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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82章 冬夜凫水难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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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怀中温暖半晌,夏漓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现在已至亥时,两万陵卫谋反,必是为明日一早的祭天大典,她皇兄还等着她搬救兵救驾。
她在他怀中闷闷发声:“你刚刚把手帕浸酒,还得另找张帕子给我蒙眼睛…...。”
他揽住她腰身稍稍放开她,察看她双眼,皱眉担心道:“眼睛怎么了?”
“待会儿过河大家得脱掉衣裳,这么冷的天,穿着棉衣过河又冷又重,况且,过完河后还得有衣穿,不然会冻死,你不得找张帕子蒙住我眼睛,不然让我长针眼啊?”她笑着调侃。
今日过得太过艰险,他现在心情沉重,即便看着她的笑脸,他也没半点笑意,只轻声答应她:“好。”
他看了看周围禁卫,以及他的随侍,都在热身准备渡河,他将她放开,解开自己的腰带,脱下外袍,将中衣下摆撕下一条,蒙上她双眼……。
夏漓在他解腰带时,便紧闭双眼,背转身,无力吐槽:“黎寻之,你不能讲究点?当着我的面就脱衣,你要脸不要?”
及至耳边听到‘刺啦’一声,然后自己双眼被蒙住,她还怨念:“你不会是用腰带蒙住我吧?”
那也太不讲究!她奋力在布条下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见不是玄色,方放下心,但这个质地,这个颜色,还有刚刚的‘刺啦’声,这……,是他的中衣?……她并没有觉得比腰带好一点。
但,事已至此,她只能将剩下的怨言吞下腹,他心情不好,她还是不惹他了。
“放心,不是腰带。”他不可能将其他男子之物挨上她脸颊,只能撕下自己干净的中衣为她蒙眼,他将手中外袍给常山保管,然后到她身后,将她头上发钗取下,再将她头发全部绾上头顶,束成男子发髻。
然后转向她身前,双手撑腿蹲下,回头道:“阿漓,上来。”
夏漓任由他给自己束发,侧耳听到他的声音,便伸出双手,感觉到他的背,她俯身趴上去。
他将她背起来,双手在腰侧箍住她双腿,将她往上撑一撑,道:“常山,将你的中衣绑在我腰上。”
常山立刻照做,将衣服做绑带,用力将长公主紧紧绑缚在世子背上。
夏漓的双手指头被包扎的直愣愣,不能弯曲,不能抓他的衣服,只能双腕交叠,环住他脖子,将自己的全部重量,置于他背上,感受到自己和他被牢牢的束缚在一处,不由道:“河水刺骨,一人游过河都困难,你这样把我绑住,万一到时候游不动,不好换人……。”
他背着她,边向河边走,边微微回头:“阿漓不重,我自能直接将你背过河,只是待会进入河水的时候,你要将手举高,不能浸水,绑住更安全。”
她将头靠在他肩上,道:“哦。”
众人见黎世子将自家公主背负于身后,便都随着他的步伐,一起入水,一部分快速向河对岸游去,一部分围在世子周围,以防万一。
夏漓在他背上,渐渐感觉水浸入自己的脚、腿,她被冰的打了个寒颤……
黎寻之背部与她相贴,感受到她冷,心疼安慰:“阿漓,忍一忍,过河我们找个民舍给你换衣。”
“嗯。”夏漓感觉到水浸入腰腹,忍住寒冷,不让自己打颤,将双手举高,他这么辛苦背她过河,她得按他的要求护好双手,不让他担心。
黎寻之全身浸入刺骨冷水,一手在身后扶住她,一手努力划水,双腿规律摆动,利用水的浮力,努力向对岸游动。
