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糖心理》十一分糖

10、第十章 谢谢

　　盛洵走进病房，看见床上的人脸色略显苍白，应该是发烧身体难受的原因，他微微皱着眉头。
　　他用手背贴了贴唐星晢的额头，还是有点烫。
　　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怎么这么马虎，伤口感染了都没有察觉。
　　但是盛洵知道，让他发烧的原因可能不只是伤口感染。
　　一段时间里如果精神异常，神情高度紧张，也会引发生理上的不适。作为心理学专业的人，也作为亲身体会过的人，他无比清楚。
　　况且，刚才他室友说，他去过心理中心。
　　唐星晢为什么去警校的心理中心，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状态都不好，盛洵心知肚明。
　　没一会儿，唐星晢被伤口痛醒，但神志十分混沌。
　　他睁开眼，迷迷糊糊中，一张俊朗的面孔刻入眼眸。
　　真奇怪，怎么看见盛老师了。
　　他在心里想着，却忍不住伸出去摸那张脸，还没抬起来，手就被抓住无法动弹。
　　“哥哥．．．”
　　唐星晢发出虚弱的呼唤。
　　然后他感觉那人摸了摸自己的头：
　　“哥哥在这儿。”
　　这梦好真实啊，他想。
　　然后又闭眼睡过去了。

　　唐星晢彻底清醒是在第二天早上。
　　睁开眼就看见一群人一言不发地站在他床前。
　　唐安，唐婉，周婧，盛宁。
　　唐星晢：“……”
　　见他醒来唐婉弯下腰朝他激动地说：“儿子，你醒了啊，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唐星晢转动眼珠看了一下周围，才确定自己在医院。
　　“我怎么在医院啊？”
　　唐安看了看儿子苍白的脸，饶是再严厉，心里也还是有些心疼，他回答：
　　“昨晚你发烧了，你室友和老师把你带到医院来的。”
　　唐婉点点头：“是啊，你老师打电话给爸爸妈妈，可吓死我们了，大晚上的我们也没法一下子赶过来，幸好有你小洵哥哥和小宁哥哥在，小洵哥哥守了你一晚上，小宁哥哥也是一换班就过来看你……”
　　唐安和唐婉昨晚执意要赶过来，但时间太晚了开车也不安全，于是盛洵打电话过去，说唐星晢已经开始退烧，晚上有他照看着，让两位长辈放心。唐安和唐婉这才松了口气，在电话里一遍一遍地给盛洵道谢。
　　第二天天一亮，两人就来了南区，得知情况的周婧也和他们一起赶来。
　　唐星晢脑子有点混乱，发烧被送来医院他一点意识都没有，盛洵照顾他一夜他也不知道。
　　昨晚看见盛洵，他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但这会儿房间里却不见他人，唐星晢看了看门外。
　　盛宁似乎看出他的意图，说：“小洵哥哥去给你买早餐了，还难受吗，能吃下早餐吧？”
　　唐星晢朝他笑笑：“不难受了，谢谢盛宁哥。”
　　然后转头朝周婧说：“也谢谢婧姨来看我，让你们担心了。”
　　唐星晢真的又乖又有礼貌，十分招人喜欢。周婧没忍住摸摸他的头，一脸慈母相说：
　　“谢什么，你没事就好了，婧姨和你爸爸妈妈就放心了，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不能第一时间赶过了，但是别忘了你两个哥哥呀，有事就给他们打电话。”
　　“好，我知道了婧姨。”
　　“星晢，”唐安心里对儿子的担心又转换成了口中的责备，“见义勇为可以，但保护好自己的原则你忘了吗？受伤了不打电话跟我们说，自己感染了也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太马虎了？”
　　唐星晢自知理亏，所以也不敢开口反驳什么。
　　盛洵走到门口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唐星晢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地挨训，模样多少有点委屈。
　　心疼崽崽的某人立马走进去，转移对方注意力。
　　“叔叔阿姨，我买了些早餐，病房不方便，让我哥带你们去楼下食堂吧。”
　　他把给唐星晢买的粥留下，其他都递给盛宁。
　　盛宁看了他一眼，眼神表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然后立马跟三位长辈说：“我们去楼下吧，让弟弟再休息会儿吧，这里有小洵在。”
　　唐婉还在担心太麻烦盛洵，想留下自己照顾儿子，周婧直接一把将她拽走。
　　四人走后，病房突然安静下来，唐星晢不由得觉得好一阵尴尬。
　　还没回过神，就感觉到额头一阵冰凉的触感，盛洵的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还难受吗？”
　　唐星晢垂眸，摇头。
　　盛洵却无比自然，打开食盒盖子，把勺子放在里面，然后端着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打算喂唐星晢吃。
　　唐星晢深感惶恐：“我自己来吧！”
　　盛洵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吃！”
　　盛洵放下勺子，一本正经看着他：“你一只手打点滴一只手感染，你说说，自己怎么吃？”
　　唐星晢被噎住，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此刻的盛洵好像有点生气。
　　盛洵把粥递到嘴边轻轻吹了吹，才喂给他。
　　“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不能和你自己赌气。”
　　唐星晢听见他这么说。
　　“你生气和不高兴我都知道，但是对不起，糖糖，没办法及时给你的情绪一个反馈。”
　　重逢这么久，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有人主动去触碰那道深渊。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唐星晢在心里这样想，但是他没有勇气说出口。这就是为什么盛洵回来后他屡次躲避的原因。他怕自己忍不住会质问盛洵，也怕盛洵自己主动说，说为什么当时突然对他这么冷淡，为什么要离开。
　　他害怕原因是他承受不了的。
　　昨天咨询时，李子喻问他，不想知道哥哥当初为什么要这样吗？
　　唐星晢说想。
　　李子喻：“那不妨大胆一些直接问他呢？”
　　唐星晢摇了摇头。
　　“我有点怕。”
　　“怕？怕什么？”
　　“怕，原因很残忍。虽然一开始会责怪他一声不响地离开，可是后来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就算是出国上学，就算，他讨厌我，可是没道理不回来看婧姨和陈叔。所以，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呢？”
　　他想知道理由，但是又怕这个理由会对盛洵，对自己造成第二次伤害。
　　李子喻：“所以你才不敢靠近他吗？”
　　唐星晢点点头。
　　李子喻想，这大概就是他内心痛苦和矛盾的地方。
　　她对唐星晢温柔地说：“心里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要压抑不要害怕，别让自己这么难过了，好吗？”
　　“不管知不知道理由，不管理由是什么。重点是，哥哥又回到你身边了。”
　　李子喻问他：“对你来说，是解释和原因更重要，还是他这个人更重要呢？”
　　唐星晢彻底无言了。

