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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大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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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天如何?”
乐苒摇摇头:“尚好。”
入军营多日,乐苒和池珩终于迎来第一次见面。两人聚在帐篷内,秘密交流这些天取得的情报。
“他们打算本月三十号处决池将军。”
“嗯,我知道这件事。我负责侵扰边民,因我身手之因,他们以我为前锋,次次都落不下我,而我则借机传递或接收消息。我已知池将军关押之处,帐篷内外均有众多士兵徘徊,这些机要之地,凭我的身份不能靠近。但附近的地形布局我已大致摸清。”
扰掠边民,西境不怀好意,更不愿牺牲士兵,于是安排收编的难民,让他们作侵扰的先锋军,不负责人员伤亡问题。此举既无损战力,又能收编人口,解决一些难民问题,更能让风凌不得安宁,一举三得,西境乐而为之。
乐苒点头:“我也是。因腹泻之机,后备可用人员减少,我有了接触粮草的机会。在允许范围内,我观四路,大致摸清其情况。粮草的看管很严格,除却守粮的士兵,还有巡逻的士兵。”
池珩听出言外之意,他低眉一笑:“无差别攻击?”
池珩未能幸免于难,虽未上吐下泻,仍有发虚症状。
“若要让他们相信是粮食出的问题,只能这么做。”乐苒面色严肃,略显愧疚之意,“一定的恐慌,会致防守加强,但在人员不足的情况下,会有一定看管范围上的松懈。”
这是她的可乘之机。
两人抱做一团,池珩双手揽着乐苒的后腰,躬身附在乐苒耳边,以仅两人能听懂的气音小声低语。轻飘飘的气息像青丝,瘙痒难耐地扰着乐苒的触觉神经,难以自抑的感觉浮上心头,偏偏又躲不得,只能任其放肆捣乱。
乐苒微垫着脚尖,双手攀着池珩的肩膀,无声忍受着。
池珩笑意不止。
乐苒欲再言,池珩轻道:“嘘——”
乐苒抬头,与池珩墨眸对视,对方眼角微扬,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给人浪荡轻佻的不羁之感。
他猝然低下头,乐苒心一颤,怔怔愣着,身子僵成木头,不可知的感觉控制着她,让她心慌意乱之时,回以不知所措的行为。
池珩以鼻尖抵着乐苒的鼻尖,温热的气息交接,时间恍如静止。他眉眼上翘,好不欢乐。
他拖着长调,懒懒道:“有人——”
他轻轻落下一句惊雷,所有的暧昧瞬间破灭,乐苒立时警觉,不敢掉以轻心。
池珩以错开的视角,在乐苒的唇角间轻轻落下一吻,然后喘息出声,做这浪荡行径的同时,轻佻地喊着下流的话。
“娘子,我好想你!这些天我都憋坏了——”
乐苒余光一瞥,门帘掀起一个角,缝隙中注入一道金黄色的光。
乐苒出神间,池珩已抱起她走到床褥边,放平她的同时,池珩整个身子俯了下来,双手撑在她头颅两侧,牢牢锁住她,重重地压在她上方。
“!”
乐苒心中警铃大作,偏偏她迫不得已要做出违规的举动,内心虽有抵触情绪,明面上双手直接搂住池珩的脖颈,按下池珩的脑袋。她则顶头迎上去,接了一个错开的面颊吻。
乐苒紧闭双眸,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柔软的嘴唇重重地印在池珩的面颊上。
池珩双目圆瞪。
他微微收手,拢乐苒入怀,侧过头遮住门口观看的视线,做出深吻的激情动作。
空气寂静,沉默做不速之客,成了两人亲吻的唯一见证者。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谁都不说话,唯独两颗相近的心脏,在咚咚作响,撞击着胸膛,仿佛要跳出来,原地炸开,成了绚丽的烟花。
乐苒僵着不动,她的睫毛在颤抖。面对这奇怪的走向,她的思绪已经乱了,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她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为了任务?
也许吧。
反正从心,是她无法解释的错乱的情绪,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悸。
池珩轻声道:“他们走了。”
哦。
平地惊雷。
乐苒登时松手,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推开他。
池珩则顺势躺在乐苒身旁,乐苒正欲再推时,池珩则厚着脸皮发出灵魂的诘问:“夫妻久久不见,不睡在一起,那该做什么?”
乐苒瞬间放弃抵抗,她盯着帐篷顶,半晌不语。
反正不是没躺过。
“西境有我们的画像。”
池珩惊愕:“什么意思?”
乐苒细细将来龙去脉说与池珩听,然后下了论断:“我怀疑对方此行,目的在你;而在我方将领中,出了奸细。”
池珩蹙眉:“我与他们从未有过交集,即使因我的身份,何以如此大费周章?”
难不成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池珩初次来西境,与西境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如果只因池明远,何必苦心积虑,只为引他上钩?
