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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这里不是魔幻是玄幻 ...


  •   江连坐在床边,眉头紧锁,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

      男子的脸白得不像话,呼吸微弱,若不是手还有些温热,恐怕就要被人误认成死人了。

      江连看了眼门,门外没有动静,除了鸟鸣,寂静得让人害怕。她总觉得下一刻这门就从外面被推开,又担心吴彩会不会被她气跑,先生的病又要拖一日。
      她回头凝视着男子紧闭的双眼,尽是哀愁。先生,我再等一会,再不出现我就将她抓来。

      门外背着布包的吴彩打了个寒颤,她紧了紧衣裳,心想怕不是有人要害我!
      她手搭在门上,有些犹豫,等会要不要和江连道个歉……门忽然开了,是江连。二人对视,眸中都有惊诧的光泄露。吴彩决定不再纠结是否道歉的事,绕过江连往里去。
      “门关上,治疗现在开始。”逃过一劫……

      尽管是白天,房间里黑洞洞的,四周的窗户都被遮光的黑布牢牢包住,只有桌上点着一盏油灯。
      吴彩将布包放下,走到床边,俯身凑近看床上的病人。好好一张俊脸白成这样,不类棺材里沉睡的吸血鬼,因了他微蹙的眉,倒有几分病西施之态。

      她伸出手,食指中指并起,点在他的眉心处。男子的睫毛颤了颤,似乎在做什么挣扎,但到底归于平静。

      “情况不太好。”她瞥见江连眸中隐有刀光寒影闪过,“也没坏到极点。”
      “现在就正好。”吴彩弯下腰,打开布包,将其摊在床上,将一块外露植物手指头长的布交给江连,“这三样,混合熬制两个时辰,变温端来。”

      江连掀开烂烂的一坨布,里面裹着两株像路边野草的植物,还有一小节树皮。无论如何看起来也不太可信,但江连没有过问,拿着东西就往外走。

      透过的光随着吱呀声逃跑,房内恢复昏暗。桌上的油灯里灯花一闪,连带光影动来动去。吴彩搓了搓手臂,心里默念社会主义的光芒普照我身。看了眼“病西施”,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陶罐。她之前拜托尤丁帮她寻此物,等到今天才拿到。
      她揭开密封,抠出泥巴状的红色固体,抹在“病西施”的头额及两颊。
      然后,拿起床边的木棍,表情肃然。

      “咚!”——吴彩倒在地上,木棍滚落一边,她使劲往前够,终于手碰到了“病西施”的身体。意识陷入黑暗之前,吴彩真为自己的实诚落泪,对自己下手也那么狠。

      床上男子的眉头这下狠狠皱起,似乎在忍受什么。

      灯花又一跳,帷幔的影子闪动一下便消失了。房里这下是完全黑暗无光了。

      吴彩原地蹦三下,脚下绵细的白沙冒进了她的浅口布鞋里。
      没想到,这病西施的蟪蛄境是这样的。她脱下最外面的薄衫子,罩在头上,裹得得只漏两只眼在外面。

      火伞高张,赤日烫人。
      吴彩怯怯地伸出两根手指,指间夹着一枚铜板,迎着刺眼的太阳像高空一抛,吴彩艰难睁眼,手往斜上方一捞,铜板攥在了手心里。她晃晃脑袋想将五色的光斑摇掉,却是徒然。

      张开手,铜板静静地躺在掌心。
      西南。
      吴彩收起铜板,像个木乃伊一样木然地像西南方向前进。

      妈呀,再找不到他,我就要化在这了。
      吴彩好像看见了一截断崖,崖山上草木葱茏,苍翠欲滴。
      她猛拍自己的头,真出幻觉了?好吧这里是人的境,那怎么不合理也合理了。
      不出意外,那人就在这里了。吴彩正如此想着。

      倏地,天地变色,山崖上空笼起厚重的暗云,遮蔽了毒辣的日头,气温骤降。吴彩感觉有一股冰凉的水汽扑面,她解下裹在头上的外衫,抖了抖一路走来兜住的风沙,重新穿上。
      吴彩仰着头眯眯眼,似乎看见崖顶占了两个人。一红衣,一白衣,风儿猎猎,两人的宽大衣袍,随着风向变幻形状,正是一副对峙的模样。

      只见那红衣从山崖一跃而下,白衣也紧追了过来。两人落在吴彩不远处,却同看不见她似的,自顾自地打斗,为吴彩提供了更加清晰的视角。
      “飞霞洞主,你到底法力不精啊。”那白衣嘲讽道。

      红衣男子侧对他,咽下了含在嘴里的血,转过头,却是若无其事,嘴边咧开一抹不屑。那白衣也就是水仙洞主很明显被他的神情激怒了:“你以为这还是你飞霞的天下吗?都快身死道消,还在冥顽不灵!”
      飞霞洞主冷肃着脸,好像没有听见水仙洞主本该刺痛他的话。他说的不错。飞霞第一次感受到一种自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无力。

      他得天眷顾,从来都是强大的,但如今,失了天的青睐,甚至遭了厌弃,法力日渐衰弱,人人都想来踩一脚,更何况是从不对盘的水仙。
      飞霞不想浪费时间和水仙斗法,他隐约觉得自己还有事情没做。

      吴彩想,这是什么棒打落水狗的戏码?她大胆地往外撤,千万别波及她,等二人分出胜负后,她再来带走“病西施”。
      到底不能遂人愿。

      只见水仙洞主双手向天举起,原本厚重的云层现在几乎矮地,仿佛伸手就能碰到。吴彩感觉有一波汹涌的力量正在蓄势。下一刻,水仙洞主打了个奇怪的手势,同时双臂快速挥下。
      吴彩感觉到一种失控,远处传来轰然声,是山石滚落,啸声冲击耳膜。她再看原地,水仙已腾空而起,“好好享受吧。”人已穿破云层消失了。

