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之上》未知时

2、纳新

　　烈日炎炎，好像试图燃烧人们。
　　下午一点多，正是最热的时候，十几米高的岩壁也拉不出阴影供人遮阳。岩壁下方是木制的台子，有一人高。两张长木凳上，女孩子们挤着坐，剩下的人散落在周围。
　　穿好护具的人上木台，台上的人给他扣上绳扣就下去了，只剩他一个。
　　攀登者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够上面的岩点，再低头找一个合适的支点供脚踩。台下的保护人不疾不徐的一拉一拽收保护绳。
　　岩壁被上面的装饰线条划分成等距，李洲目测这大约高十五米，宽四米，两个人可以一起爬。事实也确实这样，右边空着的那条线有人来了，看样子好像是在旁边休息好的。
　　因为校队纳新，这儿的人本来就不少，还有在外围凑热闹的，李洲现在就站在外面这堆儿里。
　　“啊——！”
　　几个女生发出惊呼，是左边先上去的那个人没抓住，从岩壁上滑下去，被保护绳吊在空中。
　　波澜不惊的一看就是校队的。
　　保护人习以为常，缓慢松手送出绳子。木台边上倚着一个人，带着半边花臂，台上放着一个黑夹子，夹着一张纸，看到以后抬笔动了两下。
　　李洲在外围看了一会，觉得还行，于是上前。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最先发现他，微微歪头询问：“是来纳新的吗？”
　　“嗯。”
　　得到肯定回答，帮李洲拿了副安全带找好反正摆在地上，李洲穿上又帮他收紧。
　　他们学校的是坐式安全带，腰带链接腿环。
　　她松手看了看，不太确定。旁边一个高瘦的男人问了句，
　　“怎么了？”
　　“收到最紧了，但他太瘦，我感觉还是有些松。”
　　那男人拽着李洲安全带腰间的环，往下扽了两下，开口道：“没事儿，掉不了。”……
　　李洲在下面看着还可以，在岩壁上的时候才明白其中的感觉。找到好抓的岩点往上爬不难，他初中是田径队的，平常又喜欢打篮球，身上虽然瘦但还是有些力气的。
　　但是视野受限的情况下，他得找一个比较大的，不那么滑的点踩住就要多看几次。而且在上面停的时间越长就越耗体力。
　　而且不是所有的点都好抓，有的岩点虽然大，但是形状也圆滑，李洲能摸到它但是使不上劲。
　　他正在伸右手摸一个向下弯曲的半弧型的点。
　　摸到后缓缓把手覆在上面。
　　他抓住了！
　　突然，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岩壁在眼前放大。他有一瞬以为要撞上——
　　但是并没有，又被安全绳吊着荡在后面了。
　　李洲踩在垫子上，腿还有点不由自主的发抖。刚才想使劲却没稳住滑下来的时候和在楼梯上踩空是同样的令人一颤。
　　那个高挑的女孩子走过来让他坐着缓一会儿然后爬另一条线。
　　休息的休息，陪同的也休息。一时间，岩壁上没人了。
　　先前那个扽他安全带的男人看了一眼，跃跃欲试。脱了外套，黑色背心配上肩胛骨上的肌肉，阳光蒸出的汗在此刻增添了份不羁。
　　一个寸头帅哥。
　　根本不需要台阶，双手撑台子借个力就上去了。挥了下手随即往上爬，他攀的速度太快，保护人来不及收绳就往旁边跑，把距离拉长。
　　好像没几下他就爬到了顶，左手拉着一个岩点站直身体，右手随意的轻拍了最高点，一气呵成。
　　最后跟被吊下来的众人不同，他以一个坐姿滑了下来。
　　嗯，漫不经心中带了点帅。
　　向灵想，他昨天翘课不是来提前彩排了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刚才这一下子确实帅，引得其他人也想试试。
　　李洲看着岩队的人爬线，敏捷，利落，充满力量感，男生女生都如此。
　　也许是此刻阳光太盛，他也有种热血的感觉。刚才听到的话重回耳畔。不满意的可以重新开始，无论几回，成绩记最高的一次。
　　他选择重新再来，一而再再而三嘛。
　　直到他再次被吊下来，“咋还没上次高呢”，记成绩的花臂哥瞅他一眼随口说，手中的笔拿起又放下。
　　“……”行吧，血凉了。
　　李洲考完没回宿舍，抬脚去了食堂，他这一天还没吃饭呢！
　　去食堂要经过图书馆，李洲路过时，徐哲正巧抱着几本书从门口出来。一上午都在图书馆，他也没吃饭，正好一起。
　　……
　　【攀岩纳新群】
