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白揪儿

5、第五章

　　回到府中，已是晌午了，匆忙的吃过了午饭，其实也没什么胃口，只是简单的吃了点。本来中午还要去姑姑那里学唱歌，可是因为最近很忙，所以这件事情就耽搁了下来。

　　下午直接像往常一样学了礼仪，练了剑法，也练了琴，只是姑姑似乎还没有想到表演的节目，所以很是心不在焉。

　　于是我们早早的就散了，回到了屋中，姐姐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坐在了书中旁静静地看着她的医书。

　　看着她的身影，其实我很想开口问她想不想进宫的事情，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只能轻叹一声。

　　心中的烦闷无处宣泄，独自在屋外的空地上发着呆，在地上捡了根小树枝，顺手就拿起来练起了剑法……

　　满身大汗之后，觉得心里舒畅了点，正想要走进屋子的时候，却发现姐姐一人站在了门口，默默的注视着我，我看着她问：“姐，你怎么站在这儿也不叫我啊？”

　　“我看你在练剑，所以没有叫你。”

　　我点了点头，有点愧疚，“姐，今天的事情……我……”

　　她打断了我的话语：“别说了，我知道……这不能怪你……练了那么久，好好的擦洗一下，早点休息吧！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呢！”

　　我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也许到此为止才是最好的结局！

　　接连好几天都是这样平淡而又忙碌的过着，之前定做的衣服都已经做好了，做工十分精细，款式也是十分的简单大方却不失华美，特别考究衣服上的刺绣画案，更是锦上添花，夺目非凡。而我那特别的那两件为了练剑而做的衣服，我就更是满意了，一件是简单绿色底纹的轻便装，腰间倒是有一根粉色的带子系着看上去十分的简单好看！另一件就是普通的男装，不过也可以看出做衣服的人的细心，把每个地方拿捏的都很好，看上去倒像是一件翩翩公子的衣服！不愧是长安最好的裁缝师傅啊！

　　我看了看姐姐的那几件衣服，款式十分简单，却不失素雅，姐姐会心的笑了，看来是很喜欢这件的！

　　离皇帝亲临府中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们也渐渐的忙碌了起来！

　　姑姑送来来了一件红色纱衣，胸前绣了朵红色的牡丹花，看上去十分高贵也不失典雅！姑姑看着姐姐笑着说：“绿衣，你穿着这件试试看！”

　　姐姐应声接过衣服，然后里屋里面去换！

　　过了很久，姐姐都没有出来，姑姑，子夫姐还有我都有些焦急了，都守在了门口，姑姑敲了敲门问：“绿衣？怎么那么久还不出来？”

　　“姑姑……那个……有点怪怪的……”里屋传来了姐姐的声音，都让我们放心下来。姑姑听了这话有点焦急的问：“绿衣，你先出来！否则我怎么知道哪儿不合适啊？不合适我再叫人改改！”

　　这时姐姐才慢悠悠地从里面出来了，我们三个看到了都惊呆了，那衣服穿着她身上十分合身，红色纱衣华衣裹身，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看过去十分迷眼。姑姑笑得很是欣慰，“你个孩子，这衣服配你实在是太美了……”

　　“可是……这个……这个地方……”姐姐拉着自己的领口想要遮住露出的地方，姑姑笑着拉住了她的手，阻止道：“你不知道这样才美丽吗？我们来练一遍吧！”

　　我和子夫姐各自到自己的地方，我轻轻拨弄着琴弦，没有其他的人的伴奏，安静的夜里使这音调更加的空灵，子夫姐的声音应着歌声慢慢的响起，还是那首《蒹葭》，姐姐缓缓起舞，纤细的罗衣从风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络绎不绝的姿态飞舞散开，曲折的身段手脚合并，不时的旋转让红色的纱衣露了她洁白肩胛，更加的迷人心魄了……

　　一曲完毕，姐姐还在轻喘，姑姑难掩激动的说：“你们实在是配合的太好了！都累了吧！现在都好好回去休息吧！过两天在排练一下应该就可以了！”

　　我们一一辞别了姑姑，临走姑姑还拉着姐姐的手道：“绿衣啊，你就是我们府中的希望了……”

　　我听了这话，心中一惊……难道姐姐就是要献给皇帝的那个人吗？我不敢再想下去了……看着姐姐平静的脸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到屋中，我刚想开口说话，姐姐就先抢了话：“子衿……看来今后不太平啊……”

　　我一时没有反应，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她浅笑莞尔，“没什么……早点休息吧……”

　　我还是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口，而她早已转身离去了……

　　再过几天当今圣上就要来了，府中的人都很是小心翼翼。而姐姐却意外的发着高烧，不断的咳嗽，把我吓坏了。我马上找来了姑姑，姑姑看到姐姐苍白的脸，她也吓着了，急忙吩咐着把大夫找来，大夫仔细的为她把脉，开药。

　　姑姑把大夫拉到了门外，我好奇也一同出了门，姑姑焦急地拉着他问道：“大夫，这怎么回事儿啊？前几天还好好的呢？”

