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之上》未知时

14、“散伙饭”

　　李洲看见他发的，手指莫名颤了颤。
　　语气轻松的应下来。
　　并没有现在就玩。李洲和他又随便聊了几句，然后继续看自己的。
　　但眼睛盯着吃播，却没有了刚才的心思。
　　等他反应过来，视频进度条走了好一段了。李洲把进度条拖回去，没一会儿又因为失神错过一截。
　　反复几次，李洲把手机屏幕往下一扣，干脆不看了。
　　裹着被子坐起来，问：“第一次见面你觉得我怎么样？”
　　徐哲正写笔记呢，冷不丁听到问话，反应好几秒才愕然回头，“什么？”
　　“就是······”语调上扬，李洲也不确定该怎么问，“第一次见面，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徐哲心里冒过一串问号，“挺帅的。”
　　“不是，我会让你觉得，我这个人很蠢吗？嗯···就会想要照顾我。”
　　“不会啊，你看着就跟笨不搭边。至于照顾你，好像也没有吧。”徐哲特意换了个字，他不明白室友怎么突然对脸感兴趣了。
　　李洲卷着被子晃了晃，像个不倒翁，又问：“那我平常说话的时候很冷漠吗？”
　　“没啊。”
　　“刚开始的时候呢？”
　　“嗯，有一点吧。”
　　“那你什么感觉。”
　　“感觉你不爱说话，比较高冷吧。”
　　“那只见一两回面你会跟我开玩笑吗？”
　　“我一般不跟人开玩笑。”
　　李洲问了半天，始终问不到要领。徐哲连恋爱也没谈过，不明白那种细微情绪的区别，自然也得不到答案。
　　李洲努努嘴，决定自己再悟一悟，“好的，你继续写吧。”
　　李洲边玩边想，突然回忆起自己头回攀岩的时候。
　　可能是那会儿天气还热，水汽被蒸发，他的记忆也迷迷蒙蒙的。
　　那时候是在学校的室外岩壁，他第一次攀岩，一点技巧都不会。主要靠手臂的力量上去。到的地方恰好是仰角之前。
　　他想上去，但是脚滑了，没踩住。
　　踩空那一刹那，他好像听见了秦择闻的声音——别害怕。
　　“嗯？！？！”
　　李洲没受伤的腿猛地一蹬，骤然惊醒。
　　窗帘没拉紧，李洲看见喜鹊轻落枝头。
　　天还没大亮，室友也没被他吵醒。
　　他做梦了。
　　······
　　比赛结束，倒也没那么紧张了。
　　三个队长分别带队，领着他们练体能。立杆长度有限，容不下一整队的人。
　　寸头与他们一起吊在横杠上，底下的女生扣着铁片。他们刚做了十个引体，又被吊了得有两分钟。
　　寸头听见向灵喊女生扣铁片保持两分钟，于是对他们发话，女生什么时候放你们什么时候下。
　　李洲吊一阵儿歇一下，不然实在坚持不下来。林安元也是这样，趁队长不注意在他旁边小声吐槽：“恶臭的情侣。”
　　李洲：“你当他面说。”
　　“他再让我出去，”林安元费力喘口气，“跑五十圈。”
　　“说说而已，哪次跑了。”反正李洲站着说话不腰疼。
　　林安元：“我才不去，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说坏话得偷着说，他听不着。”
　　“——我听见了。”
　　下一秒，他俩齐齐回头。
　　只见郑广徽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修剪的整齐利落，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一派职业精英的样。
　　林安元看见他惊奇又兴奋，“你怎么来了？”
　　一句话引起了好多人的注意。不少人趁着看他的功夫，脚放在横杠上休息。
　　其中就有林安元。郑广徽看见了，手背敲他后背，“哎哎哎，说人坏话还偷懒，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究。”
　　不讲究的林安元被发现了，只好又接着吊。
　　李洲：“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实习去了吗？”
　　郑广徽：“对啊！可算转正了。”话语里竟有种媳妇熬成婆的感慨。“我今天回来拿东西，顺道看看你们。”
　　恰好到点了，李洲倚着立杆休息。
　　寸头走过来，对他的打扮尽收眼底，“捯饬的人模人样，跟买房销售似的。”
　　林安元笑说：“那我郑哥肯定是销售冠军。”说完胳膊肘怼怼李洲，“是吧！”
　　李洲：“对，直接晋职经理。”
　　寸头：“你在哪买房啊，等我有钱找你去。”
　　“上海。”
　　“？！上海”
　　郑广徽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收下他们吃惊的眼神，“对。上海的分公司缺人，通过的实习生基本都去了。”
　　“哦。”也只是一瞬的意外，毕业分别是常事，他们也很快接受。
　　寸头说：“去那儿是一样工作？”
　　“当然，工作不一样咋干活。”
　　“工资高吗？”
　　郑广徽眯眼摇摇头，这一天似乎是累了，打了个哈欠，“刚开始哪能啊，看以后怎么样吧。”
　　队长低头，掸了衣服上蹭到的镁粉，“也行。”
　　李洲问他，“下个学期也不来了吗？”
　　郑广徽：“不来啊，我大四就没啥课了，也就答辩来一趟吧。”
　　他们下一个问题还没问出口，郑广徽电话就响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自己则一边接一边往外走。队长不近不远的跟在他后面，也走到门口。
　　郑广徽笑着应答，不自觉点了好几回头，然后客客气气的把电话挂了。