　　空白页：『@所有人』
　　空白页：『今天的纳新己经结束了，想来的明天再来吧』
　　空白页：『明天截止到下午两点』
　　手机嗡嗡两声，没了动静，也无人理会。因为于风回来了。
　　整理东西的李洲，看书的徐哲，还有打开电脑准备Timi的颜安越，都盯着他紫灰色寸头的新造型一言不发，耳骨上的连排耳钉虽然小但是很亮。本来于风脸窄且瘦，眼白居多，偏偏还不爱说话不爱笑。李洲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冷漠，于风是凶。
　　刚来时背着吉他朝他们点头致意的酷哥，现在是拍张大头照说他是在逃通缉犯都有人信的于风，正拎着擦片包和一面鼓找地方放。
　　“阳台有地方，”李洲脱口而出，还热心的帮他推开门。
　　颜安越按耐不住好奇心，“你是去演出了吗？”前几天他就想问了。这造型，这身影，他已经脑补出了一个拉风的乐队。
　　“不是，驻唱的酒吧黄了，我们把鼓分着拿回来。”
　　颜安越有些不好意思，安慰他，“没事儿，以后机会多的是，咱再找一个。”
　　“嗯。”酷哥显然没在意，看的比他还开，毕竟现在家里人想管也管不着，比以前自由多了。
　　而李洲关注的是，开学才一周就找到了驻唱酒吧！而他连校门还没出过，这就是中国速度吗？
　　真心实意赞扬了于风，他愣了一下。
　　“不是，考完我就过来了。”
　　“这么早？”李洲转念一想，酷哥嘛，搞音乐的，有想法也正常。
　　于风不欲多解释。恰好颜安越以相见就是缘分提议明天晚上去校外撮一顿，其他人无可无不可。
　　周末嘛，不就是放纵自己的时候。于是四位男大学生打游戏到凌晨才罢休。
　　李洲第二天起来收拾收拾直接吃的午饭。
　　看着手机，放弃了打球的想法，他要去取快递。
　　来到快递站他都木了，一个小小的屋子和几个快递柜怎么能满足学生的购物欲呢。尤其是大一，人生地不熟，超市没有的就网购。快递站旁本来是个小停车场，现在堆了长达十几米的快递。李洲排着队，拿着取件的号码牌。
　　这边快递多，人也不少，他三个快递找了半个多小时，中途还找到了向灵，那个高挑漂亮的女生。
　　向灵也记得他，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真巧啊！”
　　“嗯。今天你不用去吗？”
　　“大部分都是昨天来的，今天没什么人，去不去都行。”向灵回答完又说，“我记得你爬的挺高，应该能进。”
　　“谢谢。”
　　李洲回到寝室时空无一人，他把刚到的垫子扔在床上，还没铺就收到了一条未知联系人的信息——
　　“同学你好，我是校攀岩队的，恭喜你通过了第一轮考核，两点之前来到室外岩壁集合，收到回复。”
　　“收到。”
　　室外岩壁背靠一栋楼，进去后是一个运动场馆，侧边是高约六米的岩壁，安了各式的岩点，整块岩壁和外面的不一样，外面竖直横不平，这个横不平也竖不直。
　　李洲到那，有两人在木架旁对名单，花臂哥说，“除了一个叫林安元的，其他合格的都来了。”
　　郑广徽看看时间，两点了，“不管他，先进去吧”，带他们都进去了。到里面大家自觉围成了一个圈，李洲估计得三十来个人。
　　郑广徽说，“我叫郑广徽，是目前的队长，不过我快毕业了，再过一阵就会有新队长。”大手一挥，指了旁边几个人。
　　“大家都是第一轮考核过了的，但是也先别太高兴，咱们从明天开始训练，为期一周，训练挺累的，这五天想走随时可以走。”他顿了顿，“都认真一点，大家也别觉得考了个三本就前途渺茫了，还有没上大学的呢。”
　　一阵哄笑过后，郑广徽继续说，“攀岩考证也不算太难，就算不考，以后大学之间还有比赛，能拿个奖不也挺好的。呃你们可能是因为不想上自习，不想校园跑来的，都无所谓。不过希望大家端正态度，认真训练，最好都能留下来。”
　　“攀岩自2016年同意被列入奥运会正式比赛项目，今年，2021年，是攀岩第一次国际上的比赛，也就上个月的事儿。虽然这次奥运会上没拿成绩，但是还有以后呢。”
　　今天的热度依旧不减，篮球场上热闹一片，声浪此起彼伏，进球后的欢呼隔着两栋楼还隐隐能听到。
　　“——攀岩势必会发展的越来越好。”
　　李洲本以为还有考核，特地换了条运动裤，没想到仅仅是一段进队前的激励。
　　这时他以为的仅仅一段话，却是后来支撑他在攀岩道路上坚持下去的第一颗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