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五行面具（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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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不惊扰百姓，皇帝此行乃微服出宫。
西市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皇帝被师夜光领着七绕八拐地来到水精阁店门前。
店门虚掩，师夜光直接推门，把皇帝和几个近侍让了进去。
虽说是白天，由于门窗并未打开，水精阁的店面仍笼罩着一种诡异的昏暗，只有几缕淡淡的午后阳光能透过门和窗户上的薄纸透进来，漫不经心地给店里的各种商品摆设罩上一层光晕。
水精阁的店主正斜卧在美人榻上小憩，一手支着脑袋，一手随意地搭在织锦毯子上，双目闭合，似乎并未发觉店中来了客人。
皇帝的一个近侍想要叫醒他，却被皇帝一摆手阻止了，还向其他几个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见他慢慢地踱到安碧城塌前，俯下身细细的观察了一翻，又踱到后门，往外看了两眼，就跨了出去。
师夜光和几个近侍也跟了出去，一行人在水精阁中庭的回廊上慢慢地来回走，观赏着这个小庭园的景致。
走到一个拐角处，不知从哪里扑出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跟皇帝撞了个正着，又受惊地一声惨叫“喵”地弹开，落到地上，一溜烟窜开了。
事情来得突然，皇帝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几个近侍倒是看清了是一只猫，往那猫逃走的方向看过去，却连个影子都没有。
大概这一系列的响动惊醒了安碧城，他也来到了庭院中，看到这里错愕忙乱的几个人，行礼道：“哎呀~~在下方才睡得迷糊，不知道几位客人来了，没有招呼上，真是失礼了。”
“哈哈哈……”皇帝惊愕之后又开怀的笑了起来，“安老板不要怪我们擅自闯入就好。”说着便向安碧城走去，近侍们也赶紧跟了上去，皇帝径直走到安碧成面前，双手轻轻扶着安碧城正行礼的双臂，道：“我听师……师老弟说，安老板身体抱恙，这里风大，安老板还是赶紧回里屋去，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身体抱恙？安碧城斜眼看了看一边站着的师夜光，心下便明了了，伸手抚着额头，跟着说话的语调也低了三分：“偶感风寒，有些头疼，劳烦这位……啊，瞧我，都病糊涂了，还不知道您是……”
“我是师老弟带来取一样东西的。”皇帝答道。
安碧城心中暗笑，皇帝微服出访都不喜欢在人前透露身份，这对于常年呆在宫中的皇帝来说，倒算是个有趣又好玩的游戏。
安碧城也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病怏怏地声道：“这便是了，我听师大人说他的一位朋友想要我手上的东西，我猜师大人的朋友一定是位大人物，这一看客人您还真是器宇轩昂气度非凡。”说着一边领着皇帝一行人往回走。
皇帝一听这话就觉得顺心，看着安碧城也觉得顺眼，看他在前面领路也走得摇摇晃晃，一副弱风拂柳的姿态，正纳罕着他这病似乎挺严重，就见安碧城没走几步，整个身子就向一边倾斜，看来是要晕倒了。
皇帝不自觉地伸手想要去接，一边的师夜光动作更快，一个箭步过去，把安碧城接了个正着。
安碧城这一出也在师夜光意料之外，师夜光拿眼觑他，似乎在说“装病也没必要装到这个地步”。安碧城顺势把头往师夜光胸前靠过去，在这个角度其他人看不到他的脸，他就笑笑，用唇语说了几个字。
师夜光分辨着他有些发白的嘴唇，一瞬也不知他是真病还是假病，而他说的那几个字，似乎是“受宠若惊”。
师夜光理了理心绪，心里也明白安碧城鬼点子多，他自己也一直猜不透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暂时不去管安碧城指的是什么意思，只对他说：“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可能要劳烦师大人把在下扶进去了。”安碧城这回说话简直可以用气若游丝来形容。
