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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眷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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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抛尸四处散落,溅起一地尘埃。
火把熊熊燃烧,劈里啪啦地响,黄色的火光摇曳,投了大片长长的阴影,落在脚下。
一片通明。
池珩手中握着长剑,血滴划过锋利的剑锋,一滴一滴汇聚在剑尖,鼓成粘腻的水团,向下坠落,与脚下黄土成了不可分割的彼此。
他脸颊上、眼角处粘着滴滴鲜血,墨色瞳孔映着无情的底色,一步一步向外走去。十几人护在他身边。每走一步,四周围绕的士兵则退一步。两方小心翼翼周旋着。
救火的呼喊声仍不绝于耳,在慌乱中,阿尔木大笑:“没想到军营中竟藏着这么多风凌的走狗!池珩,以及你们这一群人,本将军今天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士兵蜂拥而上,如潮水喷涌,两股浪潮瞬间汇聚,融在一起,又相互席卷,试图吞没对方。
刀光剑影,寒光荟萃。
池珩手腕一番,挡住前方看来的一剑。铿锵一声,那清脆的声音如魔音贯耳,尖锐,刺破耳膜。
池珩抬腿一踢,身前士兵向后撞开一道肉墙,淹没在脚下。他弯腰,躲过身后之人的长剑,迅疾转身,反杀那人。
鲜血迸溅,温热的触感抚摸脸颊。
池珩闭眼,感受这嗜血的疯狂。
他大开杀戒,长剑划破喉咙,倾倒,向前扑。尸体堆满脚边,他一脚一脚踩过。
池珩抡动右臂,手中的长剑快如光影。微风是凌厉的,泛着腥臭的气息。
左肩不知何时挨了一刀,池珩闷哼一声,忍着钝痛,早已麻木而没了感觉。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流,在身体飞转间,迸溅。
阿尔木冷声道:“弓箭准备!”
他向外退开一步,弓箭手从两侧飞奔上前,围在身前,其余士兵则熙熙攘攘相护挤着,纷纷一步一步退到弓箭手身后。
空旷一片。
箭在弦上,做离弦的飞羽。
池珩身侧只围了颤颤巍巍的几人,他们浑身鲜血,撑着不倒。寥寥几人,铸成严密防卫。
池珩抡剑,击落长箭。面对着源源不断甚至越来越多的箭雨,池珩万忙间,即使竭力,也无法完全保证自身安全;稍有不慎间,箭矢射入左肩,连着两发。
池珩力虚,单膝跪地,剑尖插入地面,他以剑身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额头青筋暴起,手心发汗,咬牙拔出两根箭,鲜血涌出,他用力摁住。
阿尔木挥手:“抓活的。”
于是弓箭手退下,士兵再次围上来,池珩孤零零一人,面对千军万马。
乐苒于混乱中跑到营地,正见其余士兵踮着脚,小心翼翼围困池珩,而池珩则摇晃着虚弱的身体,气喘吁吁地面对来者的围攻。
她凌空一跃,扬手向近处的火把跑了一空气的粉末,爆炸声散开,士兵顿时混乱成一团。
“快!有支援!”
阿尔木被人层层包围,伊斯大喊:“保护将军!保护将军!”
乐苒趁机跳入包围圈中,杀了潜伏在池珩身后的人。她与池珩背倚着背,警惕地面对士兵。
“快走!不要管我——”
乐苒冷笑,护着池珩,匆忙间为池珩挡了一刀。左后肩犯疼,乐苒抽出插在士兵腹中的剑,狠狠一踢,那人软软跪在身前,头垂了下去。
乐苒粗喘着气,于打斗中,趁对方不注意,在次扬起粉末。
士兵顿时侧头捂脸,乐苒趁机孔隙,抓着池珩向外围跃去。人们欲追,有人摇摇欲坠,塌了身体,倒地一片。
阿尔木气急败坏:“追!”
