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芃生飞逸》皆空TM

23、第 23 章

　　“你家车夫，怎的这般莽撞？”沈小月揉着手臂坐了起来。
　　“回大小姐，前面的马车突然间停了下来，小的怕撞上前方车辆，故而拉马拉的急了些。”车夫回禀道。
　　“染衣，你去前面看看怎么了。”
　　“是，小姐。”
　　不一会儿功夫染衣回来了，急急地回禀道：“小姐，前面有一位妇人在路中间晕倒了，众人束手无策，且怕妇人被来往车辆圠住，便将那妇人团团围住，堵住了来往车辆。”
　　“什么？有人晕倒了！”沈小月惊呼道。
　　叶芃已经拉开车帘跳下了马车，边跑边说：“我去看看。”
　　沈小月也跳下马车说道：“我也去！”
　　“哦，对。”叶芃脚步一顿，对身后的染衣吩咐道，“快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医馆，请个大夫过来，不行的话，就叫家中的宋大夫来。务必快一些！”
　　染衣领命快步离开了，叶芃和沈小月向前冲去，差不多经过了三辆马车，果不其然，有一群人围在那里。
　　“让一让，请让一让。”叶芃拨开众人，往人群里挤着，沈小月也跟在后面。
　　“两个小丫头片子，挤什么挤。”一人不满地抱怨道。
　　“兴许是这妇人的女儿们呢。”
　　“怎么可能，这妇人身着麻布衣衫，这两个小丫头，一个身着丝绸，一个虽是仆人打扮，但明显用的也是上等布料。一定是哪家喜欢凑热闹的大小姐，不可能是这妇人的女儿。”
　　叶芃与沈小月挤进人群中，看那妇人躺在地上。叶芃先用手摊了摊妇人的鼻息，虽然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但好在还是存在。
　　叶芃再用手翻看妇人的眼睛，发现双眼向一侧凝视。叶芃再用手掰开妇人的嘴巴，检查妇人口中是否卡住了什么东西，掰开后发现口中干干净净。解开妇人的前襟，防止前襟勒住使她无法呼吸。
　　“你！你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一位汉子边大喊边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就是，一个大家小姐，如此伤风败俗！”众人纷纷唏嘘复合。
　　“哎呦呦，可不能这样，这要李大哥看见了，不得没脸见人了。”另一站在旁边的妇人说着便想上前拉上躺在地上那妇人解开的前襟。
　　“你没长眼睛吗？看不出她在救人吗？俗话说非礼勿视，你不看不就行了吗。“沈小月叉着腰，挡在那妇人面前，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沈小月与众人斗着嘴，叶芃再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妇人，在心中琢磨道：“刚刚看牙齿的磨耗程度，年龄应该在五十岁左右。面色发黄，感觉气血不通。口中干净，可以确定不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若是过于劳累晕倒了，那她眼珠子就不会向病灶侧凝视了。要是有个听诊器就好了，有了听诊器就可以判断她腹内的情况了，没了听诊器，我就跟没了眼睛一样。”
　　“安静，安静一下！”叶芃打断了沈小月与众人的拌嘴，“有没有人知道这位妇人是怎么倒下去的？”
　　“我，我知道。”刚刚被沈小月拦下来的那位妇人开口了，“这是住我旁边的李大娘，我们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她就说自己不舒服，头晕还想吐，四肢使不上力气，结果走到半道她突然就倒下去了。不过这可不赖我，是她自己倒下的，大伙可都看着呢。”那语气，像是怕李大娘突然跳起来讹她似的。
　　叶芃在心中思索：“头晕、想吐、双眼向病灶侧凝视、四肢无力，再加上她的岁数，有极大的可能是她这个年龄段的高发病症：脑梗死，原名：脑梗塞。”
　　“不过在看不到片子的情况下也不能确定啊。”叶芃扶额。
　　一般情况下脑梗死的检查都要借助仪器，如脑CT，MRI检查，就算是最常规的检查，也需要检查血、尿、大便常规及肝功能、肾功能、凝血功能、血糖、血脂、心电图，这些检查同样需要借助仪器。叶芃现在终于能体会到西医在古代的局限性了，没有了仪器，她所学的东西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叶芃只能干在旁边候着，握着李大娘的手，感受着李大娘的手在一点点变凉，她能感觉到李大娘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一种无力感、恐惧感、挫败感涌上叶芃的心头，她咬紧了下唇，那一瞬间，她害怕了，她害怕这个妇人真的会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地死去。
