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约》三角青

48、结局

　　婚礼按照陆随之的意思，没必要弄那么大的排场，地点就在秦家后面的玫瑰园里，足够宽敞，也足够庄重，最重要的是满足了秦樗对玫瑰诡异的执念。
　　邀请的朋友大部分都是秦樗的，陆随之的朋友们天南海北，能赶过来的也不过六七个，以裴亮为首围着陆随之从婚礼开始就转着圈3D环绕似的调侃他。
　　秦母一如既往维持自己高冷严肃的形象，只是在陆随之和秦樗站在台上拥吻时忍不住别过了头，秦父则揽着妻子低声安慰着。
　　“你们也太快了。”
　　徐承笑起来还是一股子儒雅味儿：“我这刚结完有一年吗你们就结了，这么急着讨回份子钱？”
　　“岁月不等人啊。”秦樗说：“万一过几年我们老了人家小年轻看不上了呢。”
　　“说什么呢。”陆随之拿胳膊顶了顶秦樗的腰。
　　“看吧，现在已经开始家暴了，以后还指不定怎么虐待我呢。”秦樗故作夸张的叹了口气，揽着陆随之去下一桌喝酒聊天去了。
　　徐承和梁润相视一笑。
　　——
　　陆随之那出奇地差的酒量秦樗是亲眼见过的，甚至还有过把自己喝发烧的前车之鉴，所以帮他挡了一杯又一杯。
　　陆随之不拦他，都是成年人，不仅秦樗心里有数，那些朋友也是有数的，总不会让新郎在自己的婚礼上喝多了出洋相。
　　果然没喝一大会儿就有人站出来替秦樗说了两句，于是再没人过来敬酒了。
　　二人找了块僻静点儿的地方吹风醒酒，秦樗半倚着栏杆，顺手摘下一朵玫瑰插在陆随之胸前的口袋里：“什么感想。”
　　“鼓号队呢？”陆随之勾唇。
　　秦樗看了他一眼，掏出了手机。
　　“哎！”陆随之赶紧拉住他：“我开玩笑的。”
　　“我也是啊。”秦樗笑着在他额间吻了一下：“你也太好骗了。”
　　“主要你看起来真的太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了。”陆随之叹了口气。
　　秦樗哈哈大笑。
　　——
　　太阳逐渐西沉，最后一点余晖晒得人骨头都变得暖洋洋的，陆随之端了一小盘蛋糕窝在一边慢慢啃，逗弄着秦父养的一只灰鹦鹉。
　　鹦鹉：老婆我错了。
　　陆随之挑眉。
　　鹦鹉：老婆你最棒了。
　　字正腔圆，尾调还顺了一点儿化音。
　　陆随之瞟了一眼不远处搂着儿子发酒疯的秦父，放下了手里的蛋糕，凑近了鹦鹉。
　　陆随之：“秦樗。”
　　鹦鹉：“秦樗。”
　　陆随之：“傻子。”
　　鹦鹉：“傻子。”
　　陆随之一下子挺直了腰板，一字一顿的说：“秦樗，是傻子。”
　　鹦鹉歪了下头：“秦樗那个傻子，败家玩意儿……”
　　陆随之一下子乐了，一边拍大腿一边狂笑。
　　秦樗今天是喷了香水的，身上带着一股雨后竹叶的清冽味道，那味道突然钻进鼻尖的一瞬间，陆随之好像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保持着拍大腿的姿势把自己变成了一副活雕像。
　　“你教它说什么呢？小陆总？”
　　秦樗咬牙切齿。
　　陆随之清了清嗓子：“秦樗，我爱你。”
　　那鹦鹉十分有脑子：“秦樗，大傻子。”
　　“这句不是我教的。”陆随之马上举手：“我没教它说大字。”
　　鹦鹉：“秦樗那个傻子，败家玩意儿……”
　　我完了。
　　陆随之想。
　　秦樗扛起几哇乱叫的陆随之往屋内走，无视了秦母的惊呼和朋友的询问，用脚后跟带上了后门，长驱直上到了自己房间，把人一把丢在床上。
　　“这个卧室我好多年都没住了。”秦樗感慨了一下：“还挺怀念。”
　　陆随之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个来回，往床头蹭了蹭：“干嘛啊六哥。”
