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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FOR MY ROS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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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准备好了吗,这可能会非常痛苦。”穿着白色羊毛衫的大胡子用蹩脚的中文问面前一位标准东方面容的年轻人。
狭长的凤眼缓缓睁开,睫帘下面眼神清澈,犹如少年。“是的,利特医生。”
“可以问一下,是什么让您决定再次回来这里的吗?”他分明记得两年前,就在这间诊室里,这位年轻人被绑在椅子上痛苦挣扎的模样。
“一束…玫瑰。”他说。“不久前,我收到了一束红玫瑰。”
利特有些欣慰,多年以前他也曾尝试过走进这位少年的内心,可任凭他穷尽毕生所学,依然无从窥探分毫。
“那,一定是一束很特别的花。”
孟珏却轻轻摇头。
利特有些不解,青年人再次开口:“我只有这一束花。”
刘元飞轻轻推开门,将食盒放到了单人病房的餐桌上,一转头瞥见了孟珏手腕处的纱布:“你的手。”他皱眉。
床上的人艰难地撑着身子斜靠在床头的靠背上,苍白的脸上咧了个难看的笑:“没事,比上次好多了。”
“我跟老师说了,给你换成软绳。”
“反正我都感觉不到,无所谓~”
“什么叫感觉不到,真把自己当疯子了!”刘元飞斥道。“…清醒的时候还能感觉不到吗?”
孟珏叹了口气:“你急什么。”
鉴于小时候见过自己的妈妈在精神病医院的样子,孟珏对于心理治疗是非常抗拒的。尽管后来答应刘元飞配合治疗,也乖乖吃药,但刘元飞却能感觉到,在孟珏的心里,从来不认为自己可以痊愈。
他被永远地禁锢在了五岁那年的小小衣柜里。
刘元飞知道孟珏害怕什么,当初他大学选择心理专业也或多或少跟孟珏有关。他尝试过剖析孟珏的童年经历,想要找到疗愈他的办法,甚至还请教了他的大学导师,也就是利特先生。
“没什么可怕的,你和你妈妈不一样。你看,这么多年还不是好好的。” 他打开食盒盖子:“先吃饭。”
孟珏低下头,没再说什么。
一次又一次的治疗让孟珏变得麻木,就连利特都看不下去建议先停一段时间,可孟珏却不打算中止,倘若他不是个正常人,大概也没有什么资格委屈给谁看。
人类先祖根据月亮的圆缺定月,看太阳的位置纪年。
地球转了一圈又一圈,万物苍老,万物又新发。
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时间”是否真的存在。或许宇宙中从来都没有这种度量,渺渺星河里能够被物理证实的只有彼此之间的运动,生命的衰老也只是速度的不及。
八月四号,农历七月初七,孟珏离开南城的第三十五天。苏落峰站在窗台望向东方,此刻东八区烘了半边天的晨阳,在七个小时之后,就会照出零时区的地方天圆。
他想这束阳光比他洒脱。
没看多久,苏落峰像往常一样,将自己收拾利落之后便出门往医院赶。近一个月来,可以说是他从业以来最忙的时候,手术每天至少三台,身体透支几乎到了极限。
他将排了半年的手术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全部做完,最后将自己手上的病人和王振完成了交接。
心外科的办公室里几乎很少看见苏落峰的身影,他不是在坐诊就是在做手术。
所有人都觉得苏医生是因为父亲的病情忧虑过度才只好寄情工作,进而麻痹自己。就连肖主任都看不下去,拍拍他似是扛了千斤巨担却仍旧挺拔的脊背,劝慰他要顾惜自己的身体。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他得往西走,跟随晨时的光。
医院有和欧洲那边合作的项目,宏浦心外科每年都要派医生过去交流,要在那边待大半年。
苦差事,没人愿意去,所以基本上都是刚入职的新人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关于派谁过去,科室主任每每都会为此发愁,唯独今年。
没等肖四海一个一个做思想工作,一个月前项目刚下来,苏落峰就主动找到主任表示自己有意向去。
主任也是很为难,一方面有人自告奋勇他自然落个轻松,但是为什么是苏落峰,这就相当于打游击战却派了个常胜将军。
所以肖四海一听说他要过去,第一反应是劝阻,将这项外派描绘地极其枯燥,浪费生命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而苏落峰态度却很坚定,保证临走前把自己手里的手术做完,肖主任这才勉强首肯。
处理好所有的事之后,临走前,苏落峰去病房看了看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