　　挂断后脸色立刻沉下，“废物吧，这都不会自己干。”李洲他们虽然什么也听不到，但这个角度，对这场变脸看得一清二楚。
　　林安元咽了咽口水，胡乱猜测道：“以后不会看见这种新闻吧？《某公司员工因不服公司制度，和老板打了起来》”
　　李洲补充，“也有可能是和同事。”
　　林安元：“嗯，以他的性格，可能都逃不掉！”
　　离得远，两任队长对背后的诽谤一无所知。
　　寸头：“什么时候去啊？”
　　郑广徽收起手机，“这周末。”
　　“这么快！”
　　“没办法。现在人还行，不算多。等明年毕业，学生更是遍地。”
　　停滞片刻，寸头直接问：“那周五？正好他们四个也要走。”
　　郑广徽明白，周五是聚一下。
　　每年上一任队长卸任都会齐聚，不只他们，还会有一些“大五大六”的学姐学长一起来。
　　来去离散都有意义，值得纪念。
　　但郑广徽不明白的是，哪四个？为什么走？走哪儿？
　　寸头跟他说了周教练和省队的事，郑广徽听完也有点感慨，“多好的机会，希望他们能把握住吧。”
　　又东拉西扯了几句。郑广徽明天还有事，不久便告辞。
　　队长回来，招呼唠成一片的队友，通知这个消息，“我记得周五咱们都没有晚课是吧。”
　　众人摇头：“没有没有。”
　　队长：“那就周五了！咱们去吃饭，辞旧迎新！虽然现在队长是我们仨，你们也都知道。但是该有的交接仪式还是要有。而且这周也是他们四个最后一次训练，呃，如果能选上的话是最后一次。”
　　“老师，还有以前的岩队队员也会来，所以我希望大家这次都别缺席。”
　　寸头：“第四节课下课，就去大门口集合。”
　　“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人张口，“有课怎么办，把书放回去再到大门口十分钟也不够。”“就是啊，我还得值日。”
　　赵佑随意的说：“值日？我就没干过。”
　　要值日且坐在他身边的李洲：“······”你还挺好意思。
　　寸头：“让室友帮你放书。值日的话，跟别人换一下。”又问，“这回没问题了吧。”
　　有的。
　　李洲举手，“我周五下午有个会，大概下课能结束，但是不确定。”
　　林安元给他出馊主意，“没事儿，大不了翘了。或者找人替也行，我加了好几个替课的，推给你啊？”
　　李洲无奈，“不行，这场会就六个人，老师全认识。”
　　寸头：“那就去吧，开完会尽快过来。”
　　······
　　老师在旁边讲话，李洲在一旁偷偷看时间。
　　对着为数不多的人，老师选择围成圈团团坐，这样更亲近同学。于是李洲只能装作不经意的看眼时间。
　　已经下课五分钟了，老师还在总结。他心里有些焦灼，眼睛总往手机上瞟。
　　“别看手机了。”
　　“！”李洲听见心里一惊。
　　抬头看老师，发现她说的根本不是自己。一个拿手机补妆的女生满不在乎的冲老师一笑。
　　“行了行了，该讲的也讲完了。今天就到这吧，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一行七人道完别，李洲冲着校门的方向就开始冲刺。
　　一路上虽然避让了漫步的同学，但跑步带起的风无可避免的刮过他们。
　　飞奔的背影显露着此时的风华正茂。
　　备受人瞩目。
　　远远的，李洲就看见校门口聚了一堆的队友。
　　他们也看见了李洲。蹲着的起身，玩手机的收手，抽烟的踩烟头。
　　郑广徽和老师已经先到校门口了。
　　等他们到饭店，郑重其事的，宣布了郑广徽于上海就职和新队长上任，也宣布了李洲四人去省队训练一事。
　　刚开始装的挺好，大家都一本正经。直到四五箱啤酒端上来。
　　虽然每个人喝的不多但被喧嚣热闹的氛围感染，都激情澎湃。一群人逮着郑广徽喝酒，都把人逼到了厕所。
　　李洲看着他们，会心微笑，仿佛刚才在一直敬酒的没有他一样。
　　他现在打算歇一会。林安元逮不着人，也坐着休息。
　　他们是相对熟悉的人坐在一桌，所以，李思其在他们旁边。
　　李洲觉着她情绪好像不太对，一直看着不参与，像局外人。
　　李洲还以为她是喝酒喝的。于是对她说：“少喝点酒。”
　　李思其意外道：“啊？怎么了？”
　　李洲：“我感觉你好像变沉默了，是喝多了吗？”
　　李思其反应过来，“没有。我只是······”
　　她看着李洲想了想，好像在纠结要不要说。
　　但最后还是说了，“我打算下周就不来了。”
　　李洲：“不来了？退队？”
　　“嗯。”李思其确认。“我觉得我不适合这项运动。而且我参加了学生会，总是有活动，我就总得请假。但是我又不想退学生会，我还想以后当部长呢！”
　　“两者不可兼得嘛。所以我打算以后不来了，反正训练也没进步。”李思其声音越说越小，听起来有些难过。
　　怎么会不在意呢？别人有了去省队训练的资格，而她从入队到现在进步都微乎其微。连入队以后的优待也没有心安理得的享受。
　　李洲看见她眼睛有些红，慌了神，“没事的没事的，可能只是这方面不合适而已。我觉得你适合当部长。”
　　林安元：“对对对！当会长！”
　　李洲：“别，别太沮丧。”
　　林安元：“也许换个方面就好了。”
　　俩人一句接一句。李思其被他俩说笑，脸上阴霾不复存在。
　　快吃完了，庄非云满场跑，找人合影。
　　末了，他们在饭店门口分道扬镳，一起来的却不是一起回去。
　　回寝途中，林安元问：“这回算什么，散伙饭吗？”
　　李思其的情绪多少影响了他。
　　风过长廊，带来阵阵寒意。
　　李洲：“怎么会。郑队有了合适的工作，思其为更高的目标离开，老师也为他们而高兴。大一来的从纳新到现在还有十四个，以后会有更多队员更多比赛。”
　　“不会散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