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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Chapter 9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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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霍格沃茨,空气里蒸腾着一种黏稠的躁动。
本学年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格兰芬多队对拉文克劳队。
是的,斯莱特林连决赛都进不去了。
对此德拉科很不屑,因为普赛把他从院队里踢了出去,因为他在训练时总是质疑普赛选人的眼光。
“没有我,他们更别想打败格兰芬多。”小少爷总是这么说。
或许他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但不得不承认,德拉科离开院队后,斯莱特林的比赛成绩的确一次比一次难看了。
斯莱特林的看台被一片沉郁的银绿覆盖。艾弗里靠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姿态闲散,眼神切一直落在半空中某个金红身影上。
当哈利以惊人的速度撕裂空气、低俯在扫帚上追击飞贼时,艾弗里眼眸里的冷淡褪去,掠过一丝专注而炽热的欣赏。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墨绿色的袍子衬得他侧脸线条愈发冷峻,薄唇紧抿,嘴角却隐隐藏着笑意。
魁地奇球场上空,战况激烈得如同沸腾的坩埚。
“防守!防守!别让拉文克劳的追球手突破!”金妮声嘶力竭地咆哮,金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像燃烧的火焰。
哈利在上空太阳焦急,汗水浸透了他的队服前襟。他挥舞着拳头,眼睛死死盯着记分牌——拉文克劳的追球手配合默契,利用几次漂亮的传切配合,已经将比分优势扩大到了五十分。
金色飞贼像一颗顽劣的流星,在秋·张和哈利之间疯狂闪躲、穿梭。
“漂亮!秋·张一个急转!她差点就碰到了!但波特紧随其后!梅林,他们离地面只有不到十英尺了!”来袭赫奇帕奇的解说员激动的声音通过扩音咒响彻全场,引起一片惊呼和欢呼。
“啧,”德拉科懒洋洋地拖着长腔,“疤头今天飞得可真够卖命的,像只被鞭子抽着的地精。可惜啊,光靠拼命可抓不住金色飞贼。”
艾弗里敲击膝盖的手指没有停顿,视线依旧胶着在哈利那个惊险地擦过拉文克劳击球手棍棒的俯冲上,声音不高,懒洋洋的,“德拉科,你似乎忘了,你从没在哈利手上抢走过飞贼。”他眼底笑容加深,揶揄地扫了眼身旁人。
德拉科:“……”可恶。
布雷斯笑出声,抬手拍拍少爷的肩膀以示安慰。
时间在激烈的对抗中流逝。阳光变得愈发炽烈,空气仿佛凝固。突然,就在靠近斯莱特林看台一侧的高空,一抹微弱的金光在刺眼的阳光下闪烁了一下!
“飞贼!”解说员的声音陡然拔高,几乎破音,“它出现了!在拉文克劳球门柱上方!”
几乎在同一瞬间,秋·张和哈利同时发现了目标!两把扫帚如同离弦之箭,以骇人的速度直冲云霄!秋·张凭借更靠前的位置暂时领先了半个身位!
“秋·张要拿到了!”拉文克劳看台爆发出狂热的呐喊。
格兰芬多阵营则是一片死寂的紧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哈利做出了一个让全场心脏骤停的动作!他猛地将扫帚柄向下压到底,几乎是以垂直的角度朝着下方——那金光并非直线上升,而是狡猾地划过一个弧线,正朝着下方俯冲——疯狂地扎了下去!
这一幕有些眼熟。
哈利一年级时,和希格斯追飞贼时,他也是朝着那抹金光俯冲,直接摔在地上。
那次他成功抓住了金色飞贼,而这次……
垂直俯冲的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金红色的残影!狂风将哈利的队服紧紧裹在身上,他的身体几乎与扫帚平行,黑发狂舞,翠绿眼眸燃烧着火焰!他追着那抹下坠的金光,无视了耳边呼啸的风声和下方急速逼近的地面!
“他抓住了!!!”解说员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彻底变调,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哈利·波特!!!在最后一刻!!!他抓住了飞贼!!!以这种不要命的方式!!!格兰芬多获胜!!!”
“轰——!!!”
格兰芬多看台瞬间爆炸!红色的旗帜如同怒放的火烧云,欢呼声、尖叫声、哭泣声汇成一片狂喜的海洋,几乎要将整个球场掀翻。
“又是这样!”德拉科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死死盯着场地中央被格兰芬多队员疯狂抛起的哈利,“拉文克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换上好一点的扫帚!!!”