夏漓举着双手,尽管全身湿透,冰冷刺骨,仍是不敢稍动,怕影响他划水,不时口鼻入水,也不发出半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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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水中无声游了许久,终于脚能够到沙石,方一声欢呼,发力最后冲刺。
夏漓也终于熬出头,牙齿打着颤的被从黎寻之背上放下来。
黎寻之顾不得自己穿着单薄,一边揉搓她的手臂与面颊,急声唤她:“阿漓,阿漓……”,一边将自己的外袍从常山手中接过,捂住她抱着怀中。
何有才穿上衣物后,打着寒颤,将他一直护在手中的姜糖递向殿下:“这是小飞专门给殿下熬的姜糖,冬日最是去湿解寒。“
黎寻之接过,将姜糖喂入她口中,夏漓打着颤抿住口中辛辣,蒙眼布已被取下,她用牙狠狠嚼碎口中姜糖咽下,腹中有了暖意,意识回归,神智渐清。
黎寻之见状,抱起她,向禁卫口中所说的三里外民房奔去,她双手抱住他脖子,道:“寻之,你放我下来,跑着暖和……”,她牙齿打颤‘…嘚…嘚’,喘口气继续道:“不然,等会儿我真会病得起不了身……。”
黎寻之轻喘着将她放下,扶她站稳,她将身上裹着的衣袍扯下递还给他,不容置疑道“穿上”。
这时候,不容迟疑,黎寻之接过衣服,快速胡乱穿上,再次拉住她,转身向前急走。
夏漓开始先小跑,渐渐加快速度,就着他拉着她的力道,越跑越快,身上渐渐有了暖意,不由庆幸,幸得在外十年没有偷懒,坚持习武,不然这会儿早晕过去,哪里还能迈步跑动。
终于,他看见前方回来接他们的禁卫,他边跑边回头看她,她虽然粗喘气,但面上不像刚从水里上岸时冻的青紫,已有丝丝血色,他拉着她进入农舍,径直进入禁卫准备好的房间。
夏漓提着一口气,跟着进屋,屋中点着烛火,布置简陋,但热气氤氲,已准备好浴桶,她直接坐去床上,努力平复喘息,耳边传来何有才絮叨的声音:
“殿下,别急,已准备好浴水,还有这是滚烫的姜汤,您先喝了暖暖身子。”他手中端着碗冒着热气的汤,等着殿下将气喘匀。
夏漓举手直愣愣的指着黎寻之,示意何有才将姜汤递给他。
黎寻之接过何有才手中汤,自己不喝,站到她面前,将姜汤递到她嘴边:“阿漓先喝。”
她的手排不上用场,只能放在两侧床沿,姿势乖巧的张嘴,将汤咕咚咕咚喝入腹。
何有才在一侧边看着她将汤喝下,边道:“殿下,这附近就只这一家农家,住着一对母子,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家中老母亲瘫痪在床,只得奴侍候您更衣沐浴。”他家殿下从不爱让人侍候,如今手受伤,只能接受他献上微末殷勤了。
夏漓任由黎寻之用他的手将她嘴边的汤渍拭去,看着床上准备的男装,道:“寻之,你先去换上干衣。”她一碗热汤下肚,身上仍湿冷,得尽快换衣才行。
黎寻之转身将汤碗放在一旁桌案上,回头见何有才的双手,已经伸向她的衣扣,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下,上前提住何有才后领,将他直接提出屋外,再关门上闩。
她愕然看着他的动作,听着何有才拍门喊叫:“世子,你干什么?你与殿下还没成亲呢!”,她不由道:“你做什么?”
黎寻之打量屋中陈设,目光回到她身上,她脚下地面已洇湿,不能再等了!他深深呼吸,如上杀场对敌一般,果断上前,稳住颤抖的双手,弯腰直接去解她上衣的盘扣……。
夏漓目瞪口呆,再想不到他居然要脱她衣服!她很快回神,双手交叉,小臂夹住他双手:“不行,你让何有才进来。”
黎寻之耳根滚烫,手下不停,已经解开一颗扣子,目不斜视,只敢盯住扣子,口中硬声:“不行!我不能让其他男人碰你。”
“何有才是内侍!”
“内侍也不行!”
