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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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独这一觉从凌晨睡到转天下午。
睁眼时发现没那么难受了，但喘气儿还是憋得慌。
掀被子，洗漱，吃早点……不，已经下午一点了。
沈独请了保洁把整个屋子打扫一遍，随后打算再弄几把钥匙，省的下回忘带。
“小伙子，黑买卖我可不干。”锁匠老头瞪着他，“你老实交待打那么多把钥匙干嘛？啊？”
“叔，我真是自己用。”
沈独手指抵了抵鼻尖阻隔难闻的锈味儿。他跟锁匠说要打六把钥匙，老头当场断定他是偷东西的。
锁匠直摇头：“我干这么多年了什么人没……”
“三把。”沈独打断他，“三把可以吧？”
锁匠狐疑地看了他半天，终于点头答应，把原钥匙塞到机器，铁屑飞溅，锈味儿一下子冒出来。
沈独被熏得难受，跟老头交待一句，到店外站着等。
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转角处忽然出现一个人影——唐无咎。
沈独举起手打了个招呼。
唐无咎只是扬了扬手，径直走进了五金店。
还挺巧。
沈独回头看一眼。
过了一会儿老头在屋里喊：“三把！三把打完了！人呢？”
“来了。”沈独进去接过钥匙，跟站在一旁的唐无咎面面相觑。
唐无咎打量着他：“出租屋钥匙？”
“啊。”沈独点一下头。
唐无咎转头问锁匠现在暂停来不来得及，在得到否定回答后点了点头。
他直接把刚打好的钥匙递给沈独。
“给我打的？”沈独颇为意外。
“这把放地毯下面，以后没钥匙别叫我。”唐无咎说。
“……行，谢谢。”
回到家门口，沈独往地毯下塞了两把钥匙，又用黑塑料袋裹住一枚放在水管与消防栓的缝隙里。把最后一枚用绳子串起来挂在室内大门上。
这要是哪个小偷想偷他，进不去都对不起这三把钥匙。
沈独决定演练一遍，站到楼道里关好了门。
弯腰，从地毯底下掏钥匙，开门，再把钥匙放回去……
刚掀开地毯，他视野上方闯入一双低帮鞋。
沈独目光向上移，对上唐无咎眼神。
仿佛又看到了悲悯。
“我就是试试。”沈独赶紧解释。
唐无咎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转身进屋。
沈独看着他的门咔哒一声合上：“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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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画室报道，这家画室寄宿制，但沈独无法忍受跟四五个人住在一起，和本地学生一样申请了走读。
前几天没有晚课，沈独六点半一到就背包走人。
王旨发来消息：
-孽子，爸爸来接你了
沈独已经到校门口了，离老远就看见一抹亮丽的橘色，王旨应该是演出刚结束，一身抽象叠穿嚣张得跟周围格格不入。
“请我吃饭去。”王旨开门见山，“烧烤啊。”
“不是。”沈独乐了，“我刚找你借的钱。”
“对啊我都借你钱了。”王旨摇着轮椅往停车棚的方向移动，“不得谢谢我。”
“给你磕一个吧。”
沈独笑着说，他知道王旨是怕他一个人身在异乡孤单。有点感动。
随着王旨按下钥匙，车棚里一辆三轮滴滴叫了两声，车尾打开。
那辆三轮没有座，底是平的，可以承载王旨的轮椅。
三轮没有容纳第二个人的地方，沈独像蜘蛛侠一样挂在车尾，头发被劲风吹成大背头。
用余光瞟着飞速移动的柏油路，觉得王旨是来杀他的。
沈独深吸口气：“放我下来。”
“呀。“王旨不紧不慢道，“找不着刹车了。”
沈独发现自己紧攥着铁杆的手心在出汗，并且往下滑了几厘米。
“哎，九哥人怎么样啊？”王旨侧头看了他一眼。
“看路！”沈独要不是腾不出手抽他已经跟他打起来了。
王旨立刻把整个头扭过来看他：“多跟人交流，预防老年痴呆。”
“你他妈看路！”沈独几乎是在吼，“交流了！我昨天把钥匙落屋里跟他交流了俩小时！”
“操，厉害。”王旨迎着风傻乐，“第一次探索人类文明是不是特别新奇？”
“滚蛋！”沈独用力攥着铁杆。
王旨大声笑起来，对着风喊了一声。
他还穿开裆裤的时候从窗户掉下来过，自那时下半身就瘫痪了。高二退学，到北京搞音乐，现在已经小有名气。
沈独有时候挺羡慕他的。羡慕他的乐观，没心没肺，会编曲……不要脸也算一项。
到烧烤摊，沈独选了屋外露天的位置，点一桌子串，一开始喝啤酒，后来王旨又要了两瓶江小白。
“不吃了。”沈独抽了张纸擦嘴。
王旨叼着串抬眼看他：“减肥啊？”
“昨天发烧了。”沈独说。
“我操，不跟我说。”王旨有点不乐意。
“说完你能帮我烧？”沈独说。
“没感情了。”王旨说，“几个月不见就没感情了。
沈独笑了笑，喝得有点多，转头对着街景发愣。
黄昏，霓虹灯，和很多很多的人。
如果忽略远方天空鳞次栉比的大厦，这片街景更像小县城。
