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宫中乱 ...
-
池珩登基为帝。
事实证明，池珩从未变过，对花重辉的厌弃和怨恨反而随时日渐移而愈发深刻。
为帝之后，他十分针对花重辉，文武百官，有眼之人，皆看得出来。他总和花重辉唱反调，对着干，花重辉提议之事，不是当场反对，便是深思熟虑之后，择日反对，细说其中利弊，有理有据。
百官默言。
毕竟池珩并非意气用事，他真真是细揪其中不可行之处，予以合理的原因反驳，谁也不敢说他胡来。
花重辉十分生气。每每下朝回府，总是要忍好大的气才不至于大动肝火。他料想过池珩会针对他，没想到，居然如此针对，直接是在赤裸裸告诉别人，我不喜欢他！
花重辉向池珩请求入宫。池珩登基后，仍旧尊花淑婷为太后，居于寿康宫，不过限制她在后宫随意见人的权利。池珩规定，以后凡入后宫的外臣，需得他的批准。
花重辉十分相信，池珩是在针对他而颁布的命令。
他递交申请，等了足足五日，这才得到回复。公公言笑宴宴，赔礼道：“相爷，陛下初登基，政务繁忙，你的奏折这才压了好些时日，莫要动怒啊……”
“陛下勤政爱国，一心为民，相爷半生勤恳，无非也是求一个民安，其中忙碌之苦，相爷也体验过，相爷当体谅才是……”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礼貌周到又恭维的笑脸人，更况是陛下近侍。
花重辉笑着应下。
花重辉入宫，道：“淑婷，宫中情况如何？”
“池珩换了身边所有侍卫，把我们的耳目全都换下去了。他表面奉我为太后，实则处处限制我，更派人监视我。”
花重辉递给花淑婷一个胭脂盒：“曼陀罗香是那几位道长从江湖中搜罗的一些邪物，有致幻之效，香味很浓烈。我审过他们，循着他们指引的方向，找到那个制香人，重金之酬，制作这种香，为安神之用，实则亦可迷人心智。我试探过吴太医，当时我称病，请吴太医来府中为我诊脉。我故意说夜间难安枕，特点这安神香，请他看看这香可否。他闻不出香味之差，细看之后，言为不错之物。”
“池珩爱点香，每每批阅奏折时，总会以香伴身侧。云枫和乐苒暂时安排去驻守景明陵墓，乐苒不在池珩身边，只要她不在，长久之下，即使出现情况，为人发现，那时池珩已中幻药，心神脆弱，易为我们所控。到时再因他写下传位诏书，事成后再杀他灭口，风凌天下，即为花家所有——”
花淑婷接过胭脂盒，牢牢握在掌心。
“淑婷，这件事——交给你了。”花重辉郑重吩咐，“我现在出入皇宫不方便，若有情况，书信联系。我会部署好一切，只要得了诏书，风凌则名正言顺归为花家。”
花重辉拍拍花淑婷的肩：“谨记。”
*
池珩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宫女款款入内来，轻轻拨开帝王炉的盖子，先是清干净香炉内壁，用器具放进去，徐徐为其添加香料，拨入槽中，再缓缓压平压实，成了螺旋形的图案。宫女又以明火点燃，盖上炉盖，缕缕轻烟从通气孔中飘散出来，袅袅多姿，最后彻底消散在空气中，成了无形无色之物，余香环绕。
宫女轻轻端放在桌案旁。
“这是什么熏香？”池珩侧首询问，馥郁之气，淡淡略过鼻息，不浓不淡，正相宜。
宫女鞠躬：“回陛下，这是太医院所制。”
池珩淡淡点头。
十一月，冬至将近，池珩领百官前往祭台祭祖。
登基之时，百官欲为池明兰正名，追封她妃位。池珩极力拒绝，声音沉沉，压迫的眼神：“她只是谢家妻。”
于是百官再无异议。
池珩近来常有疲惫之感，他请太医诊脉，太医言：“陛下勤政，需好好休息。”
花淑婷传信花重辉，花重辉按捺不住。他借急事商谈之机，于夜间匆匆见池珩。
池珩依花重辉言，挥退宫内所有人，朔风等遵令。
空荡荡的乾清宫，环绕花重辉一个人浑厚的声音，十分空灵，又兼哀怨。
花重辉言完，在原地静默片刻，迟迟未听池珩声。花重辉弯腰鞠躬，他的双手在颤抖，极力压抑住内心激动的情绪，轻飘飘不确定问：“陛下？”
池珩不言。
花重辉缓缓起身，观池珩双眸。空空如也，无神之兆。
那人言：“大人，闻此香半月之久，时日愈长，愈容易控制。届时，你只需寻一处空荡之处，寂静无声，再以回音做干扰，那人便会陷入无神中，像个提线木偶人，由你为所欲为。试过一次，成功之后，日后只需这摇铃，轻轻一摇，便可再次控制他！”
“此摇铃，唤醒那人，或迷惑那人——”
花重辉轻晃铃铛，池珩恍惚回神。他问：“丞相，你——可听到什么铃声？”
花重辉移动略显年迈的身子：“何来的铃声？”
“那倒是朕记忆错乱了——”花重辉轻声笑，“丞相提议的事，朕会好好考虑的。难得大半夜，丞相还为这点事儿匆匆入宫……”
“此乃臣之责。”