　　唐星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盛洵。
　　经久的无言和相视后，他抬头轻笑了下：“盛老师。”
　　“妈妈说你照顾了我一晚，谢谢你。”
　　盛洵愣住了。
　　眼前的人眉眼如月，和记忆中那个干净清明的少年的笑脸重合。

　　吃完早饭，唐星晢又开始犯困。盛洵知道自己在他不好意思睡觉，于是借故出了病房。
　　果然盛洵一走，唐星晢就两眼一闭睡着了。
　　再醒来时差不多快中午了，唐婉在床边守着他，唐安和盛宁去办出院手续了，盛洵回学校上课。周婧便趁着这个时候去了两个儿子家里整理整理家务，虽然家里干净得不需要再打扫了。
　　唐婉摸了摸他的额头：
　　“嗯，不烫了，一会儿再两个体温。”
　　唐星晢吞咽了下，喉咙有些疼。
　　“中午想吃什么？我让爸爸买回来。”唐婉对儿子温柔又耐心。
　　“我不还饿。”
　　“但是医生给你开的药是饭后食用的，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唐星晢想了会儿，说：“那就小馄饨吧。”
　　唐婉猜到他会说馄饨。
　　唐星晢特别喜欢吃汤多皮薄的小馄饨，每次回家都要唐婉做给他吃。生病不舒服的时候也是除了小馄饨就吃不下去其他东西。
　　“那好，我让爸爸给你买回来，但是只能吃清淡的。”
　　唐星晢点点头，想到父母为了自己一大早跑过来，昨晚还担心了一晚上，愧疚之感涌上心头：
　　“妈妈，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唐婉柔声说：“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没事就好了。但是，妈妈还是要说你，你有点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了啊。见义勇为很棒，但是在此之前是保护好自己，而且受伤了怎么能忘了换药呢？”
　　唐星晢心虚得很，此时也不好再像往日一样和妈妈顶嘴玩，只能讪讪点头。
　　“星晢，这次小洵哥哥回来，你怎么像是和他生疏了，你以前不是和哥哥关系很要好吗？”
　　唐星晢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一时不知道作何回答。
　　唐婉继续道：“你不说，妈妈也看得出来，小洵走这些年你很想他。怎么他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倒冷淡了许多。”
　　唐星晢无奈地笑了下：“哪有这么夸张，这不是都很正常吗？而且，人都是会长大的呀，我已经二十多岁了，又不是十六七岁还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此刻说出这番话的唐星晢万万想不到，不久后二十多岁的他不但经常抱着盛洵撒娇，而且盛老师还很吃这一套。
　　“是嘛，那整天抱着我撒娇的是谁呀？”
　　唐星晢马上凑过去，拽着妈妈的胳膊摇了摇：“你是我妈妈呀，那可不一样！”
　　唐婉被逗笑了，说他就会耍嘴上功夫。
　　“不过糖糖，这次咱们真的要好好感谢你盛洵哥哥，要不是有他在，我和你爸爸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唐婉正色道。
　　唐星晢低着头，没回答。
　　唐婉接着说：“昨天这么晚了，盛洵接到我们的电话就马不停蹄赶过来，照顾了你一晚上，明明他今天白天还要上班。这孩子对你，是真的上心。宝贝，你记得好好感谢感谢盛洵哥哥，别再闹别扭了知道吗？”
　　唐星晢顿下。
　　“…知道了妈。”
　　“你婧姨每次提到盛洵，眼眶都是红的，哎。我也不好多问什么……”

　　退烧后，唐星晢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加上身为警校的学生本来抵抗力就不错。于是中午吃了午饭，唐星晢就收拾东西打算回学校。
　　唐安认为男孩子不该过度娇气，也觉得唐星晢该回学校了。
　　两位父母打算送他回去，唐星晢在手机上给盛宁发了个感谢的微信，走到医院门口正准备给盛洵发时，盛洵的车就停到了门口。
　　唐星晢看见他下车，关门，朝自己走来。
　　看样子应该是刚下课，他穿着休闲装，鼻梁上还架着银框眼镜，原本精致的五官更具疏离感。
　　身姿挺拔，面容姣好，风度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