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字虫》永远的周一

13、图书馆之战（三）

　　十二月瞪视二月，手里紧握长鞭摆出备战姿势。半边的直长发垂在脸侧，另一边则是利落平头，一排黑色耳环沿着耳骨而下。黑色皮衣上装饰着大大小小的银色扣环与拉链，紧紧包覆小腿的长靴没有移动，脚尖对准二月，随时能蹬脚冲出。
　　面对超过190公分的十二月，二月仍静如止水，视线锁着对方，宛若盯上猎物的老鹰。如果二月是组织里不受控的脱缰野马，那十二月就是不怀好意的老狐狸，总是暗地接单赚外快，或让目标假死赚取更多的利益。知情的杀手没向老大告密，大家都不想惹麻烦上身。
　　二月对十二月接外快的行为也没有意见，但他凑巧看到十二月在踹路边无辜的流浪汉，这就让他十分不爽。二月的大忌，欺负弱小、狗眼看人低。就算不是组织派发的任务，他也会亲自清除，即使是同为十二杀手的同事也不例外。
　　十二月终于沉不住气，挥鞭而来，二月轻松闪过，扑空的长鞭扫过书架的最上层，一只躲在书里的小虫被长鞭的钩刺钩出。小虫消失，寻飒敲键盘的双手没有停下，十二月持续朝二月挥鞭。鞭子在十二月手中仿佛有生命般，数次往二月的脖子伸出利爪，几乎就快卷上，每次都在最后关头被二月歪头偏过，像是游刃有余的与鞭子共舞。
　　蓝色星盘因二月快速的移动而模糊，两人在书架中追逐，多亏十二月的长鞭，一楼一半的书架已被清除干净。二月转守为攻，锐利的视线预测长鞭的路线与范围，无声钻过缝隙，低身俯冲。左手的小刀沿着身旁的书架划过，刀刃离开书本刺向十二月时毛虫的绿色液体滴落，还附带一片迷你叶子。
　　十二月没愧对自己的杀手身份，勉强后退一步免去致命伤，但衣服还是被划开。血水渗进布料，在刀刃上又增添了一抹鲜红。十二月移动的速度因此受到影响，也许对常人或普通杀手来说0.1与0.01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对敏锐的二月来说，已经足够让他成功出击。
　　二月没有给十二月缓冲的时间，手臂一伸，往十二月的手腕使劲一敲，仿佛能听到骨头清脆的碎裂声。十二月因重击松开右手，尽管左手笨拙接住落下的鞭子，可惜不像二月能双手并用，胡乱挥鞭也只是又扫出几只小虫，连二月的衣角都碰不到。
　　十二月身上的骨头成为二月的琴键，轻巧在高大的身躯上敲打，谱出骇人的乐章。每一次出手，手臂、小腿、大腿便往违背人体工学的方向弯去，十二月的表情也越加痛苦狰狞。眨眼间被断了四肢的十二月失去支撑，身体即将触地，却在撞击地面前被二月往另一侧用力一甩，整个人横飞出去。十二月穿透一排排书架，直直飞过最尾端，硬生生撞上墙壁，背后受到牵连的毛虫们在他身后喷溅出奔放的色彩。最后的书架也成功清除，完成除虫任务的杀手们也同时消失。
　　看到入迷的燃影好不容易才从激烈的打斗情节中回神，满足却又不舍的将灯光聚集回他们脚边。他仍意犹未尽，好想直接翻开“春风似刃”，从第一集直接看到第三集。
　　“寻飒刚才的对战好精彩！原来能力还能这样使用......”
　　他的声音因为寻飒眼里残存的杀意而转小，寻飒移动目光，属于二月的双眸准确捕获他的身影。寒意爬上背脊，燃影吞咽口水，耐心等待二月从寻飒身上离去。
　　如果呼唤寻飒的名字也叫不醒他，那触碰会有用吗？
　　燃影冲动的将手覆上不属于寻飒的双眼，对方没有特别的反应，他只能感觉到眼睫轻轻刷过他的掌心。在心里数了五秒，他才小心翼翼拿开手。倏地，他的手突然被抓住，不会痛，但足足让他心脏漏了一拍，燃影担忧的看向那双缓缓睁开的双眸。
　　不是二月。没有令人战栗的寒气。
　　才刚松口气，就听到寻飒厉声警告：“我不是说过不知道我在二月的状态下会做出什么事吗？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二月不会伤害无辜，你应该比谁都了解他。”不只是作为读者，也同为创作者，燃影知道人物一但诞生，就是个独立的个体。作者看似能掌控他们所有的行动，但其实不然，他们拥有自己的想法与个性，若没有突发状况是不会做出不像他们的行为与举动。
　　寻飒放开扣住他的手，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是没错，但这个能力说不定会有副作用，如果不像你只是感觉没力，而是角色的暴走......”他停顿。
　　“也很了解二月的你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或许你只是需要相信他，还有不怕他。”
　　“如果有一天我醒不过来......”寻飒露出少见的动摇。
　　“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发现你眼里的二月，然后在你身旁等你醒来。”
　　寻飒怔住，突然不再说话，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盯着他看。燃影怕寻飒也像自己一样因为能力使用过度而感到头晕无力，急忙伸进外套口袋里寻找牛奶糖，但他只找到包装，刚刚寻飒帮他带下来的牛奶糖都被他吃光了。
　　“我现在身上没有牛奶糖，你等一下，我去二楼拿。”
　　他带了很多来，一定足以补足两人杀虫用掉的能量。才想转身朝二楼跑去，就被寻飒拉住。
　　“不用，我没事。”
　　“真的没事？完全不会累吗？头不晕？不会想睡？”
　　燃影仔细观察寻飒的表情，不漏掉任何的蛛丝马迹，好让他了解对方现在的状态。虽然已经脱离二月，但似乎和平常有点不太一样。
　　“是有一点累，不过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寻飒似乎是被他认真的表情逗笑，回答时还带着浅浅的微笑，尽管嘴上说累，眼中却闪烁着光辉。
　　“换我接手，二楼交给我，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我跟你上去。”
　　好不容易拿回纸笔，燃影重新恢复战力，他已经等不及要和寻飒一样大开杀戒，为书除虫。怀着有点兴奋且喜悦的心情踏上楼梯，他不禁用余光瞄向寻飒。心里躲着小小的罪恶感，不得不承认，在刚才寻飒说有点累的时候，其实不只是担忧，还有些松了口气。让他意识到寻飒也和他一样是个人类，而不是伸手触不到的存在。
　　这样很好。不是只有寻飒能成为他最可靠的后盾，在寻飒感到疲惫时，他的文字也能是帮得上忙的战力。回到二楼，大致扫视一圈就看到可疑的黑影在移动。燃影小跑步回大桌旁，剥了几颗牛奶糖进嘴里，又抓了两把放进口袋。
　　“你坐着就好，不要插手喔！”
　　他推着寻飒到沙发坐下，又塞了颗抱枕给他。虽然寻飒没有把电脑合上，但总算放在一旁，让抱枕取代原本的位置。燃影满意的点了个头，转身面向书架，左手握着笔，凝视终于从书本中爬出的小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