自与那些人打斗，想到也是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我抬步走近那个在一旁的藏青色衣服的男子，问道：“把你的佩剑借我一用。”

　　他捏紧自己佩剑，眼中竟是防备，问道：“借来做什么？”

　　“如果你希望你的公子独自去对付他们的话，我走便是了。”

　　他把剑递给我，我握着剑，加入了打斗。

　　间隙，华衣男子，轻声问道：“你会舞剑！”

　　我点了点头，应道：“先对付他们要紧！”

　　剑光四散，只落得兵器的抨击作响声。

　　我转身落于他身后，轻轻说道：“擒贼先贼王！”

　　他点头，便冲到那个男子背后，用剑架着他的脖子，众人都停下了动作。华衣男子扯出一抹妖冶的笑容，对着那个男子说道：“今天我让你去见阎王！”

　　“公子，不可。”藏青色的男子连忙阻止，附耳说了几句。

　　华衣男子眯着眼，散着冷酷的光芒，吐出一个字：“滚！”

　　那男子惊慌不已，连忙应道：“还不快撤！”众人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我把剑还给了藏青色的男子，转身对着那个华衣男子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了。

　　“等等——”

　　我转身看着叫住我的华衣男子，问道：“公子，有事？”

　　他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消了戾气，“姑娘可否告知姓名？”

　　我浅笑，拒绝道：“萍水相逢罢了。告辞！”说罢，我疾步离开，并不管后面的叫唤声。

　　我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我跑了很多的路，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带着大夫回到了府中，替姐姐把脉诊断。

　　喝了大夫开的药，到了晚间，姐姐的病也算是有些好转了，我心中的大石也算是放下了。

　　屋外响起来敲门声，我推开门，惊讶的问：“子夫姐姐，你怎么来了？”

　　子夫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回道：“我来看看绿衣的情况，她怎么样了？”

　　“姐姐她好多了，现在还睡着……说起这个，还真是要多谢子夫姐姐呢！如果不是你，姑姑不会让我出去找大夫的……”

　　子夫宛然笑道：“不过是口头上说了句话罢了！”

　　子夫的神色有些哀伤，我便出口问道：“子夫姐姐，你有什么伤心事儿吗？”

　　“啊？”子夫有些惊讶，随即便恢复了笑，“明日皇上便要来了，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我安慰道：“子夫姐姐，你不必太过担忧，你的歌声很美……”

　　子夫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说道：“还要配上子衿的瑶琴才好呢……”

　　我有些错愕，笑道：“子衿自当尽力……”

　　子夫望着外面的天色，“天色不早了，我走了……”

　　“慢走……”告辞了子夫，我将门关好，转身看着在床上躺着的姐姐，却见姐姐醒着，我走近她，问道：“姐姐，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吱一声？”

　　姐姐投给我一个虚弱的笑，“自子夫来的那刻起，我便醒了……”

　　“姐姐……你……”

　　大概是见我有些迟疑，她问道：“有什么疑惑你就问吧……这儿也就你我二人，大可说说体己话……”

　　“姐姐，你和先生他……”我眼角瞥见她的神色有些僵硬，连忙改口，“姐姐，你不用说了……就当没有问吧……”

　　姐姐摇头笑了笑，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姐姐，你知道先生对你……”

　　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我接着问：“那你呢？是不是对他……所以你才不想进宫的吗？”

　　“子衿，有时候不是为了爱，是为了情……”姐姐语调有些忧伤。

　　于是，我们两人便陷入了沉默。

　　“子衿……”她迟疑了会儿，“你如何看待子夫？”

　　“怎么？”我惊愕的看着姐姐，不知她问这个问题是何意，便答道：“子夫姐姐，很温柔，歌唱的很好……”

　　她望着我，神色严肃，“子衿，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咬着唇，缓缓说道：“子夫她很聪明。”

　　姐姐嚼着一抹笑，问：“怎么聪明了？”

　　“姐姐，”我睨了她一眼，“就如今夜，就是要告诉子衿，要子衿帮助她……”

　　她长叹道：“子衿，你看得很透彻啊……”

　　“姐姐，她想进宫？”我小声的说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姐姐皱着眉，思衬了会儿，应道：“是，她的确想。”

　　“宫中有这么好吗？”

　　“子衿觉得呢？”她避而不答，却是反问。

　　“明天，恐怕是不寻常的一天啊……”我叹道。

　　灯光熠熠，蜡烛有心，默默垂泪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