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绣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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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柏毕竟是来与他交好的，没料到此刻变数，来时挂着的笑已经去了一半。
况柏动了动剑鞘，拍身边人：“口不择言，隔年再历练吧。”
他没管师弟是不是脸都青了，而是向着秦衣明深鞠一躬：“秦小公子总会了，只是白日里交过手，以后便想再切磋一回……师弟他在师门里惯着大了，一时糊涂，并非有意出言不逊。”
他直起身来，却见没了人影，一时哭笑不得，心里便在秦衣明的名字上划了一笔，这样的人，还是不往来好。
“秦山的公子哥，怎么在这挡起了路，外头有热闹好看吗？”
宣忆这懒散又不怀好意的调调太标志，想叫人忽视都不行，周边一行人有些匆匆地散了，余下的那些瞬间坐直了，在桌面胡夹一通，假作毫不关心。
宣忆就是专程来吓唬人的，他面前那个小公子被他吓得面青口唇白，一下从台阶上绊下去。
可惜没把人绊死，宣忆暗自摇头。
“这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了？我瞧你在这站了久，不如说来听听？”
慕槐拉着秦衣明在二楼站定，衣袂还有摆动痕迹，秦示明没试过跑那么快的，一时没缓过神，良久，才望见那张放要碎丝挡住的脸。
二楼廊道光线暗，也更柔和，那脖颈似玉，又似极富柔软的云……
慕槐侧头督他，秦永明恍然惊醒，讷讷地喊了一声：“大哥……又麻烦你救我了……”
慕槐：“？”
他是真没想起来什么往事，一声不吭地颔首算作回应，又望向台下闹剧。
什么时候结识了这小鬼了？
正在此刻，台下已明了，起初是秦山的那伙人派了一个来照热闹，那人在下面一通胡搅蛮缠，把秦衣明说得一无是处，拼命样干净自己的责任，况柏这才知道自家师弟也是听了他的的抱怨才来带他找秦衣明的。
一时之间，眼中带上了失望和愧欠。
况柏的眼神被他师弟瞧了去，倏然冒出冷汗，他嘴唇动了动，却愣是没解释出什么来。
片刻后，只好说：“我去和他赔不是就是了！”
况柏皱着眉，声音依旧如常，语气也平缓，却能看得出他此刻的恼火：“你赔不是，别人又没什么好回应的……只是结了梁子，以后再好也只是过路人。”
师弟被况柏说得抬不起头，难免有些滑稽，可慕槐余光一撇，却见秦衣明毫无反应。
宣忆今日颇有兴致，主动拉着慕槐管闲事，慕槐只好依他的，把人率先一步领上二楼，恰好错开别人的议论和楼下的纷争。
“你家公子，才被我们请上楼，现如今你说他顽劣不服管，想来也是我们的不是了？”
秦山那人一愣，抬头望上去，便见慕槐板着脸抱着剑，身后那位赫然就是秦衣明。
见慕槐真容者屈指可数，台上又有人议论，宣忆见状，又接着施压：
“景琼公子来不过几日，却不知世人已经瞧不起我鸾晖的客卿了。”
众人猝然噤声，谁不知道景琼公子就是那前段时日与北辰划清界限的慕枕青，这名满江湖的正派天才，居然……进了鸾晖当客卿！
景琼公子盛名久传，江湖上有什么大事都不免要说上这这些大人物，只是这位的容貌至今不喜公诸于众。
比起虚无缥缈的神与传闻，到底还是能人更值得信任。
有好事者纷纷探头，可惜除了那些正好靠外的人，别的都瞧不见二楼栏杆边上的人。
秦山派终于有人坐不住了，跳出来想要辩解，可宣忆冷笑一声，充耳不闻，直上二楼。
慕槐留下一地探究的目光，淡然转身，便见房里头的人施施然出了来。
郁知津脚步一顿，而后温声道：“原是你几年前在秦山脚下救起的孩童，不如一道？”
慕槐怔了怔，不露声色地将秦衣明再仔细观察了一遍。
出门在外，毕竟是江湖人……慕枕青不喜欢多管闲事，向来奉行独善其身，但是如果不耽误自己的正事，偶尔顺手也就帮了。
可是……早年有路过秦山吗？
郁知津见他一脸木然，心下立即有了猜测，边走还不忘照顾他：“当年我们行过秦山脚下的冰湖，不知今年可能下水？”
记忆瞬时涌上，慕枕青不想承他的情：“秦山入山大路终年冰雪不化，冰化也行船不易。”
秦衣明明明是桀骜的性格，在这二人面前却像自觉收敛了：“后山有地脉灵素，山中亦有湖水……”
他说完，方觉得不妥当，自己不可能再回去，鸾晖又是直接和秦山对上了，他说这湖水又能有什么用。
“的确雅致。”郁知津好像并未察觉，却也不让秦衣明难堪。
虽然糊里糊涂带回来一个蹭饭的，但大家都像无事发生，无人刻意与之交流，也没有太过冷落，该吃饭吃饭，该喝酒喝酒。
