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异常》伊尔山

3、我逃的掉吗？

　　格子男一动不动，周围的空间仿佛被静止一般，连虫鸣也听不见。
　　他听见了，听见了两人的惨叫。
　　冷汗已将身上的衣服打湿。
　　“夺路而逃？”
　　“不，不行，两人从惨叫到无声息大概也就三五秒吧。”
　　“我逃的掉么？”格子男全身僵直，心脏咚咚咚的飞速直跳。
　　“逃不掉的，阁楼的口子还封着，必须拿开挡板上的东西，再掀开挡板。”
　　“梯子还平放着必须提起来，再从阁楼口放下去。”
　　“楼下门都被关着的，必须黑暗里找到门栓，才能拉开门。”
　　“对，一定是因为她们都醒了。”
　　“她们都说了话。”
　　“一定因为这样。只要不说话，睡着了就可以。”
　　格子男强压下夺路而逃的冲动。
　　死死将自己压在棕垫上，禁锢着身躯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凝固的空间重新又传来了虫鸣鸟叫。
　　格子男的身体不由松弛下来，瘫软在棕垫上。
　　他有预感，一旁窥视的生物已经离去。
　　暖房的惨叫，显然李卫修听到了，一旁的宋大叔一下就侧身过来，扒着他，急切出声“你听到没有？”
　　“不想死就闭嘴。”李卫修不客气的小声喝骂，只凝神细听。
　　宋大叔只得收回自己的手，嘴唇翕动着，最终还是没有再出声。
　　“一男一女，从开始尖叫到后面突然被按下休止键，显然只有三五秒时间。”李卫修保持平躺，仿若熟睡。
　　他闭眼静静等待着下一次尖叫，等了很久，“看来还活着。”
　　“显然，王鹏程和制服女看到了极为恐怖的景象，导致了他们发出极为高亢的尖叫。”
　　“在科学如此昌明的现代社会，人的认识不可能不受无神论的影响，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判定自己看见了鬼？”
　　“何况没有照明设备的的夜晚，必然是近距离的接触下，她们确实清楚的看见了什么，才会如此一致的认为未知生物是鬼。”
　　“必然是打破了日常的认识的情况，出现了极其惊奇的景象。”
　　“两人确认它的身份前，肯定和它有一个接触并去确认的过程，事实上尖叫之前的接触里，这个未知生物并没有伤害他们。”
　　李卫修没理会棕被下扒拉自己的手。
　　“是看见？还是尖叫？还是鬼字？导致了两人的出事。”
　　李卫修清楚的记得，放牛人的歌里，不见xingcang，他认为是那两个字是行藏，“是不见这个未知生物的行藏么？”
　　那就说的通了，也许两个人是因为夜晚睁开眼看见了它，所以出事了。
　　棕被下的手不间断的拉扯着自己的衣服，让李卫修不得不回应他。
　　“做什么？”李卫修一笔一划的在他手上写了几遍这三个字。
　　“要去看么？”宋大叔也一笔笔在他手心写，一字一顿。
　　“不。”李卫修在他手心回。
　　对于宋大叔的“勇于挑战”他有了新的认识。
　　宋大叔摸索几遍没找到他的手，知道他收回了手，还试图拉他衣摆示意他还有话说。
　　李卫修很有一种一脚把他踢飞的冲动。
　　缓缓吸了口长气，伸出手在还在拉扯衣服的手上快速一拧，只听一声痛呼，那手缩了回去。
　　一行人半睡半醒到了第二天天大亮。
　　薛老师和礼服女敲门，李卫修才和宋大叔下来开门。
　　“薛老师，小圆，你们都听见昨晚的尖叫了吧”李卫修踹开抵门的木棍，开门见山的问。
　　“听见了，听起来是王鹏举，和那个小女孩的声音。”薛老师脸浮肿着，眼皮也水肿起来，看起来休息的不好。
　　“我看白天，我们得去看看。”礼服女拿出了包里的口罩，分给其他三个人。
　　“我看我们拿点什么东西防身再开门吧。”李卫修往碗柜方向去，宋大叔也急忙跟过去。
　　“我看我就拿菜刀好了”，宋大叔抢先一步走上前去，打开碗柜，拿起菜刀晃了晃。
