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约》三角青

47、47

　　第二年的秋天，秦樗提出要再去一趟含光寺。
　　“看看我们虚情假意的爱情纪念地啊。”秦樗说。
　　陆随之叠衣服的动作一滞，抬起头：“这次是货真价实的了。”
　　“嗯。”秦樗走过来和他一起收拾行李。
　　——
　　烧红的枫叶层层叠叠，堆积在漫长台阶上，像一条望不到头的红毯。
　　“像是要结婚一样。”陆随之气喘吁吁的说。
　　“想吗？”秦樗递过来一瓶拧开的水。
　　“两个男的结什么婚。”陆随之接过水灌了几口。
　　“两个男的怎么了，你看徐承他们。”秦樗说：“多浪漫啊，就算不能拿本儿也有个仪式。”
　　陆随之笑了起来：“你想就结呗。”
　　“真的？说好了啊。”
　　“嗯，说好了。”
　　“好嘞。”秦樗眯着眼笑：“在那之前得先把小陆总薅上去，免得婚还没结我的新郎先累死了。”
　　“瞧不起谁呢。”
　　陆随之依然在喘气，却不肯示弱：“你今天别碰我，我肯定自己爬上去。”
　　“嗯，爬。”秦樗做了个狗刨爪子的姿势：“快爬吧小陆总，千万别慢了。”
　　“滚蛋。”陆随之锤了他一把，快步往上跑了几阶。
　　秦樗大笑着跟在他身后。
　　好不容易中途没有休息登上了山顶，陆随之一屁股坐下了，秦樗一边掏出湿巾给他擦汗一边摇头：“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啊。”
　　“你不是人。”陆随之摆手：“怎么连气儿都不喘一个啊。”
　　“是你不行吧，人老头老太太都没像你这样一屁股下去了。”
　　“去你的……我体力好着呢。”
　　“嗯嗯。”秦樗勾了勾嘴角：“特定方面。”
　　陆随之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登时脸红了：“滚啊。”
　　“好了好了，”秦樗架着他的腰把人提溜起来：“这么大一个人了坐这儿像什么样子，往前走两步找个椅子的。”
　　“不用！”陆随之赶紧自己梗着腰往前走了两步，步伐稳健：“我早好了。”
　　秦樗那个哄孩子的语气让陆随之后背发麻，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明明在哪儿都是成熟稳重的成功人士形象，但一到秦樗面前就俨然成了需要时刻照顾的小孩儿。
　　“哎。”秦樗快步上前搂着陆随之的肩膀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害羞什么啊，上次也没见你这样啊。”
　　“上次那不是得……促进感情吗。”陆随之甩甩脑袋：“现在又不用。”
　　顶着周围人投来或惊异或嫌恶的目光，秦樗偏头在陆随之脸侧吻了一下。
　　二人像上次一样绕过了人声鼎沸的正殿，直奔后山。
　　“你还记得你上次抽的签吗。”秦樗问。
　　“记得啊。”陆随之笑了起来：“拨开迷雾，摒弃执念，可见真心。我现在觉得这东西太准了，要是早点察觉我的真心其实是你就好了。”
　　“现在也不晚。”秦樗说：“只要你最后能在我身边，什么时候都不晚。”
　　“我只恨自己十六岁那年一见钟情的不是你。”陆随之说。
　　“别了吧。”秦樗摇摇头：“我二十四岁的时候看十六岁的小孩儿就跟看傻子似的，你要是那时候遇见我指不定会被我气死。”
　　“那你现在呢？怎么变得这么……好了？”
　　“现在也就那样吧。”秦樗笑了：“我不是好，我只是乐意对你好。”
　　陆随之捏了捏秦樗的手。
　　“你知道吗，上次来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当时有点懵住了，就走的慢了点儿，谁知道你突然就转身了。”
　　“那时候你就像这样站在秋色里，我就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跟神仙似的。”
　　“我那个时候其实已经喜欢上你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我只是想，你这么好看的人应该没人会不喜欢吧。”
　　“不是吧。”秦樗看着他：“那会儿你心里想的应该是萝卜吧。”
　　“想过一瞬间。”陆随之坦然对上他的目光：“想的是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也是……站在差不多的场景里，但是你更好看。”
　　“这还差不多。”秦樗很用力的点了一下头：“你可占了个大便宜了，我这么好看的人都被你逮着了。”
　　“你也不亏啊。”陆随之说：“我也挺帅的。”
　　“是是是……”秦樗放声大笑：“你最帅了，我的小陆总。”
　　“亲一个呗。”陆随之眼神飘忽了一下：“这么好的气氛。”
　　于是秦樗把他扣进怀里接了一个漫长的吻。
　　最后分开时秦樗喘着气说：“真想把你揣进口袋带走，免得又冒出来什么萝卜白菜的。”
　　“那我们私奔好了。”陆随之说：“到世界尽头藏起来。”
　　“我倒是真想。”秦樗把额头抵在陆随之肩上：“可惜了，要是我再年轻一点，或者肩上没有那么多责任，可能就真的带你找个偏一点儿的小镇等死了。”
　　“什么玩意。”陆随之笑了：“什么等死，那叫共度余生。”
　　“嗯，你是我的余生。”秦樗说。
