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银杏不负秋》林青央

3、第三章

　　晚上我回到家里，瘫坐在小沙发上，抬头盯着日光灯出神，回想下午自己的反常行为，反复咀嚼阿茴二字，实在无法理解，只能作罢，可能就是听错了，被那个什么李医生把脑子也撞晕了。
　　周末下午和尹星约好去看新上映的文艺片，我本来想睡个大懒觉再起来的，结果刚早上九点他就拎着两大袋东西过来了，给我做了一堆我爱吃的，说是为了补偿那天没能陪我去测核酸。下午看电影中途他因为公司临时有事只能先走了，我只能噘着嘴表达不满，他亲了我一口让我看完到家了给他发消息。
　　傍晚回家发现小区楼下的小花园里已经铺满了金黄的银杏落叶，我挑了一枚银杏叶对着落日拍了张照发给他，“新书签get”。他到很晚才回复我，大概是忙得才有空吧，我嘱咐他注意身体，他提议下周末一起去云山看银杏好了，我同意了让他赶快休息。
　　第二天一早发现生理期到了，赶忙找到止痛药，我是那种生理期不吃止痛药不行的人，本来倒也没什么已经习惯了，只是最近几个月的生理期有点紊乱，吃饭的时候尹星看着我有些憔悴的脸一脸担忧，建议我要不去医院看看，听说中医可以调理好，我本来很抗拒的，结果他直接说周三下午请假陪我去看医生。好吧，我自己的话绝对不会去看的。
　　周三下午我去测核酸，他替我去挂号，我们坐在科室门口等着，他从包里拿出保温杯给我，是红糖姜茶，这么些年我很少自己泡，他倒是一直备着。温度刚好，先是胃暖暖地后面四肢百骸都开始发热。
　　很快叫到我，我走进去看见那位男医生却觉得很眼熟，他抬头问“时果是吗？”“嗯，对。”原来是那天撞到我的医生。他询问我病症后示意我把脉，我伸出手将衣袖往上挽住，他手很漂亮，温热的手指覆上来，一瞬间一股电流穿过全身：
　　院子里的银杏全褪成了金黄，一阵清风，吹动树梢，沙沙作响，一片叶飘飘摇摇落下，你缓缓走过去，弯下腰捡起它，你唤了我一声阿茴，转过身，眼睛亮亮的，笑容在金灿灿的背景下更加耀眼，你张嘴说着什么……
　　“时小姐！”我猛地缩回手。“不好意思，可能，可能是秋天有点干，静电了，呵呵。”我干笑了几声，他看着别处，我从他眼睛看不到任何波澜。他继续给我把脉，建议我先去做血检尿检B超，需要检查一下是否有特异疾病， “从脉象上看是血寒型，要多多注意保暖，不能吃生冷辛寒的食物，其他的等你做完前面我说的检查再说吧。”我只能一直点头，说了句谢谢。
　　我出来把医生说的话和尹星再复述了一遍，他拿起包陪我去做检查，我一路上浑浑噩噩，他只当我还是很不舒服，一路上搀着我。
　　做完所有检查回来交给李医生，他仔细地看着检查结果，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写了个药方让我去抓药，嘱咐我吃的时间和注意事项，吃完一副再过来复查一下，全程没有多看我一眼。我认真记下，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撞上他的视线，他很快转开，我看在眼里，走近问道“李医生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我有什么喝药不适应的，额，不舒服的，方便向您询问。”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点了一下头。
　　我出门后特地看了一眼门口的医生简介，李境千。
　　抓完药出医院时天已经黑了，我脸色依旧很差，尹星决定晚上留下来照顾我。我躺在床上发呆，听见他在房间里整理的声响，一下子觉得有些恍惚。
　　眼前的白炽灯重重叠叠，灯光逐渐变成暖黄，床头油灯火苗摇摇曳曳，你端着热气腾腾的一碗汤药走来，轻声唤到“阿茴，趁热喝吧。”我想撑着坐起来却感到浑身瘫软无处发力……
　　“果果，好点没。”尹星捧着暖水袋和新泡的红糖姜茶过来，坐在床沿上看着我喝。他突然神色慌张地看着我，从床头拿了纸巾，我才意识到泪水已经爬满了我的脸，我看着他不知所措慌乱的样子只能笑着不停摇头，说没事，只是生理期情绪波动有点大。他握着我的手替我擦净脸上的泪，我张开手抱住他，“有你真好”。
　　晚上我窝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久久无法入睡。
　　第二天醒来时，他已经上班去了，客厅有他准备好的早餐，他将昨天抓回来的药也分装好，我看着这一切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个表情包，他很快回复我，问我今天感觉怎么样，我回答已经好很多了，他嘱咐我自己不要偷懒不肯熬中药，又提醒我多穿点，我一一答应。
　　下午的课上我莫名话变得多了起来，竟也扯了几句闲话。
　　晚上一个人坐在床上，我点开李医生的朋友圈，只有一条，是他官宣结婚，原来已经结婚了啊。我点开照片，看见他亮亮的眼睛和那熟悉又陌生的笑容，一旁的女孩儿笑得也很灿烂，他们应该很幸福吧。
　　我关了手机，滑进被窝，黑暗将我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