沈独慢慢放松眼神，目光失了焦，熙攘的路人融化成一堆开了高斯模糊的色块。
按照一个富二代生长的正常轨迹，他应该在家请一个私教，然后高中一毕业直接申国外的艺术类大学。靠家室，靠人脉，靠钱……最后成为所谓高雅艺术家。但这个艺术家不是“沈独”，是“沈总他儿子”。
沈独没靠老爸的人脉走过后门。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活在人堆里，而不是天上。
所以一直留在国内。
所以来集训准备艺考。
吃完喝完的时候天都黑了，沈独这次没敢坐死亡三轮，打车回出租屋。
他在车上睡着了，直到司机师傅叫醒他。
“到了，这儿停行吗？二十八。”
“啊……行。”沈独睡眼朦胧地坐起来，扫码付钱。
其实也不行。
因为他不知道这是哪。
沈独以为是因为刚来不熟悉环境，随便拐两下就到了。
然后他拐了快一整条街也没看见小区大门。
打开手机一查才知道留错地址了。
沈独以前没怎么打过车，上下学还是出去玩都有司机，偷偷跟狐朋狗友去酒吧也是别人叫车。
这么一想，他确实生活不能自理。
沈独叹了口气。
这地方离出租屋不远，属于打车过去多余步行又嫌累的距离。
他决定扫一辆共享单车，扫车第一步是下载一个单车软件。
站在路灯下鼓捣半天，开通了月卡……然后还得找着这个牌子的车。有这功夫他已经回去了。
沈独边往回走边按照单车软件上的地图找车。
拐进一条寂静逼仄的巷子，里面黢黑，有饭店后厨和一家已经关门的彩票店，其余全是粗糙的砖墙。
来都来了，沈独硬着头皮往前走。
前面路灯下蹲着一个穿人字拖的男人，他注意到有人，往嘴里塞槟郎的手一顿，抬头看过来。
沈独闻见酒味儿，刻意往旁边躲了躲。
“帅哥。”人字拖叫住他。
知道，不用你说。
沈独装作没听见。
“哎。”人字拖喊他。
沈独依旧装聋。
人字拖撅嘴冲他吹了声口哨，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沈独一个激灵，甩开他的手：“有病？”
“表借我看看。”
人字拖笑笑，站起来，吧唧着嘴嚼槟郎。
沈独拧眉看着他，意识到这好像是打劫的。
“爱彼？还是什么牌儿的？”人字拖一挑下巴，“看看。”
沈独抬腿刚要往前走，又被挡住去路。
“快点儿的，看一眼。”人字拖说。
“我报警了。”沈独说。
“报。”人字拖上前一步，“这儿他妈又没监控。看看是你报警快还是我快。”
沈独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按下开机键人字拖就扑了过来。
没想到这人真动手，沈独摘下书包朝他抡了过去。
包里有参考书和一堆速写，挺沉的。
人字拖明显喝多了，向后踉跄一步。
拖鞋被他这一步搓解体了，拖飞了出去，人字还留在脚背上。
“妈的……”人字拖单脚蹦了一下，“给你脸了！”
沈独拎着书包转身要走。
人字拖忽然掏出跟甩棍，一把甩开，朝沈独俯冲。
醉鬼打人手上没数，沈独赶紧往后躲，后背碰到砖墙，隔着薄衣料，粗糙硌人的触感十分清晰。
他仿佛能用后背感知到这面墙非常脏。
操了。
甩棍劈在墙上，人字拖一把揪住他的胳膊要强行夺表。
沈独被他手上油腻的感觉恶心够呛，抓着他的手反关节往下一掰，随着人字拖一声大吼，甩棍脱手。
沈独又一脚将他踹出去半米。
“我操.你——”人字拖再次跟头牛似的冲过来。
这人已经喝傻了，摇摇晃晃没有攻击力，王旨拿根够长的棍都能把他捅趴下。
沈独拽住他的胳膊顺利地将他翻了个面，朝他后腰踹一脚，人字拖扑了出去撞翻了垃圾桶。
沈独这一脚没下狠劲，人字拖立马挂着两张餐巾纸爬起来，锲而不舍地骂着转身又要进攻。
沈独不奉陪了，刚想给他弄趴下就走人。
“陈大兴。”身后有人喊了一声。
沈独立刻回头，看见唐无咎拎着兜西红柿站在巷子口。
人字拖的吼叫瞬间停了，醉醺醺地晃了一下，偏头啐掉槟榔。
“干他妈什么？让没让你看见我躲着走？啊？！”
唐无咎没理他，拉着沈独的短袖袖口要走。
沈独抬头看了他一眼，一时间没分清楚他是哪边的。
“傻逼玩意儿……”陈大兴顿了一下，见骂人不成开始恶心人，笑起来，“哟，这小情人儿？够骚够有劲儿。”
沈独忽略了这句话其他内容，刚想转身揍他。只见唐无咎已经揪起他的领子往墙上一摔。
出乎意料的，陈大兴没还手，只是骂骂咧咧地晃了两下。
唐无咎又连续两脚把他踹回垃圾堆。
走出小巷，刚才陈大兴的话在沈独脑子里重新滚了一遍，他不动声色地惊讶住了。
小情人？
他？
沈独脸上依旧没反应，因为他出柜的时候不想收到别人太夸张的反应，不论反对还是祝福。
他不知道唐无咎希望他怎么反应，最后按自己的标准来，装作无事发生。
“谢谢……”沈独看着唐无咎手里拎的一兜西红柿，“菜市场这么晚还开门？”
“去卖菜的家里，有剩的。”唐无咎说。
“哦。”
沈独发现自己就不能跟话少的一对一交流，聊两句就冷场。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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