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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赐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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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这日,乐苒被迫和池珩一起入宫。她十分惊诧,她不过是一小小书童,竟然会在宫宴名单之列。
她一路规规矩矩地跟在池珩身侧,没有乱跑。
黄昏时分,余晖斜射。夕阳如火,半边身子已经落入了天幕,有昏昏欲睡之态。天边云霞色彩绚丽,染红了半边天,像烂漫的少女,独醉心上。
百官依次聚在一起,谈笑风生,乐苒则缩在角落里,默默做一个透明人。中秋节入宫者,独京中四品及其以上大官,她不过无名小卒,更凑不上话。
宴会之上,乐苒坐在右侧最后一桌。阴暗的角落里,烛光照拂,她更加没有存在感。
祁天佑和花淑婷坐在主位上;花淑婷锦绣华服,仪态端庄,祁天佑笑颜常开,和蔼的语气,显得平易近人。
关于祁天佑,乐苒多多少少了解一些。祁天佑膝下子嗣偏少,只有三位皇子养至成人,其余者不是夭折就是染病而亡。据闻祁天佑年少时沉迷政务,无心后宫,是以后妃少,子嗣也凋零。至于真假,乐苒不知。
乐苒通过祁越判断皇子身份,三人以此落座于左侧一二三桌。第一个温文尔雅,言笑宴宴,第二个白皙之貌,清清冷冷的姿态,像谪仙不可冒犯;祁越有一种傻里傻气的气质,看着相对好相处,也很容易受欺负。
乐苒猜测,祁越若不是这种性格,只怕也不能和池珩他们混到一块儿去。
她看着百官相互客套,只觉无趣,于是默默吃菜,祈祷没人注意到她。
宴席中间,歌女起舞。她们身着霓裳羽衣,妖娆多姿,水袖一曲,纤细的腰肢尽摆,是多情风韵。管乐丝竹声连绵起伏,不绝于耳;檐角高挂大红灯笼,垂落下纤长的影。月圆如盘,霜华如水,映在庭院中央,像入广寒之地。
一舞毕,歌女依次从两侧退下,管乐声声,渐消于耳侧。
祁天佑忽然喊了她和池珩两人的名字。乐苒微愣,低下头规规矩矩上前,现于众人眼前,和池珩并肩跪下。
文武百官心思各异。
首先,乐苒是谁?
无名小卒。
其次,陛下为何要在宴会上点此人名?
和池珩又有什么关系?
祁天佑笑道:“诸位爱卿,朕此次派池中丞前往元州查私盐一事,了却朕的心头大愿。池中丞有功,该赏;至于乐苒,她为此事出谋划策,殚精竭虑,协助池爱卿破获此案,亦有功。借此机会,朕欲嘉奖两位。”
“福临。”
福临应道,他带着两名太监各自端着两个案,案上摆着两个精致的瓷盘,内放月饼。
乐苒有如芒在背之感。她伸出双手,同池珩各自接过那月饼,一齐向祁天佑道谢:“谢陛下赏赐。”
一时激起千层浪。
乐苒回到座位上坐着,此刻的她已不能像开席前那样安坐。陛下亲点她名,于中秋之宴亲赐月饼,表明原因,更多是在警告别人: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和池珩是枪手,是陛下杀鸡儆猴的工具。如今池珩的门面大着,他承袭世子之位,但她什么都不是。
她什么都不是。
乐苒冷笑,帝王之心,最不可测。用起人来,表面是恩赐,是奖赏,实则是杀人不吐骨头的算计。
乐苒垂眸,眼中一片冰冷。池珩说得不错,她已别无选择,她已无路可退。
用膳完毕,百官随圣驾移步御花园,一同赏月看戏。宫里早已架好木台,后宫教坊和司乐坊早已准备就绪,各自粉墨登场,咿咿呀呀唱着戏词。水袖舞墨,佳人嬉笑,各有一番乐趣。
祁天佑和花淑婷坐在一起,其余官员围绕,在二人身后依次排开。
乐苒无名,仍隐于角落。益于提名,她得了大量,或几声年少有为的恭贺,不过是些客套话罢了。
乐苒微笑回礼,她一点都不想和这些人扯上关系。
她借如厕之名,悄悄离开戏台,隐在黑暗中,于不远处的一颗树下休息。仰头见天上圆月,朦胧的浮云飘过,桂树隐匿其间,影影绰绰现着人影。世人皆叹嫦娥独守广寒宫,寂寞苦楚无人诉,可远离人群,远离是非之地,得一片清净,何尝不是一种美好。
她想念清风寨,想念在清风寨的日子了。
“怎么出来站着?”池珩突然出声。
“闷。”
池珩柔柔附和:“这种宴会向来没什么好玩的,无非那些一层不变的把戏,看戏跳舞,各种阿谀奉承,的确无趣。”
她听见池珩道:“回去吧,快要结束了。”
回去之时,戏仍未唱完;及至这出戏唱完,这场宫宴就此结束。百官领着月饼,笑意盈盈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