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头》罗小唯

3、无常人生

　　真是打扰你啦。”穆歌盘着腿，坐在陈彦汐的阁楼出租屋内，腼腆的笑了笑。难以置信，6小时前还四处游荡的她，如今竟然被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收留了。
　　整个出租屋布局简单，餐桌放置在窗边，北京城内的灯光透过厚厚的玻璃，洒在光洁的桌面上。白瓷瓶水仙花散发出淡雅的香气。两碗泡面氤氲着热腾腾的雾气，令饥肠辘辘的穆歌食指大动。
　　这是间极其狭小的顶楼屋子，却给了穆歌一种罕见的温馨感。
　　“你可真容易满足啊。”陈彦汐拿叉子百无聊赖的搅着面汤：“要不要加点梦幻调料？”
　　“什么梦幻调料？”穆歌一脸茫然。
　　“救命恩人。你可真是淳朴啊。”陈彦汐表情阿谀，拆开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全新包装的古怪物品，道：“这是一个客户送给我的礼物，你试试。”
　　穆歌接过，这竟然是个透明柔软的舌状物体。她按照陈彦汐的指示将其套在舌头上，吃了一口面条。原本麻辣味的泡面竟然变成了番茄味。
　　“这是什么？”穆歌又吃了一口，发现随着陈彦汐手里遥控器按键选择的不同，泡面又变成了意大利面口味。
　　“生产1000克的蛆，全部成本只需要0.14元，蛆蝇粗蛋白质含量高达56%到63％、营养水平可与进口最好的秘鲁鱼粉媲美。曾经有一家公司预测在2070年全球人口将会大爆炸，他们将蛆磨成粉，制作成食物，但是销量不佳。毕竟人类除了满足基本需求，更注重口腹之欲。但随着元宇宙的兴起，很多控制人类感官的发明应运而生。比如你手里这款控制味觉的小物品。它最开始是与蛆粉配套销售的，人们可以吃着蛆粉，感受到米其林五星大厨的厨艺。如今，也有人将其单独销售，用来改善味觉体验。”
　　穆歌兴奋极了，夺过陈彦汐手里的遥控器，又转换了几种模式。简单的一碗泡面被她吃出了烧烤味和冰激凌味。
　　“你这碗面汤还喝吗？”穆歌一脸期待。
　　陈彦汐怔住。
　　穆歌举起陈彦汐的泡面大碗，一饮而尽。这碗泡面汤她喝出了奶茶的浓香。
　　陈彦汐沉默，许久道：“第一次，有人愿意和我分享一碗食物。”
　　“没事！你们不是连蛆都吃吗！？”
　　“.......”陈彦汐。
　　“我的意思是，这个举动，只有情侣和极其亲密的关系才会做。”陈彦汐深吸一口气道。
　　这次，轮到穆歌沉默了。气氛莫名尴尬暧昧。
　　“要不我带你见见世面吧。”终于，陈彦汐打破沉默。
　　二人来到一个小隔间内，房间里紧密的放置着三个极其符合人体工学原理的椅子，样子很像按摩椅。陈彦汐示意穆歌将一个大大的头盔带上，躺在其中一个按摩椅上：“方才你在户外公园里看见的VR运动装置，是可以锻炼身体的。现在这个装置相比较VR终端，沉浸感更好更强，一会儿你精神放松，进入半睡眠状态。这套装置便会控制你的五感，为你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按摩椅”的四周升起玻璃状的薄膜，将穆歌包裹在黑暗中。一个冷漠而官方的女声引导她进行设备基础测试。
　　“请感受零下五度北京郊外的冷风。”女声道：“无误请眨眼。”
　　“请感受夏季滚烫地面。”女声道：“无误请张嘴。”
　　......
　　“设备测试完毕，欢迎来到神州北京。”仿佛走过了一段很长的漆黑水下甬道，穆歌的眼前出现了艳阳普照的北京城。
　　洒水车驶过宽阔马路，制造了一条彩虹。蝉鸣阵阵，车水马龙。没有人带口罩，所有人脸上洋溢着笑容，肆意的生活在阳光下。
　　仿佛2019年，疫情还未降临的那个夏季。
　　原来，人们，都在这里。穆歌的眼眶莫名湿润了。
　　“走，带你去买衣服。”由于人太多，陈彦汐下意识拉住穆歌的手，朝最近的商场走去。他脸上又出现了那熟悉阿谀的笑:“知道你没钱，一套衣服换你今天救我命，别嫌我穷。”
　　穆歌心中悸动，整个人僵住，掌心沁出细密汗水。
　　陈彦汐一边走一边向她介绍：“如今，大家都喜欢呆在家里，在元宇宙内逛街。反正这里的街道和外面的街道也没什么不同。”
　　“啊！有人跳楼！快看啊！”穆歌捂住嘴巴，指了指一栋高楼的顶端，一个人如折翼的飞鸟摔向地面。
　　“会有网络警察找他的。罪名扰乱治安。”陈彦汐耸耸肩：“自从元宇宙出现，总有很多生活悲观又懦弱的人爱在这里自杀。真害怕他们有天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反正，我是不会自杀的，啊，我连虚拟的死亡都不接受。所以，我从不玩游戏。”
　　一会儿他们便来到商场，穆歌选了件白色长款羽绒服，背后是个大大的蝴蝶结。穆歌欣喜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是她从小到大穿过的最好看的衣服。
　　“在元宇宙内买东西，会以快递的形式送到我家。大概一天时间。”陈彦汐瞥了眼穆歌道：“当然这个服装皮肤也会附赠给你。”
　　之后他们买了鞋子和裤子，在走出商店时，穆歌惊喜的拉了拉陈彦汐的袖子：“我找到我此行的目的了！”
　　一圆柱形高大建筑上，Smarthand公司的黑白简约的logo悬挂在城市最上方。穆歌兴奋的向陈彦汐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怪不得我在北京城里找不到，原来它在神州北京内。”
　　陈彦汐查看了穆歌手机内的电子邮件，目光停留在穆阳这个名字上，他的眼睛忽然眯成一条缝：“穆歌。”
　　“什么？”穆歌怔住，这是陈彦汐第一次郑重其事的叫她名字。
　　“你恐怕，要成为这个城市最富有的人之一了。”陈彦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