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子》寒江瓜子

5、不见人影

　　老公公说，男人叫赵甲晴，跟你的名字像呢。
　　清子在床边坐了一宿，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听母亲说，新妇要坐着等男人进屋，然后......清子的脸红了起来，嘴角带着忍不住的笑意，男人长得好高大，等会儿他进来了，自己该叫他些什么呢？
　　清子看了看身后的床，红色的花被子上叠着两个龙带凤的枕头，煤油灯里的火苗在轻轻地摇摆，不时炸出一个清脆的光波，清子的影子被广播拉得很长，她找着自己的头，正倒映在不远的门边。
　　清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着被子坐了一晚上，她扶着腰做起来，外面的天还是黑色的，地上很凉，被踩实的黑土变得凹凸不平，硌着清子的脚底。
　　矮朽的木门被敲响，老太太急促的声音在催促，作为新妇，怎么还不起床准备和老人出去干活，不干活哪有的吃！
　　清子震惊之余又觉得委屈，但她还是迅速地松了头发又扎起了辫子，清子的手忽然愣住，慢悠悠地解开了自己的辫子，两只手指穿过一旁脑袋，刮出一缕长发单独绑了起来，再汇上其余的头发，辫子还是那个绑法，只是辫子已经不是以前的辫子，她是新妇了。
　　老太太跟影子一样跟在清子身后，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起那么晚之类的，清子觉得不该还嘴，毕竟是老人家。
　　“娘，我帮你做早吧......”
　　“什么叫帮我做啊？啊？帮我做啊？你没份吃是噶？难为你说的出来!”老太太跟听见了多大的笑话，瘦小的身体却爆发发出惊人的声响，连那跟细小的拐杖也跟着颤抖。
　　老公公站在门边，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门口的大半光亮，公公无言地看着老太太。
　　清子忍下委屈的泪水，却寻不到米缸在何处。
　　老太太见她探头探脑的，又气急败坏地吼着，活脱脱像肚子吃进了炮仗。“让你干活你就探头摊尾，干个活磨磨蹭蹭！”
　　“不是的娘，米缸在哪里.......”
　　老太太不出声了，紧闭着嘴看向别处，别过头去决不让清子看她一眼。
　　老公公走向一个大缸处，那缸到了他腰处，只见他推开沉重的瓦盖，将半个身子嵌进漆黑的缸里，不一会儿大手牢牢地抓起了一把片状的木薯，老公公又抓了一把，两手合着带到灶台边。那个黑色的大锅还保留着木薯粥最后的告别，老公公一只手拎起黑锅的一脚，拿起葫芦水漂舀了一瓢清水，黑锅被两只大手带着转了一圈，发黄的木薯片被丢尽锅里，葫芦再次被瓢水，一瓢，两瓢，三瓢。老公公的动作很慢，清子低着头看着，看四瓢水莫过了木薯片，被旺盛的灶火烧的发滚。
　　老公公烤了烤手，又满满露出一堂黑黄的牙齿，他指了指黑锅，说今天吃这个。
　　老太太还是别过身子不看清子，仿佛让她看到自己就会受到什么损失。
　　清子犹豫了许久，还是问了，“他，在哪里？”
　　谁知老太太像忽然像一颗点燃的爆竹，猛地把筷子往那摇晃的桌子上一拍，“不知羞吗？一早上就找男人！”
　　老公公默默地喝着自己的木薯粥，然后看着清子道，“等会儿跟我下地去吧，最近要开一片荒地。”
　　“可不是开地吗，不开地养得起多一个人吗！”老太太的话抢着老公公的话后，清子的眼眶在发热，那老媒婆子是不是搞错了，也许她不是被订在这家的？不是说有几间房子，地也有不少吗？清子想去找媒婆问问，但她更想回家。
　　老太太敲着桌面，让她跟紧了老公公去，生怕清子和屁股下的凳子产生感情。
　　看见清子又探头探脑，老太太脚底如同装了轮子般冲了过来，又后仰着腰质问清子还磨蹭什么。
　　“下地，没有扁担和水桶吗，镰刀放在哪里......”
　　老太太又如同一个哑掉的炮仗，她别过脸看了看老公公，“走那么快做什么，不等人等一下做死你！累死都没人懂！”
　　老公公注视着二人，清子低着头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