　　他看了看姑姑，说：“没什么大事儿，只是受了寒，需要休养几天！”

　　“那要多久才能下床呢？这个姑娘还要跳舞的啊！”

　　“这……”他一脸的犹豫，“最少得要休息七天。”

　　“什么？”姑姑一脸的惊慌，“大夫，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呀？能不能让她快点痊愈？”

　　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劝道：“这可急不得，否则姑娘的身子怕是要落下病根的。在下这就开药方，请那位姑娘按时吃药，便是了。”

　　姑姑送走了大夫，看着我，长叹一口气，“子衿，好好照顾你的姐姐。”

　　我点了点头，安慰她道：“姑姑，你也别太担心。”

　　姑姑对我轻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见她走远，我便推门进屋，见到正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的姐姐，心中无限感慨。

　　“水……水……”姐姐呢喃着。

　　我连忙倒了杯水，扶起姐姐，喂着她缓缓的喝水。她微微睁开眼，声音轻弱，问道：“子衿，你怎么在这儿？”

　　我替她擦去嘴角的水渍，回答道：“姐姐，你病了，所以我来照顾你……”

　　“哦，这样啊……”她轻轻说道。

　　“姐姐，你休息吧……”我把她扶好，盖上被子，便离开了。

　　独自一人走大偌大的府中，却发现自己却不属于这里。

　　低着头，踏着缓慢的步子，一步步的走着。却不料撞到了人，一时没有站稳，眼见自己就要倒下了，却被人拉住，这才没有摔倒。

　　我连忙定住了神，望着眼前这个与我相撞，却拉住我，避免了我和大地的接触。他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修长，一身墨色的布衣。

　　那人出口问道：“姑娘，你没事儿吧？”

　　我连忙缓过神，镇定的回答道：“没事儿，多谢公子。”

　　他向我点头示意，说道：“既是如此，在下告辞！”便转身离开了。

　　待到他走远，我才意识到，没有问他的姓名。却又转念一想，不过是一次萍水相逢，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子衿……”

　　“先生！你怎么在？”我看着先生，好奇的问道。

　　“子衿，借一步说话。”他往四周望了望。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到了书斋。

　　两人安静的坐着，只是都没有开口出声。最终我还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先生，叫子衿到底所为何事？”

　　先生清了清嗓子，“子衿，你姐姐病了？”

　　“是的，姐姐自从昨天起就开始发烧了……”我老实的回答道。

　　“她还好吧……”先生问的有些迟疑。

　　我见到他尴尬的神色，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先生一直十分的关照我们，也经常与我单独交流些心得，但每次都会问我有关姐姐的事情，念及此，我惊讶的看着他，问道：“先生，你是不是……”

　　先生看着我，脸色略有些窘意，一向口才甚好的先生，这次却有些结巴，“子衿，你……你……”

　　我浅笑，点了点头，应道：“先生放心，我自然明白。”看着一脸寂静的先生，我问道：“先生，你为什么不告诉姐姐呢？”

　　他长叹一口气，道：“子衿，人，有许多的无可奈何……”

　　“先生……”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先生了。

　　“子衿，好好照顾你的姐姐，她如此聪慧，就怕她反被自己给伤着了……”

　　看着一脸感叹的先生，我问道：“先生怎么这么说？”

　　“明日，我便离开这里了……恐怕再相见，不知是何时了……”

　　“先生，你为什么要离开？”我皱着眉问道。

　　“我也希望在外面去看看了……”

　　“先生你舍得离开姐姐吗？”

　　他听到这个问题，身子猛地一愣，但很快就松弛了下来，满眼的温和，缓缓的说道：“我与她，是不可能的，既是如此，便没有舍得和不舍得。”

　　我问道：“先生，你准备何时走？”

　　“我今日已经和公主辞行了，明日清晨便走了。“他顿了顿，“子衿，你好好保重。”

　　我望着先生，跪下身来，他连忙扶起我，“这是做什么？”

　　“先生，你对子衿有教育之恩，子衿无以为报……”我有些哽咽。

　　“子衿，我记得我说过，如若你是男子，前途不可限量。以后，你要好自为之……”他扶起我，“时辰不早了，你快离去吧！”

　　我点了点头，幽幽的说道：“先生，多保重……”

　　“子衿，不要告诉你的姐姐……”他喊住了正要离去的我。

　　“为什么？”我问道。

　　“有时候，不知道，反而好……”

　　我颔首示意，便转身离开了。一路上浑浑噩噩的，不停在想着是否要告诉姐姐这件事情，不知不觉便回到了屋中，只见姐姐依旧脸色苍白的躺在了床上，咳嗽声不断。

　　我连忙走近她，她似乎感觉到了有人的到来，她睁开眼，看着我，给了我一个虚弱的笑意，问道：“你去哪儿了？”

　　我笑着回答道：“瞎溜溜罢了，姐姐，你怎么样了？”