　　这是叶芃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以前随军参加战争的时候，每日在自己面前死去的人，至少有百十来人，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挫败无力的感觉，因为她明白，她已竭尽所能，她问心无愧。但现在不一样，她是有能力救她的，只是苦于没有医疗器材。
　　对于医生来说，最耻辱的事情不是治疗的失败，而是当一个生命倒在你面前时，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生命流逝，自己却无能为力。
　　“沈大夫，沈大夫来了，快让路！”
　　“神医‘圣手’沈大夫来了，李大娘有救了。”
　　“李大娘真是有福啊，沈大夫来了，何惧捡不回来一条命！”
　　叶芃看见人群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望向来人，见一人身着月白色暗纹长袍，足踏云履，白玉长冠，淡眉舒长远，凤眸挑而柔，身后跟了一个药童，绯色薄唇，皮肤白皙。
　　叶芃没有发现沈小月在众人说沈神医来的时候先是一僵，后低着头往她身后躲。
　　叶芃见沈大夫急步走到自己面前，给妇人把了把脉，看到妇人解开的衣襟时，露出了赞赏的表情，但也只是一瞬。
　　沈小月在叶芃耳边小声焦急地说：“叶子，咱们走吧。”
　　“不急，看看沈神医如何救治的。”叶芃不想走，她想留下来学习学习。
　　“你不走，我可先走了。”沈小月边说着便弓着腰，做贼似的往人群中溜去。
　　“月儿！”沈大夫突然开口，声音醇厚而有磁性。沈小月仿佛被施了魔咒，钉在了原地，嘴里小声念叨着：“完了完了完了！”
　　“去找些人抬个担架过来。”沈大夫温和地吩咐道。
　　“是。”沈小月看他笑得越发温柔，愈是吓得有些腿软，颤抖着拨开人群去找担架了。
　　叶芃看沈大夫吩咐药童打开药箱，拿出一个小包，摊开，竟是一排排整齐排列的银针。
　　他解开了妇人的发髻，一手从包中拿出一根银针，另一手在妇人的头上摸索着，然后叶芃只见银光一闪，竟是将银针戳进了妇人的脑袋，一般来说人的头骨是钙质的，银针是不容易穿透的，不知道沈大夫是从哪个部位戳进去的，竟然能避开头骨。
　　而后沈大夫的动作更让叶芃感到惊异：他竟然又将那银针拔了出来，然后用一块洁净的白纱布摁上了那妇人的脑袋。
　　“这是在，放血吗？”叶芃惊奇地想到。但这样，不会损伤脑神经吗？能治脑梗死吗？
　　但是叶芃看妇人僵直的身体明显地软了下来，脸色也有些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缓了，老者又给妇人把了一次脉，同时也翻看了妇人的眼睛，叶芃发现妇人的眼睛已经不是她看的时候的双眼向病灶侧凝视了，很明显，妇人得到了有效的治疗，病情已经缓和了。
　　身边众人见状连连拍手叫好。
　　“沈大夫果然是华佗在世啊。”
　　“果真是‘圣手’，你看那沈大夫的一副银针，用的出神入化。”
　　“是啊，是啊，我还没看清沈大夫是如何出手的，沈大夫就已经救治完毕了。”
　　这时候沈小月已经招呼几个壮汉抬了个支架过来，将妇人放到了支架上。沈大夫吩咐身边的药童拿出纸和笔，挥笔一洒，交给身旁的药童：“鹤儿，先送这位妇人回家，再按照这个药方去取药，吩咐她的家人水煎服下，一日三次，我明日自会再去复查。”
　　“是。”那位被称为鹤儿的药童跟着那妇人走了，走了一段距离，又急急地跑回来，小声地对沈大夫耳语道：“师傅，我没钱啊。”
　　沈大夫点点头，温和地看向沈小月，沈小月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钱袋，沈大夫的眼神中带了一丝威胁：“月儿，你今日怎的如此打扮，为父给你准备的红裳呢？”
　　“爹，这是孝敬您老的，您老尽管拿去。”沈小月脑袋一缩，秒怂，双手捧上自己的钱袋。
　　沈大夫将钱袋交到药童的手上，药童又跨着大步向前冲着去追那位妇人了。
　　“沈大夫又自己倒贴药钱？”
　　“可不是嘛，你见沈大夫给穷人问诊什么时候收过钱。”
　　“月儿，走吧，跟爹回家。”沈大夫说着牵起了沈小月的手。
　　沈小月一手拉着叶芃的衣角，泪眼汪汪地冲叶芃说道：“完了完了，叶子，我要死无全尸了，叶子，别忘了给我收尸啊。”
　　叶芃呆呆地站在原地，心想道：“爹？这位神医看样子也才不到三十岁，这么年轻怎么会是小苹果的爹。”
　　叶芃望着沈大夫和沈小月远去的背影，身边的人也还在讨论着沈大夫。
　　“那是沈大夫的女儿吗？”
　　“是啊。”
　　“沈大夫看起来那么年轻，没想到女儿都这么大了。”
　　“我可听说，沈大夫都快四十岁了。”
　　“四十岁！看起来那么年轻！”
　　“可不是嘛，神医嘛，总能得到一些神丹妙药使得自己青春永驻。”
　　“不过我听说这沈神医脾气很怪的，只给穷人、老百姓看病，诊费收的低不说吧，有时候还自垫药费。也不知道他的钱都是哪儿来的。”
　　叶芃摸着下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