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分开局之全家祭天》小庙稗官

9、古藤村(一)

　　油灯盏中小小的火苗忽明忽暗地跳动，宁岚岚歪在宋卿书怀里张着嘴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将灯芯挑出，又缓缓坐回桌边。

　　任惜辰问道："簌簌呢？这么久了，怎么不见她人影？肯定是又到哪里去撒野了。"

　　"簌簌去了古藤村，和宁韶音一起猎妖，估计要半月后才能回来，"宁流年道，"她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

　　"这丫头在仙法上一向不学无术，她跟去猎妖，岂不是添乱吗？"

　　宋卿书笑笑道："你呀，不能老这么看簌簌，她现在长大肯吃苦了，特别是你走后，她的剑术长进了不少，在医修中算得上不错，至少比我这个做师父的要强。而且人家未婚夫要出远门，她哪有不跟着的道理？"

　　"未婚夫？"任惜辰被呛得咳嗽了两声，震惊道，"她……她和宁韶音？这怎么可能？！"

　　宁韶音是宁流年的亲弟弟，也就是任惜辰的堂弟，虽说堂兄妹之间亲上加亲是再正常不过的喜事。可在任惜辰眼里，任簌簌和宁韶音从小和着尿泥长大，打闹嬉戏与亲兄妹无二，他从来没想到过他们两人之间会生出什么男女之情。

　　"不是宁韶音。"宁流年解释道。

　　任惜辰长舒一口气道："吓我一跳。"

　　"是祁羽。"

　　任惜辰刚沉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也不知道这个拐跑自己妹妹的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祁羽？怎么认识的？"

　　宋卿书道："当年我们几次派人来南岭找你都没有消息，簌簌她担心你的安危，自己悄悄离家出走要去南岭寻你，半途遇到妖邪，是被祁羽所救，安全把她送回来的。"

　　"祁羽出身山野，"宁流年道，"叶世安本欲要把他逐出芥舟堂，是我留下了他。"

　　任惜辰皱了皱眉道："他为人如何？"

　　"除了不太会说我们这边的话，人倒是个很老实的孩子，模样也周正清秀，"宋卿书道，"重要的是，簌簌喜欢他。"

　　任惜辰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这是簌簌自己的事，我不会过多插手，这些年，麻烦堂哥堂嫂关照小妹了。"

　　"说什么谢不谢的，"宋卿书道，"你也知道，叶世安对簌簌一直有意思，所以祁羽来到芥舟堂后，他对祁羽一直多有刁难。这次也是故意派他和宁韶音出门外狩，他们两个半大少年能成什么事，就是想借由头惩处他们罢了，只是没想到簌簌这孩子犟，非得跟着去了。"

　　"瘌□□想吃天鹅肉，"任惜辰冷笑了一声，"从前他骚扰簌簌的时候，我就不应该轻易饶了他。"

　　宁流年道："我担心，没有经验丰富的长老相随，万一遇上什么凶险妖邪，他们几个应付不及。"

　　任惜辰道："不急，正好我也想去见见簌簌和那个祁羽，明日便启程去古藤村寻他们。"

　　宁流年思量了一下，点头道："也好，如今芥舟堂处处都是眼线，你回来的事是瞒不住天君阁的，还不如由早点禀奏，等过些日你猎妖回来，我再召集众宗主办一场宴席，正式为你接风洗尘。"

　　任惜辰道："一切听堂兄安排。"

