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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骄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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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暮笑着看着盛洵,略带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盛洵沉默了两秒,然后认输一般浅笑了下,就算是承认了。
常暮又说:“你打算回成州市任教的时候,白教授给我通过电话,他说他知道你迟早会回来。”
白教授是盛洵和常暮的导师,在心理学领域影响颇深。
“在你休学那一年,陷入极度的绝望和抑郁状态,几次想自杀时,却都突然有了生的念头。拉你出深渊的,不只是你哥哥盛宁,还有你经常翻看的那张照片的主人,是吧?”
照片是盛洵在离开之前偷拍的,后来换了几次手机差点弄丢,他就干脆直接把照片洗出来,夹在最常用的笔记本里。
有一次常暮借用他的笔记本写会议记录,无意间发现了那张照片。
照片拍的是篮球场上的一幕,上面的男孩儿阳光帅气,朝气肆意,他感染得四周都充盈着青春的张扬,他穿着球服,跳跃得很高,似乎准备将球准确无误地扣进球筐。
贺晏桐来办公室那天,常暮记得很清楚,因为她注意到这个人和盛洵照片上的人,眉眼有不多的几分相似。
而更让她意外的是,盛洵竟然是他的咨询师。
盛洵不想回忆起的那一年里,他在抑郁状态下强迫自己看见生的希望,这是需要极其强大的自我意志力的。
每当他觉得世界一片灰暗,噩梦横生,闭上眼就会看到盛季国向他追魂索命时,他都想干脆把命给盛季国,死了算了。但这时脑子里又会出现另一张面孔,清秀明朗,笑靥似雪,他嘴巴一张一合地在说着什么,盛洵认真听认真看,才发现他在呼唤自己,哥哥。
那天盛洵给贺晏桐做咨询,他发现贺晏桐透过他的眼睛在看另一个人,同样,他又何尝不是在贺晏桐身上找寻另一个人的影子。
所以他必须转介,及时杜绝双向移情的事发生。
常暮继续问:“所以你这次这么坚定地拒绝白教授,非要回来,就是为了他吗?”
盛洵放下筷子,盯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常暮又笑了下,换上一种轻松的语气:
“多大了?看照片感觉还很小。”
和常暮聊天让人舒服的就是这点,她可以准确无误地挖出你内心深处的东西,而后又以一种轻松自在但毫无不尊重之意的态度继续和你谈下去。
“现在读大三。”
盛洵脸上多了些柔和,似乎提到这个人,都足以让他沉浸在幸福中。
“文大的学生吗?”
“不是,他在警校。” 盛洵摇摇头,接着说:“我们两家是世交,不过,我是在他高一的时候才认识他,所以他也算是我弟弟吧。”
“你很喜欢他吧?”
盛洵点头,沉思了一会儿,盯着自己的碗,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没有人会不喜欢他的。”
“所以同样,他也很喜欢你吧?”
这会儿盛洵的眼光却黯淡了下来。
“应该,不喜欢了吧。”
离开那么久,之前他对自己的那点喜欢应该早就被怨恨和责怪取代,随着时间消磨殆尽了吧。
见他为数不多的失落,常暮倒来了劲头。
“怎么?没把人哄好啊?你没跟他解释原因吗?”
盛洵摇头,自嘲地笑笑:“那我也要有这个机会啊,他现在看见我就躲。”
而且,盛洵打心底是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常暮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躲,那你就让他躲呀?”
“嗯?”盛洵有些疑惑。
“不是,”常暮像看傻子一样看他:“这是不喜欢啊,他要是不喜欢你还会躲?直接当你是空气不就好了,躲你恰巧说明你存在感太强了,人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知道吗!”
“是这样吗?”
常暮被气笑了:“你一向冷静理智,怎么这点问题都反应不过来。既然他不知道原因,那在他看来这一切就都是你的错,既然如此,那你就强势一点,抓住人好好哄哄然后道个歉。”
盛洵了然,愉悦地说:“果然是白教授的得意门生,佩服佩服。”
常暮白他一眼:“是你自己‘身在此山中’看不透而已,不过,”
她顿了顿,才说:
“在此之前你要想清楚了,现在你对他的感情,仅仅是像对一个弟弟的感情这么简单吗?”
“不,”盛洵果断答道。
“他是我的骄傲。”
一场心理咨询做下来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唐星晢觉得有点疲惫。看来心理上的博弈可比体力上的要辛苦得多。
比起上次他滔滔不绝地讲,这次几乎都是李老师问一句他答一句。
他为数不多的主动,是最开始的第一句话:
“李老师,盛洵哥哥,回来了。”
当时唐星晢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子喻看到他的眼睛在一瞬间闪过了无比复杂的东西。
惊喜,难过,期待,委屈...
虽然唐星晢上次咨询是在半年前,但是李子喻对他印象特别深刻。
在学校做了这么多场咨询,唐星晢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心里有如此深切执念的孩子。
他单纯真挚,对那个人的感情没有掺杂任何东西,只是因为他是他,所以才放不下。
李子喻问他:“哥哥回来,你心情怎么样呢?”