“我出去透气，”慕槐才坐下，又和宣忆告辞。
宣忆颔首，又问：“你没吃几口吧？”
“没胃口。”说罢，慕槐已经站了起来，郁知津与周边的人淡笑风生，待人一出门，也勿匆告退。宣忆知道他要哄人，一边唾弃一边让他去了。
秦衣明一直心不在焉，又向门口望了过去。
宁婳眨了眨眼，轻轻把那碟鱼肉摸了位置，拍了拍秦明的肩：“鱼肉鲜嫩，估计是现捞的，不喜欢也尝尝吧。”
秦衣明一激灵，陡然回神，立马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宁婳见状，满意地转回去继读聊天。又过了一阵子，那边忽然有人压低声音说着话：“今日我只当未曾来过，多谢绣银圣女。”
宁婳勾了勾唇，好像没听见似的，也不曾回头。
“阿槐。”郁知津直到跟出门外才喊人，可慕槐不领情，大有再往人堆跑的架势。
“阿槐。”郁知津又喊了一声，周遭果然有人望了过来。慕槐脚步一顿，没入拐角弄堂里，他没有吭声，冷冷地看着都知津。
这是个两通长街的弄堂，外头看里面看不清，走出去却很醒目。
郁知津的脚步也缓了，他在原地站下，不再靠近。
“这名字，我只许郁陈喊。”慕槐说。
郁知津又默了，良久道：“枕青。”
“我不是逼你，”郁知津说，“该走的是我。”
郁知津站的地方并不太好看清慕槐的样子，只听嗤笑一声。
“宗主今年多大了？”
郁知津脸色不改，“我送你到门口。”
慕槐在黑暗里皱了皱眉，手指敲着石墙。
他始终以为是早年隐瞒身份的事情惹恼了自己，至今不觉厌烦，倒让慕槐自己觉得过不去。
一弦弯月已清晰可见了，凉风在弄堂静谧里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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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还是老样子，唯有大堂那纱帐装饰的舞台里有一个靛色缕金挑线纱裙的女子。
那些纱帐比面纱顶用，那女子客貌若隐若现，她盘坐在上，双手行云流水地游走在琴弦上，琴音绕梁不散，发间一朵墨绿色的花簪轻轻摇晃，勾得场上无数目光。
宣忆依旧坐在三楼。
他不怀好意地笑着，与大门旁的慕槐遥遥对视，作出一陶醉于琴音的模样。
“是前任妙弦娘子。”郁知津说。
慕槐木着脸，等他的未尽之语。
“世人只知她名作菀娘，后来换成了唐衫雅。”郁知律语罢，未得回应，自嘲般笑了一声，“明日见。”
慕槐大步走上楼，心道，听八卦还是要听鸾晖宗的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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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回到客栈，慕槐已经躺在榻上，但衣着整洁，似乎随时预备着起身。
秦衣明告辞去了，不知道他去了哪，但宁婳母爱泛滥，给他塞了盘缠，至少也可以安睡。
“慕公子。”这声唤得很轻，大约也不知屋中人是否已入梦乡。
“圣女，”慕槐下床下得很快，便见宁婳穿了一身旱见的开市紫衫，慕槐愣了愣，非礼勿视地挪开眼。
“不好看吗？”宁婳笑盈盈地，却也没揪着此话不放，”关干溯梦珠的事，有些后续，于是半夜叨扰了。”
江湖人没那么拘于礼节，宁婳与他坐在桌旁：“见了郁宗主，才想起当年的事来，那珠子好像落到了雁栖门，不是这一代的事了。”
“此事我有向英晨证实，的确成了雁栖门的物品。”
英晨啊……关系进展飞速，只怕今夜是美给童司主看的。
“多谢。”慕槐诚心道，敬了她一杯茶，“圣女以后有用得上之处，枕青必不推辞。”
宁婳摇了摇头，头上的金穗也在烛光里晃动。以慕槐的审美来说，这实在是朵被风霜裹挟而无畏妖冶的玫瑰。
最近有很多远样的江湖女子，慕槐陡然想起那抹靛青色身影。
“绣银？”慕槐迟疑下，还是喊了出来。
宁婳笑了笑，领首：“是我的字，只要不加上‘娘子’就好。”
绣银娘子是世人给她的号，她却大方给自己冠上。
“晚宴时，那个菀娘和唐杉雅之间的事……我想听听。”
宁画没料到他会问起这个，沉吟片刻，道：“具体的我并不知道多少，余音坊每一辈排有一位妙弦娘子，妙音娘子，妙舞娘子，只知当时菀娘与唐杉雅之间异议大得很，分裂成好几派。”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绣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