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银杏不负秋》林青央

4、第四章

　　“‘绿苔生阁，芳尘凝榭。悄焉疚怀，不怡中夜。’，这首《月赋》写月神采飞动，但是真要赏月的话还是八月十五最佳，‘弦重鼎沸，近内延居民，深夜逢闻笙芋之声，宛如云外。间里儿童，连宵婚戏；夜市骈阗，至于通晓’，到时街上全是各种花灯，比月亮都要亮，还有小孩儿耍禄仔……”
　　你眼睛亮亮的，滔滔不绝地向我描述着外面的世界，我歪着头在脑中描绘着你说的场景，憧憬着自己也能真正有机会和你去见识一番。
　　一枚银杏落叶飘到我的面前，我拾起它，你突然唤我“阿茴，有空陪我练一下丹青吗？”我还没来得及答应，一阵瑟瑟狂风卷起尘土，我用手挡住微微闭上眼，再睁眼时，你在远处朝我笑着点了个头，消失在了转角，低头，怀里是一盏花灯。
　　抬头，周围三三两两的人说笑着从我身旁经过，我提着花灯漫无目的的走着，喧嚣声渐渐消失在身后，灯火寂灭，只有皎洁的月光如水倾泻，汇成一条小河，我缓缓走近，弯下身子，将花灯放下，看着它随着河流摇摇晃晃漂流，我闭上眼，双手合十“一愿先生金榜题名，二愿先生健康安乐，三愿你我日后有缘再相见。”
　　“阿茴，我此生定不负你，如若有悔，天打雷劈，余生余世……”我睁开眼，看到你站在我面前坚定地发誓，赶忙捂住你的嘴。我忍不住笑意，一把抱住你。
　　你松开我，向我展示新布置的房间，我看着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的房间转身感谢你，你拉住我的手牵着我坐下，让我好好注意身体，不要操劳，说着幼稚地把耳朵贴到我的肚子上。我伸手抚上你的头发，你好似惊醒般突然弹起，我疑惑地看着你，你只转身从一旁的摇篮里抱起一个软糯的可人儿，她闭着眼不哭不闹，我心如绞痛，我的手颤颤拂过她冰冷的脸颊，一阵寒风吹开了窗户，大风携着雪花落在我同样冰冷的手上，窗外，弯月如刀。
　　你赶忙关上窗户，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药放在床头，一把抓住我悬在半空的手，摩挲着我手上的茧子止不住的道歉，我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闭上眼睛无声落泪。
　　身旁的下人将我唤醒，刺眼的白光让我只能半眯着眼，我坐在熟悉的院子里的那棵熟悉的银杏树下，手中握着一枚金黄的银杏叶发呆，阳光照在身上感不到丝毫的暖意。
　　“阿茴！”我抬起头，你在远处向我伸出手，我惊喜地朝你飞奔而去，却怎么也跑不到你面前，我哭着让你等等我，你却与我越来越远，直至不见。
　　周围一切暗了下来，我蹲在原地不知所措，忘了为何在这里，也忘了要去哪里。
　　身子渐渐暖和起来，我睁开眼，窗外金灿灿的阳光透过金黄的银杏树叶洒满全身，我揉揉眼，伸了个懒腰，看到“你”在我对面全神贯注地看书做题，阳光为“你”镀上了一层金色，让“你”看起来更加闪闪发光，我收回视线也投入眼前的书本中……
　　手机震动再次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枕头已经湿了半边。床头柜上放着已经塑封好的一枚银杏落叶，是我之前从楼下挑的那枚。
　　最近尹星好像更加忙了，没空来回奔波，我也因为身体不方便，只能提醒他三餐按时吃，注意休息。
　　晚上我又点开李境千的微信，斟酌再三，问道：“李医生，我最近吃了您配的药感觉好多了，特别感谢您，您用笔应该挺多的吧，打算送您一支笔，您别嫌弃。”
　　他没过多久回复到“不必客气。”
　　我正打算继续试探他，消息还没发出去，就见他发来两个字，“阿茴”。我看到这两个字心一颤，盯着这两个字出神，是个遥远又古老的称呼了啊，我回道“李先生”。
　　我们相约周末中午在云山脚下见一面。
　　秋高气爽，周末的天气很好，来云山游玩的人也很多，毕竟山上的银杏再不看就要落光了吧。
　　我看到李境千已经早早到了，一个人坐在咖啡店的角落，我走过去，“李先生来的挺早。”李境千听到我的声音站起来朝我点了个头，我坐下后他才做下。我坐着一时间不敢看他，沉默许久，头顶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阿茴”。
　　身旁周围的所有都寂静下来，只有这声“阿茴”一遍遍地循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