　　她咳了咳，回答道：“吃过药了，好多了……”

　　我“嗯”了一声，便道：“姐姐，你休息吧！”

　　天色已暗，蜡烛发出“嘶嘶”的声响，看着姐姐渐渐进入睡眠，我心中却格外的烦乱。换了身男装，拿着剑，独自一人走到了较远院落之中，便舞了起来。

　　却半路听到了一个指责声，“剑招很乱。”

　　我停住，握着剑看着他，灯光昏黄，有些不真切，只见他身形修长，他声音略有些低沉，“我与你练练。”便提着剑直冲而来。

　　他的剑招招狠厉，让我不得不聚精会神的对付他凌厉的招式。剑光闪烁，在安静的夜里只听到了阵阵抨击声。

　　约莫三炷香的时辰过后，我气喘吁吁，但是他却气息平缓。

　　他发出低低的笑意，手一横，“请。”

　　我们两人走到了一个较为光亮的地方，看清他的脸，竟是白天扶住我的那个男子。

　　只是他见到我，似乎有些惊讶，他皱着眉，问道：“你是女子？”

　　我看着自己这一身行头，不免有些笑意，解释道：“为了练剑方便，所以才穿成这样的。”

　　他“哦”了一声，便沉默不语了。

　　我打破了沉默，问道：“你练了很久了吧？”

　　“这倒是没有，”他回应，“以前都是自己瞎比划，真正跟着师父学，也是没有几年的事情……”

　　“刚才多谢了，我心情好多了……”我真诚的道谢。

　　“不必客气，也当是我练练剑吧！”

　　我抬头看了看夜色，想到自己该离开了，便开口辞别，“那我便告辞了……”

　　他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

　　我提着剑，便离开了，心中的烦乱也静静的消失了。

　　回到屋中，洗去一身的疲惫，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看到姐姐安然的睡着，松了一口气，我便倒头睡着了。

　　晨光打破了黑暗，我被刺眼的阳光唤醒。我轻轻揉了揉自己迷蒙的双眼，连忙起身，穿戴整齐，走到姐姐的床边，摸了摸姐姐的额头，发觉她的烧低了许多，心中更是放心了很多，大概是被我吵醒了，姐姐微微睁开眼，问道：“子衿，你……”

　　“姐姐，你饿不饿？”

　　她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不饿，没什么胃口……”

　　“姐姐……”我不知是不是应该把先生要走的消息告诉她。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她眯着眼问道。

　　“没有，”我连忙否认，“姐姐，你不要瞎想。”

　　“子衿，你瞒不过我！你有事情，到底是什么？告诉我，如果连我你也瞒着，那我们算什么亲姐妹……”姐姐略微有些激动。

　　“姐姐，你不要激动。”我连忙劝慰道。

　　“子衿！到底是……”她开始猛烈的咳了起来。

　　“姐姐，我告诉你，你别激动……”我终究要打破对先生的承诺，“先生，今天要离开了……”

　　“什么？”她有些惊讶，“子衿，你说什么？”

　　“先生他今天要离开公主府……”我又重复了一遍。

　　姐姐听了这话，便起身要下床，我急忙拦住她，“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要去送他……”

　　“姐姐，先生他不让我告诉你，就是不想你这样，你这是做什么！”

　　姐姐含着泪，看着我，“子衿，我是大夫，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你就让我去送送他吧！恐怕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

　　“姐姐……”我看着满是泪光的姐姐，心中便了了。

　　我扶着姐姐，走到先生的屋前，却不料先生早已走了。姐姐一脸惨白，毫无血色。我看着姐姐承诺道：“姐姐，你不要急，你在这儿等着，我一定带你去！”

　　我在府中找了许多人，想要借用马车，只是毫无收获。

　　我心中十分的焦虑，只好跑到马棚，希望碰碰运气。却遇到了他，依旧是一袭墨色的布衣，看到他，我心中舒了一口气，我哀求道：“公子，拜托你，借我一辆马车！”

　　“马车？”他反问道。

　　“拜托你，真的有急用……”

　　他迟疑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说道：“跟我来吧！”

　　“请到大门口等我，可好？”我问道。

　　　　我连忙去找姐姐，扶着她赶到了门口，却见他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我们相□□头示意了一下，便扶着姐姐上了马车。

　　他问道：“去哪儿？”

　　“城门，可以快一点吗？”我不由的祈求上苍，希望能够赶上。

　　他抿着嘴，点了点头，声音平稳，“可以赶上的。”

　　他驾驭马匹的能力真的很好，我们不一会儿就到了，我远远看到先生瘦长的背影，我连忙喊道：“先生！先生！”

　　先生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转过身，望着我，却是一脸的惊讶，我急忙转身从马车中扶出姐姐。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望着。

　　“这里不太方便说话，都上马车吧！我带各位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他走过来开口说道。

　　于是四人便上了马车，一路颠簸到了郊外。

　　我扶着姐姐，对着先生说道：“先生，你们好好聊聊。”

　　说罢，我与他便走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