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之上》未知时

3、“偷听”

　　“就那小子，菜还爱显摆，一天天就知道得瑟了，一刻都没闭过嘴，他来攀什么岩呐，当主播去得了呗！”
　　卢航越说越激动，一次性筷子不停地敲在桌子上，好像桌子是那人的化身，正供他泄愤。
　　对面秦择闻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还有，他一个大男人一天天骚的不行，来训练竟然还喷香水！那天汗味儿混着他的香水味儿，极、其、下、饭！”卢航恶狠狠的补充，愤怒的吃了几口菜，又说起前阵子集训发生的事。
　　秦择闻正听他说着，背后那桌来了三个人。
　　临近七点，天色向晚。所谓枯藤老树昏鸦，啤酒烧烤大虾。颜安越昨天就看好了店铺和路线，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于风。
　　“走吧，于风说他赶不回来，直接去店里找我们。”颜安越收到消息，兴冲冲地出发。
　　落了座，传了一遍菜单，提前做好功课的颜安越行云流水报菜名。李洲没什么要补充的，坐在一旁玩手机等上菜。
　　“……公开选拔赛的时候，我第二轮遇到的是广东人，输不起，下了场拿粤语骂我，我差点儿没跟他动手。”
　　“还有咱队的那个小木，实力还成的，结果心态不好，第一轮就刷下去了。”
　　卢航说累了，看着对面，“一年多没见了，现在怎么样啊，你也说说。”
　　“还那样，没啥可说的。”
　　卢航盯着他，舔了舔后槽牙，仰头道：“还哪样啊，天天没个正事儿半死不活那样？”
　　“不是，跟你说这么多你一点感觉没有啊？上回选拔赛之前你是受伤了参加不了，但这都两年了，生个孩子都会走了，你什么腿啊还没好。”
　　“攀岩有什么用，能挣几个钱，我又不缺。”
　　“不缺钱你给自己挣点儿脸行不行？”
　　“呵，那我就更不缺了。”
　　卢航被对方不要脸到了，无语得灌了一杯，打算歇一会儿再来。
　　秦择闻咽下口中的酒，说：“攀岩运动现在是比以前好了一点，那也只是好了一点。是，它被加进了奥运会，但奥运会的攀岩项目跟别的比曝光率少了多少，不关注的都不知道还有这项。”
　　“项目不为人知，职业生涯还这么短，再落一身伤病。到时候过个几十年爆了，成大热项目了，我早就过参赛年纪了，应该感叹什么？生不逢时么？”
　　“再说了，我也没拿过什么成绩，这项目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当然，也不是让没成绩的都跟我一样，你们想干嘛干嘛，别来烦我就行。”
　　卢航安静的听他说完，否认说，“不是的，你不是这么想的，你当时……”
　　“我当时我当时！人就不能变么？”秦择闻声调突然高涨，黑沉的眸子紧盯卢航，因为喝酒产生的红血丝异常明显的浮在眼球，英俊的面容有一瞬的阴翳。
　　突然扩大的声音吸引了周围的一些人，有个女生看见了他，转头向同伴示意。
　　李洲和秦择闻背对背坐，中间的绿植格挡不住声音。本来没想刻意听，只是离得太近，而他下午刚听完那番关于攀岩的话，一下又听到这个词，心里好像被羽毛轻拨了一下。
　　对着多年好友，秦择闻一瞬间冷静下来，但说出的话依旧冷硬，“我以前还挺喜欢，”甚至觉得那是证明我自己的唯一方式，“但是现在没心思了。”
　　【正经人群】
　　颜安越：『趁着菜还没上，要换桌么？』
　　徐哲：『一楼好像没地方了，只能上楼』
　　颜安越：『好麻烦啊，他们会继续吵么，不会打起来吧』
　　徐哲：『啊，不能吧，公共场合』
　　李洲：『听着好像认识很久了』
　　颜安越：『哈，我就知道你们都在听』
　　李洲、徐哲：“……”
　　三人没动地方，因为后面那桌不再说了，颜安越甚至生出一丝落寞。
　　等待是寂寞的，等于风是，等菜也是。
　　终于，于风赶着最后一道菜上来时到了，可以吃了。但饭桌上没人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颜安越想说话活跃活跃气氛，刚才“偷听”时他就想到了李洲参加纳新一事，但刚才的争执，加上领教过绿植的隔音能力后，这显然不是一个好话题——
　　“李洲你进攀岩队了么？”
　　李洲，颜安越：“……”
　　说话的是于风。酷哥虽然酷，但并不冷漠，也不喜沉闷，于是尝试问话改变气氛。
　　也不能不回答，不知道前情提要不是他的错。
　　“噢，那个，进了”，李洲说完，感觉到背后有一股视线投向他。
　　颜安越正向于风比口型：看手机。
　　屏幕亮起，只显示了最后一句话：哈，我就知道你们都在听。于风下意识问，“在听什么？”
　　“……”
　　绿植葱葱郁郁，两边死气沉沉，食不言寝不语在这两桌上完美演绎。
　　到了吃完饭该结账走人的时候，李洲落在后面，他能感觉到背后如影随形的目光。
　　李洲有点不爽，这个角度他们能毫不费力的直接看到他，而他要看得回头。
　　于是他也毫不犹豫的扭头看回去。
　　卢航用眼神挑衅着秦择闻，好像高人一等似的，一直抬下巴让他看。
　　秦择闻被他烦到了，抬眸正好和李洲对上眼。
　　冷白的脸上有些恼火，他后来只记得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