“……”,夏漓槽多无口,可怜双手被包的跟猪蹄似的,用不上力,挣不过他,只能身子后仰躲他的手,却仍是躲不过不说,还把自己‘嘭’的一声砸的后背着床,她忍痛瞪向他……,他双膝抵着床沿,别扭的弯着腰,俊容紧绷,眼睫低垂,不只双耳通红,连面颊、颈项也赤红,明明羞涩,手上的动作却怎么都不肯放弃,她心中一软,破罐子破摔,停止挣扎,头侧向一侧,眼不见为净,不再看他。
见她停止挣扎,他手中一顿,仍是不敢看她的面容,将头侧的更低,她的外衣扣子已解完,他忍住心中翻腾的热意与羞赧,继续解她中衣衣扣……。
“……”
半晌后,他停下来,她转头看向他,再看自己的衣服,扣子已全解开,他侧身僵立在原处,她捂住衣服,坐起身:“你出去,剩下的我自己能做。”
他微点头,咬咬牙,紧阖双眸,对她再次伸出了手……。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双手越过她的肩到她后颈项,将她的兜衣系带解开,然后转身,还不忘将她的靴、袜脱下……,再将地上装着滚水的木桶提上高脚凳,放在浴桶旁边,步履沉稳的走出房间,关上门……
她僵着身子瞪着门,半天回不了神,直到身上再次感觉到寒意,忙回神站到浴桶边将衣物滑下,进入浴桶,她双腕扒住桶沿,不敢让手浸水……。
她泡在桶中被滚热的水包围,舒服的喟叹,身上寒意渐去,目光瞟向与浴桶持平的木桶,想到他,面颊滚烫,心中恨恨:不要脸!
她加水将自己泡的发汗,才起身用双手夹住帕子勉强擦擦身上的水,再将准备好的衣裙套上身,折腾着用直愣愣的大拇指与食指,将兜衣与裤子、裙子的系带交叉两下,打上死结,累的又出一层细汗……。
但,外袍的盘扣,她看看自己圆滚滚的手指,只能望洋兴叹、欲哭无泪,最后,只得合上衣襟,坐在床沿向后再次砸下去,将小臂抬起遮住双眼,认命扬声:
“进来!”
黎寻之应声推门进入,将手中托盘放在屋内桌案上,再回身掩好门,看着地上泼出的水,还有捂着双眸悬着脚丫,躺在床上的她,深深呼吸,心中的沉重终于缓缓散开,他面红耳赤上前,偏头不看她,凭刚刚瞄见的扣子位置,伸手给她扣上内、外斜襟衣扣,再伸手向她的颈后……
夏漓拍开他伸向她脖颈的手:“已经好了!”
气不过,再光着脚使劲蹬他一脚,放下手,猛的坐起身,瞪着他,见他红着脸,承受她的暴力,从一边拿起袜子,给她套上系好,再将布鞋给她穿上。
他的身上已换好粗布长袍,她穿着鞋子盘腿坐于床沿,远离她刚刚进门坐湿的那块,她心中羞涩,面上不显:“要是没定婚,你就死定了!”她非剁了他手不可!
黎寻之心中臊热,终于敢正眼看她,她的面颊润泽,眸光明亮,盘腿坐在床上正瞪着他,活力满满,仿佛不曾发生过性命攸关之事……,他眼眶微热,俯身将她揽个满怀,将脸埋入她颈间,吸入她身上清新气息,心中放松,吐露心声:“阿漓,你差点吓死我……。”
她的头倚在他肩上,听他这么说,想想那会儿悬空的感觉,也心有余悸,回抱住他的腰:“我答应你的事,自会做到。”
“嗯。阿漓是个说话算话的好姑娘。”他沉声夸赞她,他还记得她刚刚的话,想到自己做了什么,内心起伏,再道:“要是我们没定婚,我一定趁此机会,求陛下赐婚。”
这是彻底不要脸赖上她,她没好气拍他脊背:“松开手,我们出发去宁郡。”
他侧脸吻她鬓角,答应:“好,从这儿往北去宁郡的方向,十里路左右,有个驿站,我们先去那儿取驿马。”
他松开她,直起身子低首凝视她面容,她面色苍白,他脑中怎么也忘不了她跌下山崖的一幕,心中疼痛,抚上她脸颊:“对不起……,是我不好,总是让阿漓受伤。”
侧脸上是他温暖的掌心,她垂眸看了看他的掌根,再微仰头看进他双眸,他眸中的伤痛如有实质,刺的她心中一痛,温言开口:“北元四王子这个大麻烦是我自己惹来的,要不是你舍身数次救我,我早被那四王子捅了个对穿,是我自己运道不好,在你面前摔了一次又一次。”就是摔的地方不好,一次比一次危险。
明明是他没能护住她,她却从不怪他,可他自责的恨不能捅自己两刀……。他的喉间哽住,说不出话来,只能拇指轻抚她的脸庞。
他不说话,她不知道怎样才能消除他眸中的自责,只能瞪他一眼,将他置于她脸上的手拍下来,口中故作发狠:“别以为我现在是伤患,就没发现你一直占我便宜,等我手好了的,有你好受的!”
