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圣女不知何时回来了，她走路无声，只听见她在门口说话：“童小娘子，时候不早了，鸾晖今夜宴席都是宗中弟子，想来雁栖门里也会设宴？”
雁栖门位同北辰宗，都是名门正派。要说区别……十数年前，雁栖门和鸾晖宗一样都是邪魔外道。
如今的雁栖门，门人总不好光明正大地和鸾晖宗的人混在一起，确实是败名声的事情，圣女提醒着那位小娘子。
“……”童英晨沉默了片刻，又道：“那我明日来，还能见得到圣女吗？”
“总是没这么快走的。”
宁圣女话中似有笑意，最终还是松了口。
“好！”童英晨丝毫不掩饰欣喜，“宁姐姐明日见！”
童英晨站的位置在窗边边，她的目光似乎随时会落到这边来，慕槐不欲抬头，垂眸品茶。
童英晨其实没这么好敷衍。
上一世，慕槐见她手撕叛徒。雁栖门里只她一个小女孩，虽然长得呆呆圆圆的，却不能以貌取人。
宁婳送走童英晨，在帘子外头报了一声，然后走了进来。
“阿宁对着这童小娘子可是纵容不少啊。”宣忆话里话外都是调侃。
圣女也不多辩解，只是轻轻笑着：“宗主勿怪，只是见着她，像是以前在宫里的妹妹。”
宫中？慕槐眼神微动。
宣忆知道慕槐没听说过圣女的身世，于是解释道：“阿宁从前是宫里的侍女，后来逃了。”
一句话轻描淡写地总结了宁婳的背景，慕槐和宁婳那双平静的双目对上，又听她自己补充上：
“只是些不足挂齿的事了。”
宫里的侍女哪里是有这么好摆脱身份的，只怕当时是好一番曲折。
“童英晨年纪不大职位不小，我瞧着可以……你要是想嫁我再给你出嫁妆。”宣忆笑道。
“宗主。”宁婳面上有些无奈。
“不说了，该走的走，该吃饭的吃饭。”
门外即刻有人端着菜上来，慕槐奇道：“圣女不是说设宴吗？”
宣忆：“诓她的，我们宗哪有这规矩，早不知道去哪玩了，今天你怕是见不到别的人了，明日再把鸾晖的人介绍你认识。”
慕槐颔首，接了筷子。
深夜——
满城灯火辉煌。
慕槐纯粹是闹得没了困意，他支开木牖，只点了一盏小灯，在黑暗一隅里窥探这整个少英城。
白日里死人那处地方已经收拾干净了，只不过水渍还没千透。
来往行人并不忌讳，大概有不知情的，大概有胆子大的。
倏地，慕槐轻声道：“圣女。”
宁婳脚步轻，但也因此变得好辨认。
宁婳在他门前经过，又被他喊停了脚步。
慕槐起身，走到门旁，轻轻将门打开：“圣女半夜才归，不知是不是才办事回来？”
宁婳方才吃了饭又走了，宣忆也说不知道她去干嘛了。
宁婳一半的眸子都藏在帽檐下，她微微勾了唇：“慕公子像是有什么疑惑。”
“是有些不得其解的事，”慕槐道，“圣女知之甚广，所以想求问一二，不知圣女何日得闲？”
“公子客气了，今晚满城不眠夜，愿为公子排忧解难。”
宁婳温声道，她笑容温婉，令人想要亲近。
慕槐房间的熏香是这座城市里的香店买得到的，带了本城的一些独有的清香，一炷香燃尽，宁婳才从房间出来。
慕槐将人送到门口，待人走远才把门合上。
他想知道前世的真相，不止是北辰宗的真相，找证据找线索都不现实，于是想要一些另类的方法。
圣女说：“想求证已经无迹可寻的因果……多年前曾经有一个名唤溯梦珠的宝物，似乎是瑶斐神女留下来的宝物，除了当地人以外鲜有人知，后来不翼而飞，不知慕公子想要的可是这样的东西？”
总算有了苗条，虽然这样悬乎的东西都要给效果打个折扣才真实。
但宁婳答应帮忙找些消息。
慕槐望着街道，不知过几更才有困意，他就趴在桌上，朦朦胧胧地到了天明。
一夜平安。
*****
鼓声伴着鸟鸣，从高楼之上震荡到每门每户。
慕槐拿起桌上剑，懒怠地揉了揉脸侧压麻的皮肤。
鼓声共三响，第三响完毕，满城骤然有了喧闹人声，有人在街上跑了起来，直直冲向鼓声旁的大门，那是武场的大门。
门外有人轻叩：“慕槐！”
慕槐好笑着推开门：“来了。”
宣忆打了个哈：“早膳去吃余音坊的，先去武场。”
慕槐颔首，再一抬头，他后又走过来一个少女。
俩人相对无言，听那少女说：“师父。”
原来是宣忆的徒弟，慕槐从没见过她，亦不知此人品性。
宣忆“哦”了一声，指着身边人：“常盈，我徒弟。这位慕枕青，如今是鸾晖的客卿，你喊……喊他大哥吧。”
慕槐瞄了宜忆一眼，奇道：“你降我辈份？”
“哎，”宜忆捆了他下，“服了你了，师叔行了吗？”
慕槐笑了笑，便听常盈说：“师叔好，咱能走了吗，我想去尝尝余音坛的伙食了。”
“走，不用等宁婳了，她晚些才过来。”