池珩目送花重辉离去的背影，他往后一瘫，倚在椅背上，失神盯着桌上的帝王炉，屡屡轻烟正在缓缓飘散。
池珩冷笑：“摄魂之法——”
池珩于朝堂之上，当众宣布一件事情。
他让身旁的太监念。太监打开圣旨，神情庄重，声音铿锵有力：“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登基以来，勤勉从政，殚精竭虑，未得太平之治。朕自知才能低下，不堪为皇，亦知一国不可无君、群龙无首之乱，朕之后，祁氏子孙绝矣。先祖斩杀，绝祁氏血脉，无能之痛，悔也晚矣。尔兰陵丞相花重辉才干砚滴，胸徹壶清。墨授初除，余种柳植花之致；枢曹晋擢，壮佩萤拥蚪之威①……古有尧舜禹禅让之谦，天下承平，朕依古制，不敢比肩尧舜，为万民之心不变也。花重辉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②，钦此。”
文武百官皆惊惶，窃窃私语。
有人出来反对：“陛下，此事不妥！花相并非祁氏人，怎能继承大统？这……这不依古制，望陛下三思——”
有人附和：“望陛下三思。”
有人赞同：“大人，陛下之意，怎么不可？古来尧舜即有让位之美，天下能者居之，花相能力过人，未必不能担当大任……”
“臣附议。”
百官分为两派，一派是花党，一派不是花党。朝堂之上，乌泱泱跪了一地人，池珩冷言：“朕之意，由来久矣！”
有将军道：“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花重辉见状，趁乱之际，上前领了传为诏书。公公一惊，忙退到池珩身边，瑟瑟发抖望群臣乱象。
白远自腰间腰带处拔出软剑，当场斩杀一名赞同的官员，温热的尸体伏地，鲜血飞溅，落在一旁的较近的官员身上。
他们皆以此为圈，后退。
“兵器？”
“这……这……御前不许携带兵器！淮阴侯，你这是……”
白远目光直逼池珩，冷声道：“陛下，既然花相能继承大统，臣斗胆自荐，愿意为陛下分忧解难，必不负殿下所托。”
公公大喊：“来人！来人——护驾！”
徐儒冷声道：“白将军，你这是在谋反！”
“太傅，何为谋反？陛下要禅让，那当是能者任之。陛下既然不能挑选出最合适的人，那下官理应为他排忧，毛遂自荐罢了，怎么算得谋反？”白远笑道，“我跟随文帝久矣！随文帝一起去了南境，随文帝平定南境战乱，文帝又是如何待我的？甚至比不得后来的池明远和邵景瑞！池明远封为郡王，世承爵位，邵景瑞封了大将军，我呢？我功劳大过他们，最后却不得不交出兵权，只落得封侯之名，和一个将军之称，处处为人所压！比起花丞相，我白远的这些赫赫战功，难道还比不得花相的有为吗？”
“这传为诏书——只怕未必是陛下甘愿而为吧？”
花重辉趁无人注意，侧头吩咐一位官员跑出去，又跑到池珩身边，劫掠双目无神的池珩。
“陛下在此！我看谁敢造次——”
白远目光憎恨。
徐儒担忧，公公欲上前拦着，实在是不敢，只得哭丧着脸，在一旁焦急。
花重辉手握圣旨：“白将军！陛下传位诏书的确为真，你若不信，可看陛下印章！你趁乱造反，按罪当诛——”
“花丞相，劫持陛下的人，分明是你！怎成了我要造反？这帽子扣得未免也太大了吧？”
“老夫已派人召集京中兵力，前来护驾！”
花重辉话音方落，殿外便想起烟花燃放的爆炸声。
朝堂更加混乱。
“冠冕堂皇！”白远冷笑，一点儿都不紧张，仿佛胜券在握，“我看你是要以护驾之名，行逼宫之事！”
“不好了不好了——”
有侍卫急急忙忙闯入大殿：“陛下，有军队擅闯承天门！”
花重辉震惊，怎么会？这天宣读传位诏书的事根本美人知，白远是怎么恰好在此事动乱？甚至早已布防好兵力？
花重辉恰巧看向池珩，他不知何时清醒过来，正气定神闲地看着他，温柔地笑。花重辉一愣，池珩则借身体之便，脱离花重辉的桎梏，夺下他手中的匕首。花重辉猝不及防，本便不会武功，胸部中了池珩一击，反为池珩所挟制。
池珩搜身，拿出花重辉袖间的摇铃，在手心翻转。他冷笑：“花丞相，不知这摄魂之法好用否？”
“你——”
花重辉惊愕。池珩根本没有中巫术！他根本就是在将计就计——
他传消息给白远，白远野心磅礴，心有不甘，必然不会甘愿让池珩顺利‘禅让’皇位。如果禅让之名可使，白远为何不能这么做？
反正是“禅让”即可，有名正言顺之名。
池珩一掌拍晕花重辉，他身着龙袍，头冠前的流苏在摇晃。池珩站在高台上，冷眼俯视殿内所有官员，尤其对上白远，声音冷然，眸中杀意迸溅：“来人——”
“护驾！”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宫中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