乐苒朝混乱的人群跑去,企图掩匿行迹。在对方的穷追不舍下,她冷笑,急速奔跑,遁入林间,顺势跑入雁南回。
火把响亮,乐苒拖着池珩,走向浓雾最深处。
*
山中下起了小雨,夜色昏暗,火把的光微弱,又熄灭危机。浓雾四起,看不清周围。
士兵们费力搜寻,望着乌漆麻黑而不见路的四周,止步于此。
乐苒十分感谢这场小雨,让她得以拖着池珩躲开西境的追击。尽管危险只是暂时解除,但至少他们有了喘气的机会。
幸亏她跑向军营时有考察情况,也感激火烧粮仓造成的慌乱,否则她拖着虚弱的池珩,根本难以逃脱。
下场只有两个:死,或落入西境手中。
乐苒搀扶着虚弱的池珩:“还能走吗?”
池珩受了重伤,方才又勉强运气,偏偏他们尚不能停歇。
池珩点头。
越至林深处,风越凉,飕飕地掠过人身。乐苒摸摸索索好半天,方找到一处避雨的地方。石壁厚重,向外生长,她沿路摸进去,找到了一个较浅的山洞。
池珩早已昏沉沉,虚弱无力,由乐苒扶着,一步一步费力地拖进山洞内。
安置好池珩后,她拾起一些枯柴,抽出火折子,燃了一把篝火。
幸亏她从后厨悄悄拿了好多火折子,除去烧粮仓之用,另外存了一根,以备不时之需。
池珩的左肩和左臂上各中一箭,乐苒脱下铁甲,撕碎衣衫,备了三条长布。
她替池珩脱下铁甲,又拖去里衫、中衣,露出健硕的上身。滴滴冷汗冒了出来,遍布上身。
伤口处鲜血仍在外流。
她替池珩清理了伤口,包扎后又替池珩穿了上去。铁甲裹着外边,山中雾浓雨小,里衣未湿,仍有湿气。反正池珩衣服已经脱了,烤着火,身体较暖,她干脆烤了衣服。
乐苒又草草收拾自己,然后靠着墙壁坐下。空荡荡的洞内,漆黑一片,唯飘摇的火光明亮。
“你也受伤了,还未包扎,衣服也湿了。”
池珩虚着声,无力道。
“我没事。”乐苒道,“你受伤比较严重,你才需要照顾。”
“你也受伤了。”池珩执着于此,“先照顾好自己,好不好?”
池珩强撑起来,拖着病体,手中不停歇,朝她伸去。
“听话。”
乐苒拗不过,脱下铁甲,脱下里衫,仅保留一件中衣。
她犹豫片刻,池珩已动起手来:“你伤在左后肩,我帮你处理。”
防止乐苒拒绝,池珩坚持道:“我不会弄裂伤口,现在你才是病人。”
乐苒服从。
池珩轻轻揭下作出中衣,露出突出的锁骨,皮肤泛着暖黄色的光芒。
池珩清晰地瞧见,乐苒不自觉在颤抖。
池珩心疼,眸光柔出水来,他伸手却不敢触碰:“痛吗?”
乐苒摇摇头。
“对不起。”
“不用道歉,这是我的责任。”
池珩包扎的手微顿,难掩心中失落:只是责任吗?
他不敢问出声。
包扎好后,池珩强制烤了她的里衫。乐苒身着中衣,由着池珩去。
铁甲上残留血迹,为掩藏血腥味,乐苒挖了个坑,埋了。
池珩虚弱一笑,靠着石壁。
“如何?”
池珩轻声:“他不是。”
当时他的计划是,假扮他之人出面,故意打草惊蛇后立即逃走,引走巡逻防备的士兵。而假扮者则混入救火的士兵中,以保安全。
他则趁无人闯入帐篷,方揭开蒙住池明远眼睛的黑布,对视的瞬间,便知他不是池明远。方跑出帐篷时,帐篷外已候着一群士兵。
他本已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谁知乐苒恰好出来,救下他。
算是上天眷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