他的咆哮被淹没在格兰芬多的狂欢声中,苍白又无力。
艾弗里慢悠悠地将目光从场地中央那个被簇拥的金红身影上移开,转向身边的德拉科。
“省省吧,德拉科。”他慢条斯理地说,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德拉科苍白的脸,“上一场,拉文克劳赢了斯莱特林。”
德拉科脸色变得更加奇怪了,愤怒格兰芬多又一次赢得比赛,又讽刺斯莱特林院队如今的惨败状况。
于是乎,他一瞬间像是哑了火,不知道说什么了。
布雷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西奥多嘴角也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艾弗里重新将目光投向球场中央那个正被罗恩用力揉着头发、笑容灿烂意气风发的少年身上。
比赛结束的哨音早已被淹没在胜利的喧嚣中,看台上的人陆陆续续散场。
艾弗里看着哈利被兴奋的队友们簇拥着走向更衣室,墨绿色的袍摆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
再一回头,德拉科几人已经找不到艾弗里的身影了。
“他又干什么去?”德拉科语气有些习以为常的无奈,仿佛这样突然的消失已经不是第一次。
西奥多淡淡,“少管。”
布雷斯笑得不怀好意,“别管。”
德拉科:“……”
这么久的相处,其实他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什么,只是谁都没有点破。
更衣室的门虚掩着,里面庆祝的声浪几乎要把屋顶掀翻,敲门声打断了这喧闹一瞬,随即艾弗里推门而入,动作流畅自然。
“梅林啊,又来了……”罗恩发出一声充满嫌弃的夸张呻吟,他正兴奋地和他妹妹击掌,看到艾弗里,立刻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就不能挑个不碍事的时候?”语气里是十足的抱怨,但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吐槽。
艾弗里对罗恩的嘀咕置若罔闻,径直走向角落里正用毛巾擦着脸的哈利。哈利也抬起了头,翠绿的眼睛透过湿漉漉的额发望过来。
艾弗里走到哈利面前,变戏法般从袍子里拿出冰凉的水晶瓶,里面盛着泛着细小气泡的微蓝色活力药剂。他动作自然地塞进哈利手里,指尖短暂地擦过哈利因握扫帚而发烫的掌心。他的声音不高,带着略显拖沓的包裹着关切的冷调。
“喝这个,补充体力。”他语调平稳,“比南瓜汁管用。”
哈利看着手里的瓶子,又抬眼看看艾弗,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冰凉的液体让他舒服地眯了下眼。
“喂!”罗恩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看着他们,“我说,你们…”
艾弗里这才慢悠悠转过身看向无关人员,“韦斯莱,嫉妒使你面目扭曲,但很遗憾,这改变不了任何事实。”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罗恩因兴奋和不满而涨红的脸,“以及,你的音量,很打扰我们。”
“你——!”罗恩的脸瞬间更红了,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着“自大狂”、“阴险的毒蛇”。
就在罗恩的抱怨还未完全结束时——
一只手,带着汗水和刚刚卸下皮护具留下的红色压痕,猛地从旁边伸了过来!那只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一种格兰芬多式的莽撞,精准地攥住了艾弗里墨绿色领带的丝绸结!
一股拉力骤然传来!艾弗里没有抗拒,甚至顺着这股力道微微倾身向前,动作近乎纵容。他的视线瞬间被拉近,清晰地映出那双近在咫尺的祖母绿。艾弗里眼里没有不悦,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愉悦光芒——他喜欢哈利这种突如其来的、带着宣告意味的主动,尤其是在他刚刚赢得如此辉煌的胜利之后。
下一秒,一个带着夏日汗水咸味、魁地奇皮革气息和胜利狂喜的吻,重重地撞在了艾弗里的唇上。
“……”
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接着,更衣室里开始响起口哨声和起哄声。
刚刚走到门口准备推门进来的赫敏和塞西莉娅:“……”
赫敏无奈叹息,显然眼前的场景她早有预料。
塞西莉娅知道他俩的事,只是一直没见过真格的,此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嘴角却不自觉带上一丝笑意。
不知道西里斯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
她心里想着,一不小心就低低笑出了声。
罗恩则发出一声更加夸张的怪叫,捂住了金妮的眼睛:“哈利!注意场合!”