　　秦樗在陆随之紧张的目光里松了领带丢到一边，然后在床边坐下了：“不干嘛，就是想跟你单独待一会儿，你很期待我要干嘛吗？”
　　“……”陆随之目光飘忽：“谁知道呢，说不定我真的很期待。”
　　秦樗仰倒在床上笑了一会儿：“好了，我是真想跟你待一会儿，今天一天都围着别人转了，这大好日子总得留点二人空间吧。”
　　这话说完没两秒他又话锋一转：“我回头就把那只傻逼鹦鹉剁了煲汤。”
　　“那东西是国家保护动物吧。”陆随之笑了：“可能比你还金贵呢。”
　　“啧。”秦樗翻了个身过去抱着陆随之劲瘦的腰，灵活的手指顺着衬衫扣子的缝隙伸了进去，肆意抚摸着那紧致光滑的肌理：“那东西能跟我比？你心里是不是没我了。”
　　“……晚上还要吃饭！别乱摸。”
　　陆随之把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扯了出来。
　　秦樗倒也没过多挣扎，而是把脑袋放在陆随之大腿上，闭上了眼睛：“我喝多了，睡一会儿，晚上吃饭叫我。”
　　说完他就真的不再接任何话了，呼吸也逐渐变得均匀绵长，奇妙的睡眠质量让睡眠一向不好的陆总羡慕不已。
　　他半倚着床头，伸手抚弄着腿上毛绒绒的脑袋。
　　秦樗的头发半长不长，刘海刚掩过眉毛，微微打着卷儿，不太明显，但仔细瞧是能瞧出来的，此时正好落了一缕在山根上方，俏皮的弧度和笔直锋利的鼻梁形成一个鲜明的呼应。
　　陆随之从未这么仔细的打量过秦樗，这个人的长相太深沉，乍一眼看还算亲和，再看又添了几分不太明显的冷漠，眯起眼睛的样子无处不透露着算计，生起气来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所幸秦樗在他面前大多数时候都是温柔的，收敛了一身的锋芒，虽然并不太明显，陆随之仍然能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偏向性和极其微妙的依赖感。
　　这得是祖上积了多少德才能让他遇见这么好的一个人啊。
　　陆随之的手指划过秦樗的鼻梁，嘴唇和下巴，然后又回到了眼睛，动作极轻的把手心贴在秦樗的眼睛上，感受那浓密睫毛微微的颤抖。
　　何其有幸，何其幸福。
　　——
　　秦樗一直睡到了秦父过来敲门，被吵醒的他下意识抱着陆随之蹭了蹭。
　　陆随之屏住了呼吸。
　　秦樗的脑袋在他大腿上，嘴唇正对了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这一蹭让秦樗的嘴离那个尴尬的位置只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
　　“赶紧起来。”陆随之沉声说：“我腿都麻了。”
　　秦樗又蹭了蹭才坐起来。
　　“走得动吗？用我抱你去吗？”秦樗看着龇牙咧嘴揉大腿的陆随之问。
　　“不用。”陆随之跳下床，强忍着酸麻蹦了两下：“好了，走吧。”
　　二人十指相扣去了大厅。
　　晚饭只留了几个他们二人特别亲近的朋友，加起来也没二十个，也就不像中午那样乱糟糟的，只不过坐的比较随意且散乱。
　　夜晚的玫瑰园依然灯火辉煌，LED小灯串在头顶饶了几个来回，非常有氛围感，烧烤架上滋滋冒油的肉串正飘出诱人的香气，和玫瑰的芬芳混在一起，两只大块头音箱笨拙的坐在草地上，循环播放着一首悠扬舒缓的纯音乐。
　　陆随之拿了罐冰啤酒，吧嗒一声打开后抿了一小口。
　　“不是不爱喝酒。”
　　秦樗盘腿坐在草地上，双臂撑在身后抬头看天空，这个城市少见星星，也就是秦家这种地理位置才能瞥见几颗忽闪忽闪的，不壮观，但也足够美丽。
　　“吃烧烤当然得喝啤酒。”陆随之戴上了一次性手套，慢条斯理地啃鸡翅。