武场之中人声鼎沸，一楼是满场的座椅，如今已差不多坐全了。
鸾晖在几大宗之间也能排得上号，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他们才一进门，立即有余音坊弟子上前领路。
慕槐负剑跟上，与座席错身而过。
“北辰宗那少宗主忽然退宗，今年怕也是无缘得见了。”
“嗐，往年他慕槐倒是在，咱们也未见得这位大名鼎鼎的少宗主啊。”
“那倒是……”
“这么些圣人里，也就他最名不副实，你瞧他没了北辰宗，以后能有什么作为？”
“忘恩负义，我真是为泉鸣圣人不值得，尽心尽力就养出这样的徒弟！”
慕槐置若罔闻，对上宣忆间问的目光只淡然摇头。
他不觉得有什么，由得别人说去。最好越传越远，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离北辰宗远远的。
常盈刚坐下，椅子还没坐热，又冲出去找刚才的余音坊姐姐了。
幕槐才将剑放下，顺口道：“我师侄做什么去了？”
宣忆将自边位置指给他，恰好被屏风挡下半个身子，似乎是刻意为他隐藏，慕槐却不知他是否有意为之，又听他道：
“你师侄饭量可观，要饭去了。”
慕槐刚坐下：“……”
群侠宴第一环节名为千山擂……
其实就是上台比武。
这比武总共三日，报名只要去记名处那填上自己的名字。前两日内，报名者随机与一个人比试一场。
这种交流式的，自然也就不会有最终胜者。
第三日决胜日才最有看头，可以自己上台点名挑战。
群侠宴上的谈资往往都是从这第三日里出来的，江湖恩怨往往比小弟子的较量有意思得多。
于是宣忆看得不太认真，小师侄也只是奔着吃饭来的。
擂台上走上来一个粗布男子。
清风擂不找官场中人做裁判，只找识字的百姓，往届亦如是。
算起来，两世为人，这还是慕槐第一次参与这种活动。
“诸位侠士，久仰大名……各位今日相聚于此，不论身份高低贵贱……”
开场词不短，慕槐听了没两句就跑了神。
“诶，怎么样？”宣忆踢了踢他的凳脚，问得极为欠揍，“放眼全场，有没有打得过的。”
慕槐回之白眼：“关心你徒弟去。”
宣忆笑了笑：“真是奇了怪了，你这种性格的人，来都来了，居然还不上场。”
慕槐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台上，又靠回椅背：
“年纪大了，没有争强好胜的心。”
“是是是，”宣忆懒得再和他扯皮，转而去霍霍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徒弟，“姓常的你行不行的？丢人了你就在外面流浪两个月再回来。”
“啊？”常盈放下手里的两块糕点，“我能打包点醉仙楼的鸭子再去流浪吗？”
宣忆：“……”
慕槐在旁边笑得哼哧响，气得宣忆又给他凳子腿来了一脚。
“形影楼荼山文，对阵雁栖门百鸟司司主。”
听见雁栖，慕槐支起身子，目光落在台上的两个人身上。
形影楼以暗杀出名，打起架来都是一样的凶狠。
慕槐眼珠微动，瞥向另一头的童英晨。
百鸟司主童英晨，她不熟悉慕槐，慕槐却见过她很多很多次……
“开始就要对上硬茬，形影楼的可不容易啊。”宣忆斜靠着，声音也慵懒。
慕槐眯起了眼，又往外头靠了靠。
不太对劲。
慕槐说：“我记得形影楼有治愈作息混乱的药，这荼山文眼下乌青怎么这么重。”
宣忆闻声，也靠前看了看。
常盈：“隔了这么远也能看出来？”
宣忆忍无可忍，一巴掌拍掉常盈手里还没吃完的葱油鸡：“把你吃饭的时间拿去修炼了你也能看得见！”
常盈委屈巴巴：“哦。”
慕槐对于宣忆把姑娘当成小子来养的行为并无评价，悠哉悠哉地从常盈面前的碟子里拿走半只鸡。
常盈：“？”
宣忆顿了顿，把碟子里剩下半只鸡也顺走了。
常盈一哽，真诚道：
“师父你少吃点，对眼神不好。”
慕槐慢条斯理吃着鸡腿，假装不认识身边这两丢人现眼的家伙。
他转眼看回楼下，咀嚼忽然停了下来。
童英晨站在离刚才不过一步路的地方，目光呆滞。
这憨憨的样子怎么看都和前世的杀神扯不上关系，发间那个典雅素净而和她格格不入的发簪也随着她已经凝固在原地。
和她对垒的荼山文口吐鲜血。
渐渐的，不止是从嘴里流出血来，那人脱力躺下了，看起来并不安详。
尸体周边冲上来两个余音坊弟子，似乎在急忙讨论着。
这尸体……和大街上那个男人，死得都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