金妮大笑着拍开罗恩的手,“这种事情你干过很多次。”
这个吻短暂却极具冲击力,带着哈利·波特式的、宣告所有权般的蛮横。唇瓣分开时,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啵”声。
哈利微微喘息着,脸颊染上了浓重的红晕,但翠绿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绿宝石,直直地盯着艾弗里。
艾弗里任由哈利攥着自己的领带,姿态依旧从容。甚至在哈利退开些许、呼吸还未平复时,他那只空着的手自然地抬起,修长而微凉的指尖带着一种安抚性的、近乎亲昵的力道,轻轻掠过哈利汗湿的后颈,将他几缕黏在皮肤上的黑发拨开。
“你该慢慢习惯了,罗恩。”哈利的声音带着喘息后的微哑,目光扫过起哄的队友,“你们也是。”
罗恩:“……”
其他队员看起来适应良好,起码比罗恩接受度高。
艾弗里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他微微颔首,动作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被扯歪的领带结。
正午的阳光刺目,暖意沉甸甸地压向禁林墨绿色的边缘。
格兰芬多的狂欢渐渐散去。
*
离开学校的前一天,城堡里弥漫着对于假期来临的兴奋以及对于未知未来的紧张的混杂氛围。
艾弗里几人占据着公共休息室相对僻静的一角。布雷斯姿态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趴在他膝盖上的加菲的脑袋。加菲的喉咙里时不时发出不情愿的哈气咕噜声,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固执地伸出来,爪尖死死勾着旁边艾弗里熨帖平整的墨绿色长袍下摆。
比起布雷斯,它显然是更享受艾弗里的服务。
但奈何布雷斯不肯松手。
而被勾长袍的当事人艾弗里对此只是报以一丝极淡的无声笑意,并没有要解救小猫的意思。他修长的手指偶尔会敷衍地象征性地揉揉加菲圆滚滚的脑袋顶以示安抚。
“喵呜……”加菲不满地抗议,蓝宝石般的猫眼控诉地瞪着艾弗里。
可恶的人类!
“暑假你打算做什么?”布雷斯抬眼看向艾弗里,嘴角噙着一抹惯常的懒散笑意,手指依旧在加菲的脊背上滑动。烛光落在他深色的卷发上,镀上一层暖金。
艾弗里闻言眼眸里掠过一丝柔光,声音平稳,却少了平日的尖锐:“那得看哈利想做点什么。”
布雷斯毫不意外地嗤笑一声,满是“果然如此”的意味,“多余问。”
旁边的西奥多正安静地翻着一本厚重的魔药古籍,闻言只是从书页上方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布雷斯一眼,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随即又沉浸回自己的世界。他一向话少,这种无声的摇头更像是对布雷斯明知故问的无语。
德拉科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这位往日里最爱用刻薄言语挑衅格兰芬多、尤其是哈利的小少爷,此刻却显得异常沉默。他靠在扶手椅里,半张脸隐于廊柱打下来的阴影里,铂金色的头发失去了往日张扬的光泽,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窗户外那些游来游去的丑陋生物,薄唇紧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自从上周那封由马尔福家族纹章封蜡的信件送达他手中后,他身上那种惯有的骄矜傲慢就仿佛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郁和焦虑。
艾弗里不动声色地扫过德拉科失魂落魄的身影。
那封信……
艾弗里几乎可以肯定,必然与他那位正在“积极”向黑魔王表忠心的父亲卢修斯有关。
马尔福先生无疑是逃出了阿兹卡班,不管他自愿与否。
黑魔王的意志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正缓缓收紧,而马尔福家,毫无疑问是首当其冲的棋子。
除了这个沉重的枷锁,艾弗里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德拉科露出这副如丧考妣的神情——或许,还有那位总是带着友好笑容、金发如瀑的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小姐?
但后者带来的烦恼,恐怕远不及前者那般致命。
……
太阳已经升起,山峦呈现出橘黄色的耀眼的光边,上面的天空无色而明亮。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喷吐着白色的蒸汽,巨大的红色车头在六月明媚阳光下闪闪发亮。
空气里弥漫着青草、蒸汽机油和隐约的糖果甜香,但这轻松的表象之下,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如同无形的薄雾,悄然笼罩在每一个知晓内情的人心头。
六年级结束了,伏地魔归来的阴影如同盘踞在城堡上空的阴云,未曾散去。接下来的两个月暑假,或许真的就是黑暗彻底降临前,最后一段能抓住的、稍纵即逝的安稳日子了。
这个暑假,哈利必须先回到女贞路,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德思礼家。邓布利多希望他这么做,但值得宽慰的是,这次停留的时间会很短,短到几乎是象征性的——然后,他将彻底斩断与那个“家”的联系,永远不再回去。
想到佩妮姨妈那张刻薄的脸和弗农姨父粗鲁的咆哮将彻底成为历史,哈利心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短暂的“义务”履行之后,哈利想去高锥克山谷。那个位于英格兰西南部、风景如画却承载着无尽悲伤的小村庄。
对哈利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源于那里。
他需要到那里去一趟,他想看看他父母的坟墓。
他想,他的十七岁生日,能够有父母陪伴他度过,才算完美。
然后,他会面对那个隐藏在黑暗里蠢蠢欲动的丑陋家伙。
而在这之前,他们得先去一趟陋居,因为他们要参加比尔·韦斯莱和芙蓉·德拉库尔的婚礼。
是的,这很令人惊讶。
在这样一个时刻——食死徒活动日益猖獗,《预言家日报》遮遮掩掩地报道着“意外”和“事故”,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因子,伏地魔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所有人的头顶——世界上竟然还存在婚礼这样纯粹、平凡、充满喜悦与希望的事情?
真是令人不可思议,同时也令人感到美妙无比。
对啊,这是他们不应该错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