　　秦樗偏着头去看陆随之被酒水润湿的嘴唇和鼓起的腮帮，慢慢把额头抵在了他肩侧。
　　“怎么了？”
　　陆随之用带着手套的手捏起啤酒罐子，手有点打滑。
　　“没什么，就是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秦樗喃喃道：“再说一次爱我。”
　　“我爱你。”
　　陆随之没有丝毫的不耐，而是用沾了酒气的嗓音念了很多遍那三个字。
　　他不知道秦樗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句话，不过既然秦樗想，他就会一遍又一遍的说。
　　秦樗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用额头轻轻撞了撞陆随之的肩膀。
　　这个充满无限依赖感又有点像撒娇的的小动作直接撞进了陆随之的心里，把那颗被甜水泡了一整天的器官撞的软成一团，陆随之清了清嗓子，捏起啤酒喝了一大口。
　　“你好激动啊小陆总。”秦樗的沾满了暗示性的目光往下一瞥，然后就低低笑了起来。
　　“我年轻。”陆随之抖了抖肩膀，没把那个沉沉的脑袋抖掉，也就放弃了。
　　为了缓解尴尬他抬眼扫视了一圈四周，正巧对上了梁润的目光，梁润也捏着一罐啤酒，见状对他礼貌性的一笑，虚抬了抬酒罐。
　　陆随之也抬了抬罐子。
　　他对那个青年挺有好感的，可能是因为都找了个比自己大很多的对象……
　　“你看谁呢。”
　　秦樗的眼睛明明闭着，还能一脸不满的开口：“没事儿多看看你老公，看那个小屁孩儿有什么用。”
　　“行行行好好好看看看。”
　　陆随之于是收回了目光，只偏头注视着秦樗的发旋儿。
　　“哎。”秦樗突然睁眼，想起什么似的：“我给你弹琴吧。”
　　秦家自然是有钢琴的，还是秦樗年少时用过的那架，几人合力抬到了草坪上。
　　秦樗试了一小段儿音，虽然很久没碰过了，不过看起来家里给琴做的养护还挺好。
　　陆随之站了起来，站在秦樗对面三米开外的位置。
　　秦樗的手指落下第一个音的时候时间仿佛都被他轻描淡写的拍停了，就连熊熊燃烧的炭火都不再噼里啪啦，那是一首陆随之很熟悉的曲子，是战后的荒芜废墟，无人的繁密丛林，还有在张牙舞爪的钢筋之间穿梭飞舞的，那是萤火虫。
　　大概是秦樗本身的气质很难和音乐结合到一起，在场除了秦父秦母还有陆随之以外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陆随之只是看着秦樗。
　　秦樗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眼前这一幕绝对是秦樗在他心目中最富魅力的一刻，称得上是一道美景，美的惊心动魄，以至于很多年后的陆随之回想起这一刻的秦樗，那份几乎要冲出胸腔的悸动依然鲜活明确。
　　不知道是谁把那两个傻子音响关了，偌大的玫瑰园里只有秦樗指间的琴声缓缓流淌，陆随之恍惚中看见了幻觉，那闪烁着绿色莹芒的小物从他面前飞过了，落在秦樗的肩头和发梢。
　　他并没有真正见过萤火虫，却又好像在这一刻看见了那短暂却极致惊艳的美。
　　秦樗……
　　秦樗抬眼看他。
　　秦樗缓缓张开了嘴。
　　“陆随之。”
　　“我在。”
　　“这话我只说一次，你要记牢了……”
　　秦樗嘴角似乎有笑意，不太浓，但是足够让他的心都随之震颤起来。
　　本应来到尾声的曲子突然再度昂起头，副歌像柄鱼似的一甩尾一张口，接住了堪堪要结束消散的音符，陆随之缓缓睁大了眼睛。
　　“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单曲循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