何德何能,他得此重视。
乐苒摇摇头,眉间竖起几条浅浅的纹路:“我也不知。但这一切都指向你,我无法不怀疑。”
“也许。”
池珩掠过这个话题:“关于画像一事,的确可疑。若此事为真,营救计划要慎重为之,如果泄露出去,我们便很被动了。”
乐苒十分同意:“我们不能等到三十号动手。唯有夜黑风高夜,最易遮掩行迹。”
池珩侧躺,望着乐苒的眉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必须提前动手。”乐苒眼神果断,杀伐分明,“如果他们目的在你,必会非常重视此事,戒备只会更加严格;而愈发临近处决之日,他们防备愈严。牢房戒备,定有其他松懈之处,我们要引起动乱,趁机劫人。”
“身在此地,我们需要陆遇的接应。”
乐苒以气声道。
“我会通知他们,并联系军营中潜伏者,与他们一同行动。”池珩冷笑,眼底泛着寒光,“我想,还需要另一个我。”
“若真有此人,他便是行动的最佳助力。”
*
时间一天一天流逝,患者们身体好转,乐苒身上的担子轻了些,终于得了些许空闲。
天色昏暗之际,乐苒常凝神苦思,她要想一个最周全的法子,来计划她要做的事情,包括行动之后的逃跑方案,以求一个万全之策,减少可能遭受的伤害。
地图一遍一遍勾勒,她一点一点规划路线。
二十三号晚,夜色昏暗,乌云遮了明月,徐徐飘着。
乐苒借腹痛的理由出门上茅厕,从林间绕路,躲开巡逻的士兵,一路左顾右盼,小心翼翼而疾步,避免为人发现。
乐苒趴在粗壮树干后,悄悄探出半颗脑袋来。她手撑着树干,听树叶婆娑之声,或呜咽的风声,低低作响。
平地扎了帐篷,疏疏落落地散在周围,是六个鼓包。
——士兵巡逻,大致一炷香时间会换一次班。而守帐篷者,每一个时辰换一次班。子时时,巡逻士兵会离开,而门卫交接,我会趁机动手,火烧粮仓,你们则趁乱救人。我会去找你们的。
这是他们的计划。
哒哒哒——
巡逻士兵走过。
乐苒缩回身体,藏在树干后。她仰头,头顶树干,观泛着黑色的绿叶左右摇曳。她屏气凝神,静听人言。
“你们好好看着——”
“辛苦了——”
乐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最角落里的鼓包,扒着帐篷,心跳剧烈起伏,她屏住呼吸,藏起心跳,像壁虎一样,悄无声息而行。
她从袖中掏出几颗小石头,砸向远处深深的草丛,窸窸窣窣一阵轻响。趁士兵撇头观看之际,她登时现身人前,扬了一手粉末。
他们未来得及发声,瞬间昏迷。
乐苒费力接住他们,吃力而小心翼翼拖二人入帐篷,轻轻放在地上。她忙换上一套铁甲,从胸前掏出火折子,轻轻一吹,星星点点的火光冒了出来,又化作烟尘。
乐苒十分疑惑,西境寸草不生,如何来的这么多的面粉?其余粮草也十分充足,足够他们耗上一场长达数月的持久战。
她割开袋子,露出面粉,远远走至门口,捧帘出去的同时背过身,将手中燃火的折子向暴露在空气中的面粉抛去。
她眼神冷漠而坚毅。
她登时消失在原地,闪向另一个帐篷后。
“砰!”
爆炸声轰鸣,帐篷飞溅,她俯下身子,以手挡住头部按摩,避免遭害。大火呜呜烧了起来,火光冲天,照破黑暗。
“怎么回事!”
脚步声交叠,人群顿时混乱,嘶吼声怒斥声不绝于耳。
乐苒猫着腰,观看其余粮仓情况,趁士兵受爆炸声吸引而跑开又潜入内。她另拿出一个火折子,燃着火,堆在粮食内,确保无虞后掀帘跑了出去,依样潜入另一个帐篷后,她才匆匆到那一堆大火前。
士兵抓着剑,目瞪口呆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昏黄的焰火扑在他们的脸上,袅娜的阴影连片。
乐苒慌慌张张地问:“怎么回事?”
“快去喊人救火!”
乐苒愣了片刻,忙转过身向外跑。
“着火了!着火了!粮食着火了!快去救火啊——”
声音不绝于耳,许多人匆匆从帐篷中走来,或有衣衫不整者,尚在睡梦的混沌中。
乐苒边跑边高喊,声如洪钟,人群错乱地跑着。士兵们提着桶,匆匆提水本来,水溅湿了一路。
乐苒跑得太快,迎面和人撞了一个满怀。她忙扶住对方,稳住身子,未有问候之音,乐苒焦急指着冒着黄色烟雾的方向,狠狠拍士兵的肩膀:“那儿那儿!快去啊——”
士兵愈发多了起来,来回跑溪边提水。
黄色的烟雾又冒了两处。
乐苒冷笑着,混在人群中,向营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