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玫瑰成灰

2、第二章

　　香港大学大礼堂
　　大学堂里是这个样子人多得闹哄哄的，尤其是毕业这一天。
　　黛坐在后台的镜子前头，头发梳好了，但那个金色的发箍总戴不到她想要她在的地方。她叹了口气，把发箍放下来。
　　爱琳挤过来，眼皮上涂着鲜艳的蓝色眼影，眼睫毛刷得漆黑，红色油汪汪的嘴唇映得那口乱牙更明显了。她在黛跟前送过一瓶凉茶，急急说：“黛，黛，外面有个人找你。”
　　黛提着裙子还是挤出去，看见阿标捏着帽子站在礼堂后门的台阶上，见她出来，立刻站端正叫声：“小姐。”黛却只草草应了一声，径直往不远处停着的车走过去。
　　车窗开了，里面露出青有点苍白的脸色，看见她，一脸微笑：“打扮好了，真是大姑娘，漂亮了。”
　　黛被说得面上发热，只开了门坐进去，猴在哥哥身上。青把身边包着毛巾的保温桶给黛：“这给你的冰激凌，别多吃了，也别在演出之前吃，倒嗓子。”一脸溺爱。
　　黛伸伸舌头：“热死我了，这东西可是及时雨。”
　　“好，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去礼堂，阿标会送我进去。”
　　“他知道你坐哪里吗？”
　　“我知道就行了，你别在这里耗着了，看你，粉都掉下来了。”青伸手去抹黛的脸颊，黛用手一挡，低低一声惨叫，还是噘起嘴，在离青的脸一寸远的地方亲了一下，忙忙钻出车厢连蹦带跳走了。
　　青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让阿标把他从车里搬出来，放到轮椅上。

　　回到后台，黛拿着保温桶，一脸傻笑。爱琳已经换好了衣服，拍着最后一层粉。
　　“黛，你哥哥会来？”
　　“他已经来了。”
　　“是吗？在哪里？”爱琳以前就听说黛有个哥哥，就是从来没有见过本尊，已经着急拉着黛躲在侧幕条那里向观众席张望。
　　“第一排，最靠近门那个，左边的门。”
　　爱琳看见一个穿色亚麻色轻便西装的男人坐在那里，左手放在礼堂简陋椅子的扶手上。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狭长的眼睛，窄而挺直的鼻子。“你跟你哥哥长得不象啊！”爱琳看看身边的黛，她是圆眼睛。
　　“我是女的，当然不会很像。”黛说，“好了，别看了！当心被MISS看到，她会骂人哦！”
　　“反正要毕业了，不用怕了。”虽然是这么说，爱琳还是老实地转了回头。“你不说今天要拿个大奖的吗？准备好了没有？”
　　“那个——那个——”黛看着后台桌子上放的奖品，红色的彩带和彩色的花纸，她知道里头有一样是一支其他学生家长捐出来的Conway Stewart的金笔，这样的笔青以前有一支，在战乱辗转的时候遗失了。之后也总找不到一支一样的，难得这次看到了，可还是要赢了毕业演出才能拿回去给青。为了青，加油！

　　黛站在侧幕条里头，心里像揣了活泼的小兔，跳个不停。听到自己名字，竟忘了反应，爱琳一推，才把她推到舞台上。熟悉的旋律出来，急急起了KEY，黛便唱了起来。
　　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
　　他曾在深秋给我春光
　　心上的人儿有多少宝藏
　　他能在黑夜给我太阳

　　眼睛一直往台下搜索着，只是台上的灯照得那么亮，眼睛花得找不到台下的青。未注意下，居然把KEY起高了都没有发觉。青，青，你究竟在哪里？失神之间，一句“我不能够给谁夺走仅有的春光”便唱破了音，之后的一句“我不能够让谁吹熄胸中的太阳”便彻底死在了舌头上。
　　观众忽然安静了，随即，便喝起倒彩来，黛更失了镇定，怔怔站在舞台上，手足无措起来。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几个不连贯的钢琴旋律忽然起来，随即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他曾在深秋给我春光……”
　　黛心头一惊，向着声音来的方向找去，只见青的轮椅在钢琴前放着，他只用了一只手在钢琴上弹着简单的旋律。一旁的乐队很是专业，跟着钢琴的KEY加了和弦。黛一见，心头便好似有了依靠，自然而然地跟着唱下去“心上的人儿有多少宝藏/他能在黑夜给我太阳/我不能够给谁夺走仅有的春光/我不能够让谁吹熄胸中的太阳/心上的人儿你不要悲伤/愿你的笑容永远那样——”
　　下边的倒彩声渐渐平息下去，之后居然有了让人沉醉的意思。一曲终了，听众席先是一静，最后居然掌声不断。黛未及审视观众反应，提起裙子径直走到青的身边。
　　她蹲下来，拉着青的手，眼泪却不听话地流下来了。青看了几乎要笑，只是替她抹掉眼泪。黛几乎有点语无伦次，青受伤这么些年，一向不喜欢在人前出现，这一次，他居然还上了舞台，还弹了钢琴。天，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青看着这泪痕未干，却立刻笑靥如画的女孩子，除了为她擦擦眼泪，也不能再做什么，只一径说：“满好了，你唱得很好了。”
　　爱琳则从后边挤过来，递给黛和青一人一瓶冰镇的荷兰水，黛从青手里劈手夺过来，对爱琳说“青的身体不好，喝不了冰的。”青纵容了她这个小小的放肆，只叫了门口的亚标把自己推出去，向爱琳点点头，微笑了一下，对黛说：“我在门口车里等你。”
　　爱琳和黛一起目送着青出去，口中却都是青。“我以前听上海的表哥提起过周质青，只说是上海顶有名的公子，一手水墨是好的，京戏也是相当有资格的票友，若是下海也是一等一的名角，只是从没听说过，你哥哥也懂西洋乐器，流行歌都能唱那么好。”爱琳说着，还啧啧称赞着。
　　黛却一下变了脸色，“他在上海的时候便会弹钢琴，只是当时做生意的环境都是叔伯辈，有应酬行的是听戏——”说着，竟把爱琳一个扔在后台，自己先走了。

　　黛终究是没能赢到那只金笔。回家路上，青拉着妹妹的手问，“可还是为比赛的失误不开心？”
　　黛的心思却完全不是在那只笔上头。她回过神，向青甜甜一笑：“我才不在乎那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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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查了颈椎有劳损.本来只是肩颈酸麻,到后来居然只剩下麻木,头却如要裂开一样痛.无法工作,无法思考.去医院,发现很多积年的问题,腰椎劳损,颈椎炎症,肩周炎症_莫非我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