　　任惜辰在小槛轩歇了一晚，次日清晨，就启程前往古藤村。这些年他在南岭大部分时间都在山洞中闭关修习，因为眼盲，空负一身修为，却没有斩妖除魔的机会。

　　涤尘剑在剑鞘内发出轻轻的颤动嗡鸣，仿佛已经按捺不住剑中剑气，贪婪地嗅着丝丝若有若无的阴气。

　　还没踏入古藤村，任惜辰便已经感觉到一种郁结的寒意，空气像连绵阴雨后又湿又闷，周遭的草木都焉焉的，花叶上结了一层好看的霜花。

　　古藤村建在峭壁之上，是歧族部落的居所。此地闭塞，歧族又不与外族往来，因此除了谷中的小小村落外，少见人烟。

　　一条翠绿的藤蔓横亘山谷，被雾气缭绕着，远远就能看到大藤的轮廓，像天边的一道虹桥，气势非常恢宏。

　　在大藤的尽头一端，有一间小小的神庙，用来供奉古藤。当地族人奉其为神明，百年来一直香火不断，祈求古藤保佑子民。

　　供奉的香炉建在悬崖一处向外凸起的狭长石块上，岩石向外延伸六七丈，岩尖向上耸起，仿佛一枚傲然扬起的龙头，石头下就是万丈深渊，岩上青苔遍布，几乎没有多少落脚的地方。

　　龙头香，崖高万丈，命悬绝壑，方显虔诚。

　　任惜辰向着岩崖龙首处看去，几只淡黄色的金翅蝶翩然飞舞在芦丛中，香炉上一抹青烟袅袅升起，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瘦小的红色身影匍匐在碎石之上。

　　是一个梳着双麻花辫的女孩，黑瘦的脸上一对亮晶晶的眼睛，咬着下唇，害怕向崖下张望，一双细瘦的手紧紧攥着薄土上几株并不牢固的枯草。

　　"小心！"任惜辰快步上前，足尖轻点跃上龙首，弯腰靠近女孩道，"来，我带你下去。"

　　女孩被突然出现的任惜辰唬了一跳，她惊慌失措地向后挪了两步，刚想要伸手，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用力摇了摇道："谢谢，姆妈说过，未嫁女……不能碰男子。"

　　任惜辰抓住涤尘的剑鞘，将剑柄递给女孩，笑道："这样总行了吧，我不碰你，上面太危险，快下来。"

　　女孩犹豫了一下，一手挽着一个竹编小篮，一手颤颤巍巍抓住了涤尘剑柄，跟在任惜辰身后缓缓走下了龙头石崖。

　　几只蝴蝶也飘飘忽忽地徘徊在女孩身边，不时三三两两落在她粗黑的麻花辫上。

　　一股清甜的花香若有若无地缭绕在女孩的衣角发梢，她无措地绞着衣服，低头不敢看任惜辰一眼。

　　"早听闻歧族的女孩采花茶酿花蜜，一个个长得比花还标志漂亮。美人弄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任惜辰笑道，"我叫任惜辰，是芥舟堂的五长老，来此找多日前来此除妖的几位门生，不知姑娘可否带个路？"

　　女孩点点头道："先前来的三位仙师借住在我家，我带你回去见他们。"

　　任惜辰道："这么巧！那可多谢姑娘啦。"

　　山道上怪石嶙峋，所谓的路也只是悬在崖边的羊肠小道，每一步都会踩下不少落石，让人胆战心惊。

　　闲聊中，任惜辰得知女孩的名字叫雀芽，家中有一个生了重病的龙凤胎弟弟，她瞒着家人偷偷溜出来上龙头香，就是为了替弟弟祈福。

　　又翻过两重险峻的山峰，任惜辰才看见古藤村的真实面目，在谷底有一处小小的盆地，村庄嵌在山谷溪流旁，被千顷草木包裹着，只不过如今草木枯黄，一片萧条之色，村庄也显得死气沉沉，寂静又落寞。

　　走进村落，偶尔有村民透过门窗用警惕的目光悄悄打量他们，偶然对上任惜辰的视线，村民便用毫不留情的厌恶神态"砰"一声关上大门。

　　雀芽为难笑道："还请仙师不要见怪，我们歧族……一直不太喜欢外人。"

　　"没事，我不在意。"任惜辰道。

　　雀芽领任惜辰来到村南角的一处篱笆院落，茅草屋前摆着几个简陋的蜂箱，蜂箱里空空荡荡，蜂巢上都落了层薄灰。

　　一打开门，就听到屋内吵吵嚷嚷的嬉闹声，穿着藕荷色纱裙的女孩正踮着脚去够白衣男子手上的剑，还有一人坐在木桌边，无声微笑着整理手中的一沓符纸。

　　三人的目光朝着门外看来，绕过雀芽，停留在任惜辰身上。女孩争抢的动作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她怔怔地呆在原地，眼中流露出些许做梦般的茫然。