师夜光只好将安碧城扶了进去，将他送回了卧榻边安坐好。安碧城倩笑着倚回堆绣牡丹的锦缎中，伸手取过卧榻边的一个鎏金银盒，盒形如绽放的莲瓣，银底的盒身上布满了鎏金的缠枝血番莲，在水精阁微妙的光线中流光溢彩。
师夜光心中一动，又是一个古怪的盒子，这家伙的店里净是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此时皇帝亦走了进来，安碧城作势要起身，皇帝便摆手示意他不必拘礼。
“这位客人，您要的东西，就在这盒子里。”安碧城说着把莲盒递给了师夜光，示意他呈给皇帝。
师夜光接过莲盒，心知这其中装的就是金面具从革。金面具一入宫中做法，南宫的事情败露也只是时间问题，如今又不得不呈给皇帝，算起来，真正害了南宫的，竟然是自己，真是讽刺。
师夜光把莲盒递给一个近侍，近侍又把莲盒呈到皇帝面前，打开盖子，皇帝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颔首示意收下，近侍盖好盒盖，捧着盒子退到了一边。
安碧城一直静静地看着，直到确定皇帝收下了，方开口道：“客人怎么不问问这东西的来历？”
皇帝低笑两声，道：“我只是想要这东西，又不是想要它的来历，问来做什么？”
安碧城也笑了起来，“要是每位客人都像您这么爽快，那在下的生意可就好做多了。”
“要是每个跟我打交道的人都像你这么聪明，那我也省事多了。”皇帝起身，向安碧城走近两步，“聪明，又漂亮，我最欣赏的就是这种人。”
“客人过奖了。”
“告辞。”
“客人慢走。”
师夜光也随同皇帝一起离开水精阁，回到大明宫中。
皇帝一回宫，自然第一件事就是破除宫中魔障。
蓬莱殿前，司天少监陈玄景早早的就命人设好了做法用的神坛。宫中的灵异事件一直以来都是司天监负责解决的，这次想必也不例外，然而当皇帝等人来到蓬莱殿时，陈玄景傻了眼了。
随皇帝一起来到蓬莱殿的人中，并没有师夜光的身影。负责设坛的其他的司天台官员也都傻了眼，一时停了手边的工作，差点都忘了下跪行了。还是陈玄景最先回过了神来，忙招呼其他人行了跪拜礼。
皇帝看了看设好的神坛，没说什么，向身旁的近侍一点头，示意开始做法。
陈玄景等司天台一干人等无不意外地看到一行法师此刻登场。近侍将一个鎏金银盒捧到一行面前，一行没有接过，盯着那盒子呆愣地杵在了原地。
“一行。”见他没动静，皇帝唤了他一声。
一行忙向皇帝跪下，“陛下，臣不能做这场法事。”
“为何？”
“金面具从革已经不能用于施法，臣无能为力。”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坐到了御座上，“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朕‘仔细’地道来。”皇帝在说“仔细”的时候，特地加重了语气，还端起了一杯茶，那样子像是很有耐心地在等着听一个段子。
“五行面具原本不过是祭祀用的器物，并无施术做法之用，后来竟有了强大的灵力，臣推测，很有可能是制作它们的匠人生前有着相当强烈的执念，在他死后，执念没有散去，留在了他所制作的面具中，才是的面具有了灵力。然而，现在从革被装在了血番莲盒中……就是这个银鎏金的盒子，”一行伸出手颤抖的指向那个盒子，“臣也觉得不可思议，臣是佛门中人，臣看得出，这个血番莲盒，有地藏王菩萨的加持，从革一被放到盒中，其中的怨念就被地藏王菩萨的法力超度了，而从革本身自然失去了灵力，变成了一件普通的祭器，再无法与其他面具相生相克。”
皇帝手中依然捧着茶杯，从头到尾一口未饮，他听完一行的话，思量了一会儿，开口道：“还有其他的办法没有？”
“回陛下，五行面具均为同一个匠人打造，其灵力应该是相同的，如果臣的推测没错，恐怕要找到其他面具中的任意一个，从革方能恢复灵力。”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又慢慢地把茶杯递给身旁的近侍，方道：“宣司天监师夜光。”
“宣司天监师夜光——”宦臣扯着嗓子高喊，尖而亮的声音回荡在大明宫上空，惊起了栖在树上的鸟儿，群鸟扑腾着翅膀飞向空中，黑压压的一大片遮住了残阳的最后一丝光亮，充满诡异而又活色生香的夜，又一次降临到人间。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五行面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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