      真糟糕,坏人设下陷阱就跑了。

      她的视线落在飞霞洞主身上,这个也有法力,千万不能让他跑了!但还没等她跑上来抓他回去,巨大的水声传来。

      洪水来了。

      呜呼!吴彩一边往前跑,还一边奇怪飞霞何不法力挥挥遁走。
      飞霞洞主也想啊,但他知道这水仙怕是料定他现在法力稀薄,连飞天遁形都使不出来了。
      还好我有船。

      吴彩眼睁睁看着飞霞从那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条船,然后他自己进去了……
      身后有洪水相逼,吴彩也顾不得礼貌,腿脚麻利地爬上了船。

      洪水没过地面,托起了船,水势高涨,船也变高,顺水而前。

      ——巨变过后,趋于平静,船悠悠地飘在水上。
      吴彩松了口气,诺亚方舟救我性命。

      飞霞这才意识到她的存在,他看向她,上下打量。
      她没有法力,像是个普通凡人,但身上的衣着又似乎与俗世不同。
      吴彩急急出声:“不好意思啊,情况紧急借你的船避险。”

      “……无事。”飞霞照样冷着脸。

      “我是来带你走的。”吴彩对着他的眼睛说。
      飞霞冷脸面具差点崩开。“鬼差管不到我头上。”
      吴彩无奈,心说这病西施脑洞还挺大。转念一想刚才的经历,自我回答道,脑洞能不大吗,说好的妖魔鬼怪道士频道,他在境里却开启了远古神话副本,洪水过后总不能还有大禹来治水吧。
      她得给他说明白,这地方不能再呆了。

      飞霞不知她在腹议,见她久而无语,以为被他的话噎住。瞧着她稚嫩的面孔,心想,洞主生死由天决定,死后化为虚无,何须去地府轮回。这个小家伙估计是才当差。
      正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他看见她唇齿微启。

      一个名字乍然钻进他的脑子。
      她说:“窦岱。”

      境碎了。

      地上回魂的吴彩,哼哼唧唧坐起来。
      睁开眼,是黑暗,闭上眼,又是黑暗。妈呀,这是救人把自己救瞎了吗?吴彩不可置信,感受到手下有东西。
      猜测应该是窦岱的手臂,萦着臂往上攀,入手是细腻平滑的肌肤。吴彩一下捧住窦岱的脸。
      “你醒了可得赔我眼睛啊!听到没有?”吴彩拍拍他的脸,又颓唐松开,跌坐在搭脚板上,头靠着床沿后仰阖眼。
      ……亏大了。

      吴彩感觉有光透过眼皮刺过来,她陡然睁开眼。
      门口站着个逆光的人。
      她刚习惯黑暗的眼骤然与光明相遇,不适地眨了又眨,愣愣地看着门口,右眼刺激地滑下一滴泪。

      江连的手几乎端不住放药碗的案。一瞬间,占了陈盛身子的怪物,躺在床上没有声息的先生,还有陶溪的临死前拉着她的手和那断断续续的恨语,都从她的眼前闪过,滔天恨意翻涌,喉头一腥。
      她要拿这怪物祭天!

      原来我没瞎!反应过来的吴彩兴奋地从搭脚板蹦起来,瞧见江连眼睑低垂,傻站在门口不知道想什么。三步并作一步,拿过她手中的药碗,趁着境被打碎,得赶快把这药灌下去。
      路过桌子,瞟见灯油见底,对江连说。
      “我来喂药,你找把油壶倒上,灯都灭了。”

      嗯?江连心中熊熊红莲业火被吴彩扑灭。先生还活着!

      ……一屋子脑补帝。

      床边,吴彩将窦岱扶起,他软软地靠在床头,没人固定,头耷拉着。她回望,门口江连好像终于大梦初醒,听她的话出去了。叹了口气,右臂环过窦岱,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身上,右手拍拍他的脸,左手拿着碗放到嘴边。
      他似乎有意识地含住碗沿,居然自己就喝了下去。
      碗放下,吴彩把窦岱放平,薄被盖好。长出一口气,喂个药差点累死。

      江连把灯引着,房内又亮了起来。
      “药已经喂过了,现在是睡眠状态,明早差不多会自然醒。”吴彩摆了摆手,“我今天先走了。有问题再遣白鸽来陈府找我。”

      江连短暂沉默一下,对着走到庭院的吴彩说道:“今日谢谢你。”
      吴彩回头对她微笑:“举手之劳。”然后转身去后厩牵几发。

      江连有些失神。我不该骂你怪物,其实之前陈盛说过,她大限将至,是我迁怒了。
      对不起。清风穿过晚霞,吹进屋子,抚过她的面。她忽然就想看星星,是那种黑黑夜空漏出点点光华的星星,是那种在蔡云山上同伙伴一起看的遥远辽阔的星星。
      今晚搬把椅子在院子吧。江连肯定了下自己。等星罗棋布,等先生醒来。

      路上,吴彩坐在几发背上,俩只晃晃悠悠回陈府。
      吴彩想起方才江连道谢,心道,我真瞎了都别想逃,负责我不能自理的后半生吧。

      她牵着几发才踏进陈府大门,就惨遭三堂会审。祖母、父母亲、大哥,表情凶煞站成一排,门神似堵在后门口。几发的长耳朵抖了抖,吴彩的眼皮跳了跳。

      一人一驴:现在掉头就跑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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