他担心她拍他的手会疼,目光放在她手上:“可以踢我,但手现在不能乱动。”
她踢他干什么,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从进皇陵前吃过东西外,她到现在肚子中就只有一碗姜汤,神经紧绷也不觉得饿,她下床向外走去:“走吧,出发去驿站取马。”
他将她拦住,去将他放在案上已经打结的汤面端到她面前:“将就吃一些,然后咱们立即出发。”
耽搁这么半天,她哪里有心情吃饭,但他执着的将面置于她眼前,她问他:“你吃没有?”
“我不饿。”他刚刚在外已经喝过一碗姜汤。
可她也不饿啊,他执拗的将面夹着举在她面前,她只得张口,嗦了几口咽下,用衣袖粗俗的擦了嘴:“我吃不下,走吧,急!”
他无奈将碗放下,要不是事态紧急,他想一直看她就着他的手,吃东西的可爱模样。
他牵住她,拉开门,站到她前面,回头道:“我背你。”
她绕过他,往院中走:“十里路而已,我跑不动的时候你再背。”
“玄一,向北十里有驿站,我们去取驿马!”她对在院中的玄一直接道。
“是。”
“墨一带人继续留下打探情况,等我们带大军回返之时再归队。”
“是!”
“何有才,你留在此地暂避,明日我派人接你。记得将钱财给农舍主人,顺便告诉他们,明日不要出门。”
“奴遵命!”
“出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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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驿站取马时,因夏漓双手不能持缰,只能与黎寻之共乘一骑,由他将她护在怀中,径直快马奔向宁郡卫所。
宁郡卫所,位于宁郡与泽阳郡二郡交界处,是通往京城的最后一道天堑,扼守入京要道,因此此处卫所驻军过万,几乎是普通卫所人马的两倍。
尚在远处,便能看见军营正门箭楼上灯火明灭。
夏漓一行二十余骑,快速骑至门前,马匹刚刚停下,便听呼喝:“军营重地,来者何人!”
玄一一骑当先,靠近门前拒马,从马上跃下,掏出护国公主龙令,交于拒马后持枪兵丁,口称:
“护国公主在此!打开大门,让卫指挥使出来迎驾!”
兵丁一凛,看看前方未下马的数十骑,伸手接过令牌放在火光下细看,映入眼帘的便是龙头令,再翻转至背面,中间有篆体护国二字,忙将令牌捏紧,弯腰拱手大声道:“请稍等,容标下入内请卫指挥使来此!”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敲开大门,直奔营地里面。
夏漓被拥在黎寻之双臂之间,背心传来一阵阵暖热,腰身处是他有力的手臂,头顶是他温热的呼吸,她在心中哀叹,习惯这种东西真是可怕,零距离与男子接近,她从一开始的僵硬,到此时居然已经心安理得的坐于他前方……,她举目四望,此时月光暗淡,只有军营中的点点火光。
黎寻之一手持缰,一手环住她,他感受着怀中温软娇躯,有些遗憾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经过这一晚危急惊险,她此时放松依在他胸膛,又让他感觉无比的安心,他不自觉的紧了紧环住她的手臂。
夏漓感觉到腰上的紧箍,她垂于两侧的手抬起,用大拇指扣了扣他手臂,示意他松些,身下马匹不安的动了动,她目光望着前方,眼前大门突然大开,一队人快速出来搬开拒马,领头将领来到她前方,深深下揖,口称:“末将卫指挥使刘益亭,不知护国公主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免,事态紧急,我就不与刘将军废话了,带路去中军帐。”夏漓并未下马,只挥手让禁卫匀一匹马给这位指挥使。
“是!”刘指挥使拱手后,直接上马在前带路,心中思忖:午夜来访,还说事态紧急,这位护国公主也不知道是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