他没有立即回答,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很开心,但是,我也很难受。”
……
走出心理中心,唐星晢的头有点疼,整个人晕乎乎的。
上午训练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状态不太好,射击的时候差点脱靶。
他甩甩脑袋,自动忽略掉这点身体上不适。
回到宿舍,陶维和宋皓宇在打闹,徐来不在。
“小唐!快帮我收拾这孙子!”宋皓宇大叫道。
陶维被他按在桌上一个劲挣扎:
“唐星晢快救我!”
唐星晢观看了一下战况,然后冲上去不管谁是谁都一顿暴打。
“唐星晢!”
“你打错人了!”
两人很快反应过来,统一战线把唐星晢按着挠痒,唐星晢特别怕痒,这一点全宿舍都知道,而且已经成了大家拿捏他的一大软肋。
“哈哈哈哈哈哈”
“快放开我好痒。”
唐星晢最近心情一直不大好,对其他事也提不起兴趣,今天难得有兴致和别人一起打闹,两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逮着他好一顿收拾。
晚上9:00
盛洵从健身房回来,进屋直接去了浴室。
还没毕业的时候,他就喜欢运动。除开休学哪一年,其他时间只要晚上没事,他就会去健身房泡一会儿,或者自己去夜跑。
对他来说,流汗和呼吸是发泄情绪最好的办法。
实在烦闷的时候他也会抽烟,但是次数很少。
因为唐星晢很讨厌烟味。
长期的锻炼和自律的作息,加上北方男性天生的高大的身形,让他拥有一副令人惊羡的好身材。
浴室里的雾气化作水滴,落在他身上,顺着紧致优美的线条滑落。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不经想到唐星晢。
他这么清瘦,不知道在警校读了几年书,身体会不会强壮一点。
但是这次回来,看到他,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区别。黑色的常服穿在他身上贴身又好看,不算太短的头发衬的那张脸愈发干净。
想着,盛洵不自觉的笑了。
打理完所有事,上床睡觉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这时床头柜上面的手机开始震动,盛洵拿起来看,是唐安。
他有点意外,接起电话,还没开口就听见对方语气十分着急:
“喂,小洵吗?我是唐婉,你能不能替我们去警校看看星晢啊,他发高烧了?”
“什么?”盛洵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唐老师,您别急慢慢说,星晢怎么回事?”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换衣服。
电话另一边唐婉快要哭出声了,但依旧克制着情绪:
“听他辅导员说,星晢的手被刀划伤了,可能是伤口没处理好这次又感染了,他室友发现他在被子里发烧冒虚汗,现在正送他去医院。小洵,我和你唐叔叔一时间赶不过来,能不能拜托你帮我们去看看他。”
“别担心唐老师,我现在联系他室友,马上过去。”
说完,盛洵拿起车钥匙出门往停车场走去。
盛洵直接找刘然打听到了唐星晢辅导员的电话,他们刚上车前往第一医院的路上。
盛宁在第一医院工作,盛洵立马又给自己哥哥打了个电话,他记得今天正好是盛宁值班。
盛洵赶到的时候,唐星晢已经挂上了退烧的点滴,一旁的医生在给他处理伤口,但是人还是没有清醒。
为了不打扰他休息,其他人在病房外面等着。
病房外四个人,盛洵走上前打招呼:
“你们好,我是唐星晢的哥哥,盛洵。”
“你好,我是星晢的辅导员吴毅。这三位是他的室友。”
陶维和宋皓宇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特别是宋皓宇,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盛,盛老师?您是小唐的哥哥呀?”
盛洵点点头:“对。”
“那小唐都没跟我说啊。”他小声嘀咕着,想不到自己和唐星晢一起上的选修课的老师竟然是他的哥哥。
盛洵没听见他最后一句话,倒是想到另一个问题:“对了,你们知道星晢怎么会被刀划伤吗?”
徐来说:“星晢说他周末从家里回来的时候遇见一个醉鬼抢劫欺负一个女孩儿,他去帮女孩儿,没注意就被那个酒鬼划伤了。”
盛洵有些恼,周末的时候,那不正是上次两人不欢而散的时候吗。
徐来继续说:
“他回宿舍的时候是处理了伤口的,所以当时我们就没多问什么,他本来是打算今天去换药,但是去心理咨询中心一时忘了时间,结果后来就忘了这件事了。”
吴毅很意外:“去心理中心?他去干嘛?是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他最近情绪状态怎么样?”
徐来摇摇头:“我觉得不太好,但是他不说。”
盛洵觉得喉咙有些发紧,说不出话来。
吴毅注意到他的情绪,以为人家哥哥是在生气家里的小孩在学校情绪不好看心理老师就算了,现在还发高烧。
吴毅对着盛洵说:“盛老师。”
他不知道盛洵在警校代课,只是听见宋皓宇刚刚这么叫他。
“实在是我的失职,作为辅导员没有注意到星晢的不对劲,我很抱歉。”
盛洵扯出一个笑,温声道:“没事,我该谢谢您才是,及时送他来医院,是我们麻烦您了,还有三位同学。”
“应该的!”
“客气了盛老师!”
医生处理完唐星晢被感染的伤口后,盛洵让吴毅和徐来三人先回了学校,吴毅见唐星晢没什么大碍了,家长又陪着,于是没有跟盛洵客气,带着三个学生回了学校,毕竟三个学生明天有课有训练,吴毅也是一堆事,想着明天再来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