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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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飞机升上云端，云团都飘在眼前的时候，苏落峰开始紧张起来。他冷静了三十多天，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慌乱。
从南城到伦敦，三十个小时的航程，到底不能平了三十八天的入骨思念。
孟珏走后，他不克制自己的念想，每天晚上睡前躺在床上的时候就拼命地想孟珏。
离别前的那通电话是一根埋进他心口的刺，骨髓之下的炎症，皮肉以上的溃疡；偏他还要反复啃咬。
往事成了灰，利刃生了锈，他舍不得放下的，也在杀他。
苏兆元手术结束之后，先是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两个周，生命体征逐渐平稳了才转到普通病房，整整三十八天，一次也没睁开过眼。
这些天苏落峰累的时候就会找父亲说话，聊的最多的还是孟珏，大事小事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倒。
嘴里说着，心里想着，那些优游岁月里的清风便会吹进当下人的胸膛，撩的人心痒。这种感觉会让他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更阑长夜里添的新伤也能被疗愈。
他希望着股风吹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因为下个夜晚更漫长。
时间一寸一寸地往前挪，煎的他濒临绝望、近乎疯狂。他不是救世主，他是去找他的药。
到了机场，并不意外地，是刘元飞接的他。
“先去哪？”刘元飞问。
“我..我先..先去报个到。”苏落峰有些磕巴。
“嗯，行。”刘元飞犹豫了一会儿，两次欲言又止后，终于还是开口：“他..最近不太好。昨天刚结束第三次电疗。”
“我知道，知道。”苏落峰尽可能平静地回应着，手却不自主地在胸口处狠狠抓了一下，在听到‘电疗’两个字的时候，里面是真的疼。
“下次是什么时候。”顿了一下，接着道：“电疗，下次什么时候。”
“看这次之后的效果，如果狂躁的症状还是没有减轻，可能还要继续。如果好了就没必要了。”
——
医院的病房和酒店套房布局没什么两样，有时候孟珏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来自异国他乡的旅人，只是玩累了在这里短暂的休息。
他平时喜欢坐在窗前看书，东八区入了夜，而零时区正迎接着一个盛大的夕阳。窗棂的影子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膝盖，丝丝凉意也拢了他孱弱的肩膀。
他每天都要目送夕阳，这是个约定，而今天这一约定却被身后的一阵脚步声扰乱。
他眠思梦想的那个人就站在那里，守住了最后一缕残阳。
孟珏整个人震颤不已，面对着苏落峰， ‘哥’字刚发出一个音节，想到此刻他所待的地方，他立刻扁了嘴。
他颤抖着，尝试了好几次。可，说不出话。
对面的人先张了口：“医院有个项目，我来做交流。”
“嗯。”好久，孟珏才艰难地发出声音，像是许久没说过话，这一声随着好大一口浊气。
“天黑了，我去开灯。”苏落峰回头向开关走去。
“你来的不是时候，如果你早一天过来，你就会看到一个疯子，没有任何思想，像一头畜生一样被绑在椅子上。”
脚步声戛然而止，孟珏接着说：“你不会想见到那样的我的，或许有一天我会在你睡着的时候发病，就会杀了你。我知道那是什么样子，我从小就知道这有多可怕。”
压了又压，苏落峰重重吐出一口气：“所以，你就要离开我。所以，你就能不要我。”
这两句话从黑暗中传到孟珏耳边，像无数个锋利的刀片割的他浑身刺痛，比电疗还疼。他捂着胸口，摇晃着身体蹲了下去。
苏落峰看不到他大张着嘴巴，却能听到像受伤的小动物一般痛苦的低吟。苏落峰早就想抱他了，用自己的伤口去摩擦他的伤口…
他将孟珏的脸埋进自己的肩窝，不一会儿孟珏的眼泪便将那里打湿了一片。他没说话，任由孟珏伏在自己肩头哭喊、流泪、啜泣。而他只是一下一下地顺着孟珏的背，平息着所有的不安和委屈。
“累了吗？”待孟珏平静下来之后，苏落峰轻声询问。
孟珏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木然地说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可它就像狂犬病毒复制到大脑皮层之后，开始操纵大脑细胞一样，这是刻在我基因里的，不是我能控制的，无论我爱你还是我恨你，病发的时候我都不认识你，你明白吗。”
“所以，你就一个人跑到这里，去做电击！”他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接着说：“如果我不来，你还要多久才回来。等你好了？孟珏，我到时候就不要你了，你知道吗？”
“我…”
狠话说完，不过两秒，孟珏的失落便狠狠地刺痛了苏落峰的心。他捧起孟珏的脸，拇指划去了孟珏眼角的泪水。
“我不怕你疯，我怕的是，你不在我身边。那样，我就会疯。”
孟珏最听不得苏落峰说他疼，说他也会疯，他舍不得的。
“我爱你。哥。我真的好爱你，我不想离开你。要是你也走了，我该怎么办呀。可我…”
苏落峰将他楼在怀里，望着他的眼睛：“我要你！现在，我想要你。”
——
清理的时候，孟珏的声音已经沙哑地不成样子，眼睛也早就睁不开。
“累了就睡吧，哥等会儿抱你上床。”苏落峰亲了亲孟珏的额头说。
孟珏应该是听到了，还真就这么睡了过去，任由苏落峰摆弄也没醒。
所以，他并不知道，后来，这个男人抱了他很久很久，也哭了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