　　这句突如其来的情话配合着秦樗和绝大部分时候都没什么两样的脸，让陆随之陷入了感动和无奈的纠结体中，因为秦樗的语气和他说“咱们去散个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我应该感动吗？”陆随之问。
　　“对，最好在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痛哭流涕。”秦樗说。
　　“边儿去。”陆随之笑着从秦樗怀里挣出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这么巧。”秦樗把手伸进兜里摸了摸：“我也有，那你先吧，我的没什么新意。”
　　“我也没什么新意。”陆随之笑笑，从兜里掏出一只小盒子：“左右我会做的就是那些，不过这个是特地的，花了最多的心思只为你一个人做的。”
　　那还是一个玻璃吊坠，两个圆环交叉组成一个外框，中间悬吊着一个人的大头雕像，雕的极其细致，头发丝都清晰可见，倒不是用玻璃做的了，看起来像是某种晶莹的石质材料。
　　“我操。”
　　秦樗小心翼翼捧在手里：“这是我？我靠，这个脑袋不会掉吗。”
　　“是你，不会。”陆随之说：“有东西支撑的，你不往地上摔肯定掉不了。”
　　“里面这个是你雕的吗？用什么雕的？这东西肯定花时间吧我操，你什么时候背着我雕的？这也太牛逼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我。”
　　“还好。”陆随之有点脸红：“也就断断续续弄了三四个月，我本来就挺擅长这个的，你喜欢就好。”
　　“我都不敢戴。”秦樗拧起眉：“这要是碎了我得找条河跳了。”
　　“断不了的。”陆随之亲手把吊坠挂在了秦樗脖子上：“你就好好戴着吧我的六哥。”
　　秦樗小心翼翼的摸了又摸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咳，现在到我了。”
　　陆随之正要说什么，秦樗突然刷的一声单膝跪下了。
　　“我……”陆随之硬生生把后面那句脏话憋了回去：“你不是吧六哥。”
　　“我，那个什么。”
　　秦樗罕见的脸红了，和身后的枫叶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那个……那个……”
　　“不是，”陆随之嘴皮子也开始发抖。
　　“别他妈说话！”秦樗瞪了他一眼：“听我说！”
　　陆随之只能举起双手。
　　“就是他妈的，他妈的，操，算了我直接给你看吧。”秦樗烦躁的掏出戒指盒，颤抖的手指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打开，气的左手抽了右手一巴掌才顺利打开那只小盒子：“反正就是这样了，刚刚在山下我也问过你了，婚礼，婚礼回头补给你一个，别说是海岛你就是想去太空站结婚我都给你建一个，所以，所以就那他妈的什么……”
　　这绝对是秦樗爆粗口频率最高的一段话，但陆随之只是看着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俩都大老爷们，就不谈什么嫁娶了，就，就，你愿意那个，那个什么……”
　　“我愿意。”
　　陆随之突然开口了，随后注视着秦樗的眼睛，缓缓弯下了一边膝盖：“我愿意，秦樗。”
　　“那快点带戒指吧我□□他妈太尴尬了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我操……我是不是脸红了？好他妈丢人啊。”
　　“是。”陆随之接过戒指，又拉过秦樗的手：“红的要死，跟猴屁股似的。”
　　“妈的。”秦樗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这跟我计划的不一样，我计划的应该是我帅气求婚你红着眼流着泪感动的一塌糊涂然后答应我的。”
　　“我好感动。”陆随之说：“特别感动，现在正在憋眼泪。”
　　“哭给我看。”秦樗说。
　　陆随之盯着他看了两秒，眼眶迅速红了起来。
　　“哎我操，”秦樗马上伸手在他脸上胡乱摸了一把：“开玩笑的，你别真哭啊，你一哭我就慌。”
　　“我是真想哭。”陆随之说话已经带了点儿鼻音：“现在憋回去了，快给我戴戒指。”
　　那个银色的小环套上陆随之无名指的一瞬间，秦樗突然产生了一种幻觉，好像那个小东西不是戒指而是项圈，世界上独一无二坚不可摧的那种，把他的小狼崽套了个结实，再也不能逃掉。
　　“你是我的了。”秦樗颤抖着嗓音说。
　　“嗯。”陆随之的声音也在抖，不过勉强支撑着：“赶紧放个炮吧。”
　　“行啊，怎么不行。”秦樗说：“回头给你找个小学生鼓号队每天在家楼下敲，一边敲一边唱今天我们结婚啦今天我们结婚啦……”
　　“那是哭丧。”陆随之翻了个白眼：“六哥，你那脑子里天天就不能有点正常点儿的东西吗。”
　　“不知道是谁说我死了还要往我棺材里放一百零八个复读机的……”
　　“那你答应我的龙椅呢？什么时候去偷？”
　　“我靠你还来真的啊，到时候我被逮进去了你可就没老公了。”
　　“谁知道呢，没准我还能找一百零八个小白脸……”
　　“小兔崽子，你敢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