　　李卫修不说什么，只把碗柜上下几层都翻了个遍，显然没有更多的刀具。
　　他最后只找了几根拎起来很重的儿臂粗的生柴，给礼服女和薛老师一人一根。
　　又找了甑子的木盖，灶台两个铁锅的木盖，三个人一人分一个拿着。
　　四人小心的躲门侧面，把门踢开。
　　伸头看去，只见四面墙上都是血迹，地上躺着个没皮，胸腹空荡荡的东西。
　　“死人啦！杀人啦！”三人被尖叫声吓了一跳。
　　菜刀掉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宋大叔转身就拉开厨房大门跑了出去，门板狠狠摔在墙面上，撞的墙面直掉泥块。
　　“别跑。”李卫修的声音淹没在了大门撞墙的余响里。
　　“我们必须确认一下情况。”李卫修口气很严肃，望向薛老师和礼服女。
　　“知道的，就是不知道是人为还是什么生物？”礼服女有些颤抖，还是扶住门框克制住了夺门而逃的冲动。
　　“说实话，我是不信世界上有鬼这些的。”薛奶奶侧过脸不去看屋内。
　　她显然也听到了昨晚的惨叫，“不是人，就是野生动物，但是根本还是有人在愚弄我们。”
　　“但是说实话，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哪怕手机在山区没有信号，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能走回头路呢，为什么掉头往前走，怎么走都在原地呢？”薛老师认为按照当前科技根本做不到。
　　“缸中大脑么？”礼服女猜测，如果人类能有这种空间禁锢的技术，早就能够星际航行了。
　　“还是外星人，外星人建立一个虚拟世界在观测人类？”礼服女无法想象，为什么会有这种现实里没有的超前的技术。
　　“我们今天试着从其他地方离开一下，你们觉得呢？”李卫修觉得在事情发展已经超越了自己的认识的时候，只能认真观察，重新学习。
　　“对，不能走回头路，不意味着不能从其他地方离开，试试，总比被扒皮死在这里好。”薛老师余光瞟过地上散的到处都是布料碎片。
　　“对，我们先争取离开，如果实在不行，再假意顺从吧。”李卫修也认同。
　　“你们还活着么？”一个声音从顶上传下。“我听见你们在说话。”
　　“对，你快下来。”李卫修示意身边两人都拿起武器和木盖的盾牌。
　　“你们真的不是那个东西么？”楼上格子男的声音有点迟疑。
　　“不是，天亮了，没事了，你下来小心点，王鹏程死了，地上都是血。”李卫修手往后扇，示意两人退后。
　　不一会儿，一个头脸满是血迹的人顺着扶梯下来，对着满墙的鲜血显然也是愣了一下。
　　“只有你们三个么？其他人都死了么？”格子男边说，边嚎哭了起来。
　　“赶紧过来，我们出去说。”李卫修一只手放背后，手往南面扇，示意小圆和薛奶奶往厨房大门外走，他自己也不断后退往大门撤。
　　格子男在暖屋扶梯旁看了眼没皮的生物，急忙飞奔向门边。
　　李卫修也立马转身，穿过厨房大门，跑到外面的场坝里。
　　“站住，你还是人么？”草房上有一条长竹竿，礼服女扯下来就抵住一头血的格子男。
　　李卫修也朝薛老师和礼服女小圆集合过去，回望格子男。
　　“薛奶奶，你退远点，越远越好，远远的能看见我们就行。”李卫修头也不回的嘱咐。
　　格子男抹了抹脸，自言自语“我还是人么？”
　　他莫名的想起昨晚他好像听见了两次的那句话，鬼使神差的“你看我像什么？”
　　“像，那就是本体和喻体了，你的本体是人，你像，你现在满头血，倒像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狂。”李卫修看他似疯似癫。
　　“原来是这样，本体和喻体，本体和喻体。”格子男边笑边哭，边笑边说，声音嘶哑。
