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之上》未知时

4、秦择闻

　　夕阳余晖曼延半边天，操场上有青春洋溢的少年。
　　郑广徽看了眼表，清嗓说：“也差不多了到点了，分两队，男生六圈女生四圈，开始吧。”
　　一大帮人面面相觑，没人动弹。郑广徽大力拍拍手，“等什么呢，开始！”
　　风过耳畔，拂过衣袂，一切都变得自由起来。
　　队伍逐渐拉长，李洲调整呼吸，开始跑到了最前列。跑着跑着，身边多了一个红发男生，步伐频率与他一致。
　　他有种异样的感觉，不是被跟上的不快，是种棋逢对手的隐隐兴奋。
　　跑到最后一圈，踩过跑道上相连的直线，没有招呼，同时开始加速。
　　风声与呼吸交错，被两人抛在身后，影子也交织角逐。
　　郑广徽几人倚着操场上的大门框，边看边点评，自然也看到了他们。听着旁边的人夸赞李洲和林安元，转头询问他的看法，郑广徽没接茬，只是说，“全运会要开始了。”
　　……
　　“你学啥的。”
　　“对外。”
　　“啊，我体院的。”
　　跑完的先后回到大门边休息，林安元和李洲边走边聊。
　　确切地说，是林安元一直在问。
　　“对外？学英语的？”
　　“不算吧。”
　　“课多吗？”
　　“还行。”
　　“你为——嗷！”林安元话还没说完，被那个寸头猛踢了一脚，“磨叽什么，进屋。”
　　还是那个运动馆，一天不见也不可能有多大变化。热身，压腿，做操，都是寸头和向灵来做示范。
　　其他的都还好说，除了压腿。压不下腿是大部分人的通病。馆里不仅有他们，还有其他队的来训练，四面喊声比着惨。
　　他们一直在馆里，从夕阳日暮到晚风吹拂。
　　临近八点的时候，大家像昨天一样围成圈席地而坐。郑广徽指了指向灵和寸头，“这两个是大三的，也是之后的队长，还有一个考科三去了，今天没来。”
　　“今天的训练量大概是正常的三分之一，觉得太累的或者不想来了的给我们发个消息说一声，我们几个找谁都行”，郑广徽停顿了一下后，接着说，“然后说一下咱们这儿的规矩，训练的时候男的不能光膀子，可以穿背心，女生可以穿运动背心，这儿除了我们还有别的队，不能丢人。然后就是队里不能有矛盾，大家都兄弟姐妹，因为点儿破事就怎么怎么地，影响我们队团结的，两个都踢。”
　　他抬下巴想了想，“啊，还有。一个月可以请三次假，但是请假必须提前说，不说算无故缺训练，无故缺三次被踢队。迟到的话，迟一分钟多跑一圈。差不多就没啥了。”
　　林安元对他的话提出质疑，“就？这少吗？”
　　寸头拍拍他说“知足吧，隔壁田径队事儿一堆还不让处对象呢。”
　　李洲看了看向灵和被踹的寸头，腹诽这条好像就对你有用。
　　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缓缓补充道：“这没有水，大家需要自己带，不过训练时也不要喝太多。”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郑广徽问。
　　等了半晌，没人说话。“那行，今天就到这里，咱们明天再见。”
　　可能是太久没运动了，李洲第二天起来浑身疼，尤其是上下楼梯，走的十分小心。颜安越看着他感叹还好没去。
　　这一周的训练都如此，大差不差的。只是人从原先的三十多变成现在的十几个，少了一半。
　　周五这天，离结束还差一个小时，队长招呼着做游戏。蒙眼摸人，躲球。简单的游戏因为人多也变得热闹。
　　郑广徽他们几个队长不玩，拿着手机不停录，林安元不负众望闹了不少笑话。
　　等到他们玩到精疲力竭，今天的训练时间也该结束了。
　　郑广徽收起手机说，“最后一天了，该走的也走差不多了，进了队就守规矩，好好练。最后问一遍，还有没有要走的。”
　　场馆落针可闻，“我数五个数。”
　　“五”
　　“四”
　　“三”
　　“二”
　　“一”
　　“欢迎加入攀岩队，”郑广徽手一扬，“吃饭去。”
　　“去哪！外面吗！”林安元问。
　　“大晚上的你自个去吧，我们去食堂。”寸头队长没好气地说。
　　这是他们第一次吃饭，一队人浩浩荡荡往食堂走，引了不少人侧目。李洲本来走的稍慢，郑广徽落人几步到他身边说，“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
　　“你是为啥来的啊？”郑广徽又问。
　　“不上晚自习。”
　　郑广徽点了个头表示理解，“嗯，我寻思也是。”
　　食堂的电视机正转播着第十四届全运会，屏幕里的选手身高腿长，肌肉流畅，看见镜头双指并起，轻佻地敬了个礼。
　　卫时舟最擅长的就是速度攀岩，两次试攀过后，他对攀爬线路了熟于心。
　　比赛刚开始他右脚踩点弹跳，长臂一挥摸到高处点，迅速领先。结束时比对手高出了一个身位，这场比赛简直成了他的主场。
　　不止李洲他们，食堂其他人也在关注着，四周泛起议论和惊叹。
　　李洲看着那身影，好像一只游隼，没有一丝卡顿，矫捷强健又轻盈灵活。
　　屏幕里的人眉梢高扬，漫不经心，对着麦克风胡扯。
　　突然地，李洲来了点兴趣。拿出手机搜索时，郑广徽叫住他先点饭。
　　等所有人落座，林安元立刻问：“队长，那是谁啊？”
　　“卫时舟。”郑广徽也不磨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这两年的新锐，比赛项目中速度攀岩是相对简单的，很多人也最擅长这项，但他总是第一，鲜有败绩。你们看这次，他还是第一。”
　　林安元感叹道：“练死我也不能爬这么快吧。”
　　郑广徽：“那也不是非得这么快，一共三项呢，看最终结果。”
　　攀岩项目分为速度攀岩，难度攀岩，攀石。每项都有自己的评分标准，最终三项相乘，乘积最小的获胜。
　　“不过这次比赛看来，冠军应该也是他。”郑广徽补充。
　　寸头：“他在网上发布过一些技术性动作的讲解，你们有时间可以关注看一看。”
　　李洲回到寝室，向室友简短地解释了一下就洗漱上床了，这几天他休息的都特别早，但今天例外—他想着事。
　　网络上一搜卫时舟，相关的视频一下子都跳出来了，比赛的，采访的，训练的，教学的。
　　李洲从播放量最高的开始，专挑比赛的看，卫时舟刚成年不久，比赛视频大部分都是他以前参加青少年组时的。
　　正翻着，翻到一个采访视频，李洲刚想叉掉，一道身影倏忽从卫时舟后面走过。
　　李洲顿了顿，拉进度条又看一遍，确定他就是那天吃饭时回头看见的人。
　　李洲想起他那天说的话了。
　　怎么了？
　　攀岩伤害他了？
　　那天李洲带着被人一直盯着的不爽回头，看见了装潢成工业风的墙壁，亮堂的灯光，和被映衬的锋利的眼。
　　带着莫名的好奇，李洲又开始搜索关于他的。
　　虽然不知道名字但因为和卫时舟同期，很快就找到了。
　　—秦择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