　　“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格子男蹲坐在地上，随即干脆瘫软的在地，一个人自言自语。
　　“昨晚发生了什么，除了几声尖叫，其他声音听着模模糊糊，听不清说了什么。”李卫修看格子男消停了下来，出声问。
　　“你没事吧。要吃颗糖缓缓么？”礼服女说着从包里拿出了茉莉味的清口的口香糖扔过去。
　　格子男，打开盒子，把糖全倒嘴里，“昨晚我听见两个陌生的声音问，问她们两个，问的是：‘你看我像什么？’”
　　“你们知道么，当时我没敢动，也没敢睁眼。”格子男拿手挡着刺的眼生疼的阳光，“我感觉它一直在不远处看着我。”
　　“我本来以为我要死了。”格子男干脆双臂挡着刺眼的光线，“当时血点我感觉都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不敢动，它知道我醒了，它一定会杀了我的！”格子男拿手下来擦着泪。
　　“我知道有个风俗。”薛老师看两人一直站着没事又走了回来。
　　李卫修侧身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薛老师“薛老师是说封正么？”
　　“我记得民间说，如果遇到小动物人立而起，开口向你说话，问你‘你看我像什么？’
　　如果我们回答像人，那么言语就会引动天地的灵性，赋予它，让它历劫圆满。
　　如果是其他不合适的答案，那么它得不到封正，就修不成人身。”
　　“据说黄大仙就是这样。”礼服女补充道。
　　“是的，我也看过这种说法。”薛老师向李卫修表示肯定。
　　“这就是言灵了，早期的人类很认可，所以有了各种言语的避讳，地邪之类的迷信行为。”李卫修放心下来，找个石阶坐着。
　　“她们两个死前都发生了什么？”李卫修再一次询问格子男。
　　“一开始我听见王鹏程呓语一样，梦见他家猫，一直叫咪咪，咪咪，什么让猫别骚扰他睡觉，后面他说要起来给猫倒猫粮。”
　　格子男揉了揉眼睛，“你说，这鬼地方哪里有什么猫？”说着他自己住了嘴，好像被鬼字吓到了似的，惴惴不安的看着黑洞洞的草房的门窗。
　　“不是，不是，总之吧，后面就听见他惨叫。”格子男边说着边定定的盯着门窗里的黑暗。
　　“你们应该都听见了的。”格子男说着情不自禁挪离草房，越挪越远。
　　“至于那个小姑娘，她嘛，她开始一直要和我说话，我一直装睡。”
　　“她就开始打游戏，然后离开床，然后就出事了。”格子男紧张的盯着四周，总是左右转头看看视线的死角。
　　“看来是了，应该这个。”礼服女听完，想着“毛绒绒的可不就是小动物么？”
　　“是的，王鹏程梦呓的应该就是有什么毛绒绒的一直触碰他。结果他还以为自己在家，清醒了突然看见动物对他口吐人言。”
　　李卫修自觉自己如果突然半夜看到一只猫一只狗对自己说话，恐怕也不能淡定。
　　“我看我们针对这个的解决办法，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慌，然后不要胡乱说话。”
　　顿了顿“估计她们俩就是因为叫，鬼啊，结果答错了，答错了是要被报复的。”薛老师总结。
　　听见鬼字，格子男又吓的一哆嗦，到处乱看。
　　“我看我们一起到处试试，能不能离开这里吧”李卫修对几人说。
　　格子男一听李卫修提议，忙补充道：“我走中间，薛老师你走第一，我走第二，小圆第三，李卫修最后。”边说边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的就要走了。
　　“行。”几人看出他是被吓破了胆，心想换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便随他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